第七十章 韩迟之死
叶天语离开之后,韩不恭朝韩弃靠了过来,说道:“这个叶天语倒真是不错,如果昆仑山的人都能像他一般,也不会有这许多麻烦了。” “不错,”韩弃点头应道:“公正不倚,诚信不虚,而且通情达理,是个难能可贵之人。” “这个叶天语,是昆仑山第六子,号称白衣若水,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一旁的司可冠插话道:“据说他自幼孤苦伶仃,而且命中带煞,上昆仑山之前曾先后拜入四家修术小门派,但是所入门派均是不到半年便遭覆灭,可他却四次逃出生天,此事当时在南郭之地传得沸沸扬扬,一时竟没有其他门派敢收留他,直到后来偶然遇见吞流洞天的掌教,见他天赋不错,便将他带回了昆仑山。” “也许是天性使然,他长大成人之后,每次下山历练,所到之处皆行义举,这给他换回不少侠义之名,得了个白衣若水的外号。虽然昆仑六子中他的修为最低,但如果要论名望,恐怕六子中没人能及得上他。” “白衣若水。”韩弃口中重复着这个称号,“白衣圣洁、上善若水,这个外号的分量倒是不轻。” 韩不恭又道:“那为叔要恭喜侄儿你又交了个好朋友了。” 韩弃闻言,心知他是想占自己的便宜,只是白了他一眼,也不搭理他。 “争儿,你当真要去参加那五烈殉?你娘是不会同意的!”昆仑山的人一走,韩迟便着急地说道。 “放心吧,爷爷。”韩弃走过去扶着韩迟的肩膀说道:“今日之事,我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昆仑山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五烈殉是寻找父亲的唯一线索,我迟早都是要去见识见识的。至于娘亲,”韩弃说到这里,脸上泛起一丝异样地笑容,“如今的娘亲已经不同以往了,我这么做,相信她一定会支持我的。” “唉,随你吧。”韩迟说道:“既然你娘亲都不会说什么,那我也不会阻拦你,只希望你能够吉人天相吧。” 随即,同行而来的其他三家人纷纷向韩迟辞行,韩迟却挽留道:“多谢各位好友前来助威,韩某不胜感激。此处事情虽然已告一段落,但还请各位能稍候片刻。”韩迟说到这里,转向沈太公问道:“沈太公,如今小侄韩不恭总算是有惊无险,不知你我两家的婚事是否还算数?” 沈太公抚须长笑道:“算数,自然算数。” 韩迟这才喜笑颜开起来,冲众人说道:“既然如此,今日午间因事出有因,各位在沈太公府上未能尽兴,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家人略备些薄酒,还请各位赏韩某几分薄面,权当是庆祝小侄与沈家千金的天赐良缘了,各位务必开怀畅饮,不醉无归!” 韩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岂还有拒绝之理,于是纷纷做起客来。 韩迟与众人一一客套一番之后,找来韩弃问道:“争儿,不,应该叫你弃儿了。你娘呢?怎么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她?” “听葛大哥说,娘亲是去太微山顶了,说是想一个人走一走。”韩弃答道。 “山顶么……”韩迟沉吟道,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又说道:“弃儿,天色不早了,去把你娘找回来吧。” “好。”韩弃应道。 韩弃并不认识去山顶的路,因为对于他来说,太微山,那只是残存在记忆深处的一道光影罢了。不过好在山顶并不难找,往最高处走就是了。 韩弃到达山顶时,月亮刚刚升起,今夜正值十五,皎洁的月光将整个太微山映射得如同白昼。借着洁白的月光,韩弃发现远方山崖边,正伫立着一位女子,正全神贯注地仰望着那轮明月。 偶尔有晚风掠过,撩起她的黑发,轻舞她的长裙。 那正是韩弃的母亲,析栾。 “娘亲,该回去了。” 韩弃一开始并不忍打扰她,他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但他必须打断她,因为思念,是一种莫大的苦楚。 析栾轻轻别过头,朝韩弃痴痴一笑,她伸出右臂,揽过韩弃的肩膀,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 “弃儿的肩膀靠着真舒服,也许是娘亲累了吧。”析栾道。 韩弃鼻子一酸,紧紧握住拳头,努力用平静地语气说道。 “娘亲,我一定会把父亲找回来的。” “恩,你一定可以,娘亲相信弃儿。” “娘,三年后我会去五烈殉看看,到时候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去吧,弃儿,你已经长大了,做你想做的事,娘亲永远支持你。” 韩弃暗暗吃惊,虽然知道如今的析栾不会再阻拦自己,但也没料到她会答应地如此轻易。是因为对丈夫的思念么,又或者是因为对儿子的信任?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弃儿,你知道么?”析栾抬眼望着前方的绝海崖,轻轻说道:“这里就是我和你父亲诀别的地方,他从这里纵身跃下,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韩弃没有作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又该问些什么,也许,此时此刻还是做一个倾听者更为适合。 “你父亲总爱穿一身蓝色长衫,他说蓝色能让他静心;他将他的墨剑唤作无求,他说此生已经娶我为妻,再无他求;他从来都信守诺言,说到做到,唯独最后一次,他说他只去三年,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会回来的。”这四个字韩弃并没有说出口,他只是在心中暗暗发誓,今生无论让他付出怎样的代价,也一定要将父亲完整无缺地带回到母亲身边。 倘有半点阻我者,杀! *** 韩弃和析栾回到韩府的时候,晚宴刚刚开始。析栾并没有什么心情,于是早早的回房休息去了,韩弃则被韩迟硬拉到宴桌上,将众人一一介绍给他。 于是韩弃也落座,偌大一个圆桌,连同韩弃在内,总共坐了十二人。司韩沈关四家族长及韩更坐在上位,然后是太微四秀,再接着是葛三青、百木婠婠,最后才是韩弃。本来韩迟是想将百木婠婠和葛三青敬为上宾,安排在上位,可是葛三青坚决不同意,而百木婠婠也不在意这些礼节,缠着要与葛三青坐在一起,于是韩迟只好作罢。 杯来盏往,众人一番寒暄之后,也都有了三分醉意,开始互相夸赞起来。韩弃重归故里,也多喝了两杯,但听到韩迟夸赞司家的醒水之术奇妙诡谲之时,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件事情。 于是韩弃举杯,朝司怀文问道:“司爷爷,在下有一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司怀文年纪并不老,听韩弃称呼自己爷爷,倒觉得颇为有趣,于是笑道:“哦?韩小公子有何疑问尽管道来,如何用得着请教二字!” 韩弃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说道:“敢问司爷爷,贵府的醒水之术,是否可以外传?”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酒宴顿时安静不少,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韩弃。韩弃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愣在那里,韩迟见状准备起身打圆场,却被司怀文伸手拦住。 “怎么?韩小公子对我司家的醒水之术也感兴趣?那可实在抱歉了,这是我们司家的独门术法,绝不外传!况且贵府的七杀之术,可是号称凡间界第一攻击术术,韩小公子又如何用得着其他术法。”
韩弃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以为自己想学司家的醒水之术,难怪场面这么尴尬,于是笑道:“非也,司爷爷,您误会我了,我并非对贵府的醒水之术存在觊觎之心,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既然醒水之术是绝不外传的术术,那么凡间界可否还有其他术法可修炼出寒冰之术呢?” “没有。”司怀文摇头,肯定地说道,“寒冰之术,只此一家!” “那么再请问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司爷爷您是否认识一个叫作安然的人?”韩弃继续问道,他日间见司可冠斗法,所施展的寒冰术,与当日在东岛破庙的那个神秘男子安然所施展的寒冰术如出一辙,所以才会有此问。 “安然……”司怀文回忆着,随后肯定道:“不曾听过!不知韩小公子为何会有此问?” 韩弃这才悻悻地坐下,说道:“没什么,想到一些事,随便问问。” 于是宴会继续,期间韩迟起身说要出去如厕,众人也并未在意,酒席之上依旧觥筹交错,所有人皆甚为尽兴。尤其是太微四秀和韩弃三人这群小辈们,也许是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聊得甚为投机,就连一向刁蛮任性的百木婠婠也放下了她的公主架子,笑盈盈地与众人一一把盏。 相反,葛三青却并不善饮酒,他看着身旁的百木婠婠饮酒如此豪气,心中正有些佩服,岂料前一秒还和对面的司可冠谈笑风生的她,后一秒竟一头直直地朝桌子栽了下去。幸好葛三青眼疾手快,闪电般出手扶住她的额头,将她揽入自己的臂弯。百木婠婠缓缓睁开眼,已经是醉态十足,见到近在咫尺的葛三青,掬颜醉笑,轻轻哼道:“原来,醉酒的感觉这么舒服。”然后又舒适无比地闭上眼睛,竟就在葛三青的臂弯里睡着了。 葛三青无奈地笑笑,正准备送她回房休息,一声惨叫伴着巨响却从外传来,也打破了这晚宴欢快的气氛。 桌边众人皆闻声惊起,以韩更为首向院中奔去,借着皎洁的月光,只见韩式宗祠外竟凭空出现了一个掌印形状的巨坑,坑内躺着一人,身下一滩黑色的液体正急速扩散着。 韩更首先反应过来,叫道:“是大哥!”然后率先向肯内那人奔去,众人这才醒转过来,也纷纷靠拢。只见躺在血泊之中,整个身体颈部以下一片血rou模糊的人,竟然是方才在酒宴上说要出去如厕的韩迟! 韩迟还并未断气,但是看这个出血量以及伤势,明显是活不成了。众人还在惊愕之中,韩更已经上前扶住韩迟,红着眼吼道:“大哥,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咸……鱼……”韩迟的眼神已经迷离,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嘴中混合着鲜血,吐出这两个不清不楚的字之后,便气绝身亡了。 就在所有人都还在琢磨韩迟的临终遗言之时,韩不恭冷不丁一声叫道:“显雨,林显雨!”与此同时,前方院墙处有黑影闪动,韩弃刹那间身形鹊起,脚下一连三颠,手中素妖早已出鞘,直直地停在了那黑影的脖子上。 韩弃的九步颠身法是葛三青传授的,这是他第一次实际施展,竟也足已让人防不胜防了。韩弃制住那黑影,这时众人也纷纷靠了过来,听他挑去那黑影的面巾,借着月光,众人看清了那人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