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恨意
当苏锦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了简陋拥挤的女仆院,躺在她那冰冷的硬板床上。她只感觉全身脱力,就像生了一场大病般虚弱至极。 似月正双眼通红地注视着她,见到她睁开眼睛便欢喜地一抹眼泪,又哭又笑地说道:“阿锦!你总算醒了!你知道吗,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我都担心死了,呜呜!” “别哭,”苏锦艰难地开口,许久没开口了,声音很沙哑。她的意识还有些迷糊,嘟囔着一句:“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似月一惊,伸手便去摸苏锦的脑门:“你烧糊涂了?你不知道你昨天被赵管家带走,然后……” “然后……张浦……兰心!”心好像被重锤猛然击中,苏锦忽地坐起来,抓着似月的手,“兰心死了!被那个张浦……” “别说!”似月猛然捂住她的嘴,一脸惊恐,“不要说这个!她已经死了,这都是她的命。你再提这个,我们都会有麻烦的!” “为什么?”苏锦重重地倒回床上,心中对这个世界充满绝望,“难道,就因为那些人渣有权有势?难道,就因为她只是个小小的丫鬟?难道,人命如此不值钱吗!她那么小,那么乖巧……” “求你了!别说了!”似月也哭了起来,她压低声音哀求着,“幸好现在院子里没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求你,以后忘记兰心这个人!就当不认识她吧!倒是你,你怎么样了?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你有没有……有没有……” “我?我……啊!”苏锦猛地想起一件事,张浦的那个毒不是无解药的吗?为何她现在没事?她记起张浦说过,要想解毒,只能与男子结合,难道,难道她已经…… “似月,”她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轻声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烁王爷派人送你回来的,现在府里都知道,烁王爷去抓小偷却无意中救了你。”说着,似月微微一笑,眼神明亮,“烁王爷真是好人,以前就救过你和阿山,现在又救了你一次。并且,他还为我向夫人求情,夫人才免了我冲撞贵客之罪呢。” 是他?对的,她记得他的确是带人抓小偷去了。当时她一直在努力保持清醒,却不知为何,见到他以后神经却渐渐放松下来,最后竟大意地沉睡过去。 难道,是他为自己“解毒”?不,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猜想。因为她悄悄感受了一下,觉得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那会是怎么回事? 不管身上的毒是如何解的,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有着些蛛丝马迹可循。她皱皱眉,问似月:“我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似月见苏锦脸色不对劲,心中有些害怕,想了想,才道:“有鞭伤,身上还湿漉漉的。送你回来的人说,你在湖水里泡了很久,要我赶紧给你煮姜汤,请大夫。其他没什么。对了,你怎么会泡在湖水里?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冷吗?难怪你会烧这么久……” 似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苏锦却微微笑了起来,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的毒就是这么解的。 还好。 缓缓闭上眼睛,真的很累,她想休息了。 似月见状,住了嘴,柔柔一笑,摇了摇头向外走去。 朦朦胧胧中,苏锦听见吱呀的开门声,似月惊讶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不进来?一直在外面干什么?” “我,我……”男孩子支支吾吾的声音传来。 苏锦睁开眼睛,坐起身,便见阿山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站在门外,听见苏锦说“快进来,别被人看到了。”他才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只是,进来后他仍是低着头,似乎不敢面对苏锦。苏锦心中正疑惑时,似月的粉拳却已不停地往他身上落下。似月边打边哭着说:“你去哪里?你跑什么?当时我吓得六神无主,只能去找你救阿锦,你怎么不见我?我在后面喊你,你却跑得那么快。越喊,你越跑,我追都追不上!我叫你跑!叫你跑!” 苏锦虽没见当时情景,却也从似月的话中猜出了发生何事,她不由一愣,不解地看向阿山。见他站得直直的任凭似月打,不闪不避的,心中却又不忍,忙下了床将他拉开,护在一侧。
阿山双眼红红的,怔怔地凝望着苏锦好一会儿,他忽然抡起拳头朝自己的胸口砸下! “我是该打,我是该打!我说了要保护阿锦的,可阿锦出事的时候,我却不在!我是该打!幸好阿锦没事,倘若阿锦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不用活了!” 苏锦大惊,忙拉住了他的手,软语劝慰。似月也拉住他另一只手,抹了抹眼泪,嘴上却仍恨恨地骂道:“我是鬼啊,跑那么快!” 阿山被二人拽住双手动不了,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蔫地坐了下来。眉头紧皱,双目通红,原本清亮乌黑的眸子此刻黯然一片,似乎多了一些难以看清的东西,让他看上去深沉了许多,稳重了许多。 他拉住苏锦的手,轻声道:“阿锦,对不起。” “没事,已经都好了,都过去了。”苏锦轻轻摇头,握住他的手淡淡地笑起来,“我知道你的好,知道你一定不是故意的。” “都过去了吗?”似月苦笑一声,“没这么简单。” 心咯噔一下,她猛地抬起头,“怎么了?” “你不能继续留在柳府,jiejie也不能了。夫人因烁王爷的原因暂时没有处罚你们两个,但不表示她会放过你们。特别是jiejie,”阿山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jiejie上一次……直接去见老爷,这本就是夫人绝不允的。这次jiejie大闹桃花宴,又犯了她的大忌!而你,见过兰心,知道她的死因,那么,有许多人都不能容你了。特别是赵管家,你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所以,即便夫人不计较,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苏锦低叹一声,似乎已经预见了继续留在柳府的悲惨生活,“我们的确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