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西关鸦老
女人和小孩回过头，看见说话的人竟然也是一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岁模样，和弃儿差不多年纪，身穿白衣孝服，头上戴着孝帽。长得比弃儿更为俊秀，如美玉雕琢出来的脸上，透着一股稚嫩的英气。 “干什么？”弃儿奶声奶气地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俊俏的小男孩朝他们伸着手指问道。 “你又是什么人？”弃儿则背着小手笑嘻嘻地反问道。 “我是韩家韩不恭，你呢？” “我是韩家韩不弃。” “你骗人。韩家没有韩不弃。” “你才骗人，韩家没有韩不恭。” “你快说实话，来我韩家干什么，否则别怪我动手了！”自称韩不恭的小男孩有些着急了。 “别动手呀，我说还不行么。”弃儿笑嘻嘻地回答道。 “那你快说！” “你要我说什么啊？” “说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我姓龚，名字叫龚不寒。我来自遥远的边疆，我的家乡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瓜沙。别人都叫我瓜沙龚不寒！”弃儿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 “瓜沙龚不寒？瓜沙龚不寒……”韩不恭反复念叨这个名字，几秒钟后，他醒悟过来，小脸涨红。“你敢耍我！” 韩不恭明显被激怒了，一双小手有些生疏地结起印来。 “孤日高悬，天地一叶。我身为弩，我影为箭。七杀独影箭，去！” 只见韩不恭的影子中竟然化出一只箭来，浮在半空中，向弃儿射来。弃儿也不躲避，也没有要招架的意思，依然笑着看着影箭向自己射来。 在影箭快要射到自己时候，一直站在身后的母亲一挥袖袍，便打散了影箭。弃儿回头朝母亲笑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一十八尺么？才这么点年纪就有这般修为了，天资当真是了不得。”女人心想，一边朝自己的孩子回以微笑。 “你赖皮，有能耐自己动手啊。”韩不恭不服气地道“我是君子，只动口不动手，你是小人，就会动手伤人！”弃儿向他扮鬼脸道。 “你。。你。。你别动。”韩不恭气急败坏，更加努力地结起印来。“日月同天，双辉齐现，我念为弦，我影为箭。” 这一次，竟然有两只箭从影子中化出来，分别朝着弃儿和他母亲射去。 “恭儿！不得无礼！”一声喝斥从韩府门内传来，影箭应声而散。随后，从门内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模样俊秀，和韩不恭的眉目甚为相似，也是全身披麻戴孝。 “父亲！”韩不恭见到来人大喜，叫道，“他们两个刚才是从后门悄悄进来的，被我看见了，一直留意着他们。现在他们又想偷偷溜出去，我正在审问他们。” “恭儿不得放肆。”青年训斥住韩不恭，转向弃儿和他母亲，抱拳道：“在下韩更，小儿方才无礼得罪了两位，望莫见怪。请恕韩某唐突，不知两位尊姓大名，来我韩家何事，若是前来吊唁亡父，为何不从正门入府？” “他说他叫韩不弃。”韩不恭在一旁指着弃儿插话道。 弃儿向他做了一个鬼脸，回答道，“我和我娘是路过的，看见里面热闹就进去了，本来盘缠用完了，想从你这大户人家偷点钱花，没想到你家却在办丧事，算我娘俩晦气，给老爷子上了柱香就出来了，不行么？” “弃儿，休得胡言乱语！”女人开口制止，却也不多说什么。 韩更打量了女人几眼，奈何女人全身被袍子遮得严实，完全看不见容颜，于是他一转念，接口说道：“原来如此，二位有心了，在下不胜感激，请稍候片刻。”说罢，吩咐了一旁下人几句，取了一包东西过来，说道：“这里有白银百两，二位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不嫌弃，不嫌弃。”弃儿笑嘻嘻得应承着，用双手方能将那一大包银子提起。“多谢大叔，我们这就告辞了，以后可要多管教些你儿子，别动不动就出手伤人。”说罢又朝韩不恭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走，女人也无奈地摇摇头跟着走了。 “你……”韩不恭从没如此被人呛过，涨红着小脸道：“父亲！不能放他们走……” “住口！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在你达到施术无需吟唱之前，不准在外人面前使用韩家术术。”韩更板着脸训斥道，“而且今天是你爷爷慰灵的日子，更不准你惹事。” “……”韩不恭被训斥地一言不发，只是在心中暗暗记下了韩不弃这个名字，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找他算账。 太微山脚下。 弃儿拎着一大袋银两艰难的迈着步子，从山上提到山下,他有些力不从心了。析栾——弃儿的母亲,在后面缓缓跟着,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唉,失策了,应该让他给兑成银票的。”弃儿终于累得不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你个小滑头！”析栾笑斥道：“谁让你这么贪心！” 弃儿抬头冲着母亲吐了吐舌头,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一堵废墙根下,坐着一对叫花子,他一股脑儿爬起来,拍拍屁股,拎着银子就朝他们小跑过去。 “诺,大爷,这个给您。”说罢，把银子往地上一丢，转身又一路小跑了回去。 那对叫花子爷儿俩还没反应过来,打开包裹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那表情,估计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好久才反应过来,爷俩对着弃儿的背影方向千恩万谢。 母子俩继续上路,弃儿终于忍不住发问:“娘亲” “恩？” “刚才那些人是谁啊？他们也是韩家的人么” “你刚才叫叔叔的那个，是你的三爷爷，那个小孩，你才应该叫他叔叔的。”析栾笑着说。 “叔叔？我才不要呢！不过他还有两下子，刷刷刷就变出了一支箭。”弃儿用手比划着说。 “那是术法中的术术，是通过修练天地能量为己用的本领。” “也不怎么厉害嘛，娘亲只是一挥手就打散了。” “已经很不错了，他和你差不多年纪，就已经能掌握七杀术的基础，而且，还能cao纵双影，已经非常难得了。你父亲当年也不过如此吧。”析栾情不自禁地说道。 “父亲的术术很厉害么？” “恩，你父亲就是因为太优秀才……”析栾突然顿住，蹲下身来认真地说道，“记好了，弃儿，这一辈子都不要去学术术。” “为什么，很好玩的呢！娘亲你看。”说罢，弃儿双手也开始结印，同时口中吟诵道：“孤日高悬，天地一叶。我身为弩，我影为箭。七杀独影箭，去！”吟诵毕，从自己的影子里分化出一支箭，悬在空中，向着前方慢慢射去，可是没射出去多远就自动消散了。 “哈哈，我也会术术了。”弃儿直高兴地手舞足蹈，好久才发现娘亲一直愣在那里。“娘亲，你怎么了？” “弃儿，那是你刚刚偷学的？”析栾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 “是呀，娘亲。”弃儿骄傲地回答道。 析栾沉默了，她心里为这个孩子的天赋赶到惊恐不已，如果放任他去学术术，恐怕他的下场又会和他的父亲一样。 “弃儿，娘亲绝对不让你学习法术，我给你取名韩弃，就是希望你能放弃术术。你现在必须向我保证今后绝不学术术。” “为什么？”弃儿有些吃惊，他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决绝。 “弃儿，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 弃儿沉默了，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样，但他却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哽咽，良久，他抱住母亲道：“对不起，娘亲，我向你保证，只要娘亲不同意，我就绝对不学术术！” “好弃儿。”析栾搂紧孩子，无声地落泪。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析栾全身神经都紧绷起来。她完全没有感觉到附近有别人的气息，但这声音分明是从近处传来的。 她本能地护着孩子，四周张望道：“谁？” “女娃娃无需紧张，老夫只是路过而已。” 依旧是从近处传来的声音，但析栾非但无法锁定方位，甚至连说话人的气息都完全感觉不到。 好厉害的隐匿之术！ “若前辈只是路过，又为何要出声？既然出声了，又为何不现形？”无奈，析栾只得一边将弃儿护在身后，一边冷颜质问道。 “哈哈，女娃娃好厉害的一张嘴！” 话音刚落，在析栾对面十米开外的地方，凭空现出两个个人影，竟是一位老者带着一个女童。 老者须发皆白，慈眉善目，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女童则一头银发，模样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总觉得和一般人有些区别，容貌虽然精致,却因为神情骄傲而显得有些冷冰，此刻，她一双美眸正冷冷地盯着韩弃。 “罪过罪过，老夫和小徒确实只是恰巧路过，听见你二人说话亦属无心。只是老夫见那小娃娃天资奇佳，不学术术当真是一大损失，因此不禁心生感叹，不慎出声，倒害得女娃娃一番紧张了。罪过罪过，老夫二人这就离开！”老者笑容满面，单手作揖道，牵着女童转身便要离开。 “老头，你不是说要给我找个伴么？我就要他了！”这时，女童却突然开口了，指着韩弃冷冰冰地说道。 “小姑奶奶，这个可不行，那女娃娃说了，不让他学术术。我们换一个吧。”这老头称呼析栾为女娃娃，却称呼这女娃娃为姑奶奶，这倒让一旁的韩弃有些恼火。 “不行，要定他了！他不学术术没事，和我一样学咒术就好了！再说，你也就那点咒术能拿出手了，让你教他术术你会么！”银发女童冲老者翻了个白眼，说道。 “那好，老夫再问问那女娃娃！”老者一脸无奈，转向析栾问道：“女娃娃，老夫徒弟刚才说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怎么样，你舍不舍得把这小娃娃给老夫当徒弟” 析栾正准备拒绝，一旁的韩弃却拉住了她，只见韩弃向前两步，大声说道：“我娘亲说了，只要你答应她三个条件，就让我做你徒弟也是无妨。” “哦？”老者笑道：“莫说是三个条件，就算是三十个条件，只要合情合理，老夫一概允诺。” “那好，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韩弃说罢,便跪在地上朝着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拜师之礼，析栾也并未做阻拦。 “好徒儿，老夫此行总算没有白费了，哈哈哈。”老者似乎非常满意这个新弟子,不禁抚须一阵长笑。 “那你便说说那三个条件吧。” “不急。”弃儿从容应道：“我都已经拜过师了，却尚不知师父姓名来历，如此便也不知自己是何门何派，还请师父您老人家明示。” “呵呵，这个好说，为师全名鸦蓝癫，外号鸦老人，如今无门无派。” “西关鸦老!” 听到那老者自报名号，析栾不禁暗暗心惊。“这老头竟然是西关鸦老，他叛出鸦门后绝迹北穹境已经数十年，此次为何会出现在太微山？” “师父大名，如雷贯耳。那我这便说说方才师父允诺的三个条件。”韩弃哪里知道这老头的名号，依旧面不改色。 “好徒儿只管说来。”鸦老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 “第一，师父收徒，当要给些见面礼的，我刚刚已经拜了师，按礼，师父应该有所表示才是。”韩弃说这话时无所畏惧，可他身后的析栾却早已神情凝重，在心中苦苦思量着脱身之计。 “不错，合情合理。”鸦老并不生气，反而相当高兴，从怀中掏出一物，向析栾掷去。“老夫此番出门也未带得什么，这件小玩意就当给你防身吧。女娃娃接好！” 析栾不敢伸手去接，彩袖一卷，收入袖中，也不去细看是何物。 “多谢师父恩赐。这第二嘛，如今我母亲在此，我也已经拜你为师，只可惜我父亲未在此地，否则他听得我拜您老人家为师，想必也会大为高兴。我想待我禀报父亲之后方与师父上山学艺，这一点请师父务必应允。” 鸦老闻言，面上的表情稍稍凝滞，但在心中衡量了片刻之后，他又立刻点头应允道：“不错，汝父亦汝师，如今你改投我门下，自当知允汝父！” “多谢师父。”韩弃拜谢道。 “还有最后一个条件呢？”鸦老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问道。 “师父，这最后一个条件呢，是最为重要的，也是最为合情合理。但如若师父不答应，那这见面礼我双手奉还，你我师徒缘分也到此结束。”韩弃说得一本正经,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哦？你且说来听听。” “虽然我后入师门，但我要做师兄。”韩弃伸手指向那银发女孩,“她，是我的师妹。”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