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君子之交
下午的课结束后，邢默骑车回到现在住的地方。 一进门，保姆刘姨迎上来，低头恭敬地说：“少爷，太太今天来电话了。” “嗯，我知道了。”邢默点点头，转身急忙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年过四十的保姆望着他的背影，担忧地皱起眉头。 “mama，你怎么今天才打电话过来？”装修简约宽敞的房间里，邢默窝在沙发上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通电话。 “mama向你道歉，因为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话筒那边传来优雅好听的成熟声音，伴着一声声开心的笑声，“最近过得好吗？让你在那样的小地方生活，mama真不放心，不过也是没办法，只能委屈你了。”说着低低叹了口气。 “mama，我觉得这里挺好的。”邢默笑得开心，mama的关爱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只要知道mama是关心他的，不管在哪都无所谓。 “对了，听说你和班上的一个女生玩的很好，还带到家里来了，是吗？”两母子话了些家长，那边话题一转，问起了邢默的交友情况。 邢默不明白mama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点点头，说：“是啊，她叫夏蓝，很有趣的。”说到夏蓝，邢默显得有些兴奋，他眉飞色舞地给自己的母亲说起夏蓝的事来。 那边的人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发出两声笑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等到邢默说完，那边才语重心长地说：“mama很高兴你这么快就交到了朋友，但是也不要什么朋友都交。爸爸mama现在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更不要被有心人利用。我听说那个姓夏的女孩家庭情况很复杂，以后你还是和她少来往吧。”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也是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邢默紧紧皱起眉，心里因为mama的话而很不好受。夏蓝是他在这里最好的朋友，但是mama却叫他少和她来往，这让他左右为难。 “好了，mama还有事，下次再聊吧。”没有给邢默拒绝的时间，那边匆匆挂断了电话。 望着嘟嘟响的话筒好一会，邢默扔掉话筒，扑在床上。mama不喜欢小长辈，他要听mama的话和小长辈断绝关系吗？这个问题盘绕在他脑海，让他烦躁不已。 “少爷，晚餐准备好了。”楼下，刘姨大声喊，邢默爬起来下楼。 坐在餐桌上的时候，邢默抬头问一边的刘姨，皱眉说：“小长辈的事是你告诉我mama的？”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家里只有刘姨和张叔，而张叔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是的，是我告诉太太的。”刘姨低着头退后一步，垂着的手有些发抖。 “多嘴！”邢默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双眼炯炯地瞪着刘姨看了好一会，直看得刘姨浑身颤抖不已。重重哼了一声，他站起身转身上楼。 刘姨虽然害怕脾气阴晴不定的小主子，还是担心地在后面叫：“少爷，你晚饭还没有吃！” “没胃口，不吃了。”楼上的门嘭地一声关上，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刘姨在楼下无奈地摇头，把还没有动的饭菜收拾好。 天上阴沉沉的，下着蒙蒙细雨。课间cao的时候，邢默趴在桌子上睡觉，这些天他都在烦恼mama说的话，晚上都睡不好，所以最近一直精神很不好。 “邢默，听说你家住在新建的别墅小区里，是真的吗？”带着欢喜的呱噪声音在头顶不停地问，邢默转了个头，趴在另一边手臂上继续睡。 “别睡了啦，邢默，快告诉我嘛，你家真的住在哪里吗？我听说哪里住的都是这个地方的有钱人耶！”呱噪的声音追到另一边继续问，邢默实在是受不了了。 “滚开！”低沉威严的声音带着冰冷，邢默微眯起双眼，阴沉的脸上带着满满的不耐烦和暴躁，他抬起头，下一秒一脚就把面前的课桌踹翻。 哐啷一声巨响，桌面上的书掉了一地，原本嘈杂教室瞬间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震惊地转头望过来。之前吵着邢默睡觉的女生注意到同学们望过来的目光，哇的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哭起来。 夏蓝转过头的时候，已经有一群女生跑上去安慰哭的抽抽搭搭的女孩，而一些男生则满脸责备愤怒地围在邢默旁边。 这孩子又怎么了？看到邢默脸上的暴躁，夏蓝皱起眉。昨晚听了秦柯的话，她今天本来是打算找他聊聊的，可还没等她开口，这孩子就又闹腾上了。 “邢默，你是不是太过份了？！”一个男生站出来横眉竖目地斥责，大有一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气势。 “我踢我的桌子，有什么过份的？！”邢默一脚架上桌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插兜斜眼看站在旁边的人，态度嚣张不可一世得可以。 “你都吓到黄欣了，还说不过份！”被邢默的态度激怒，出头的男生青筋直冒，大吼大叫起来。黄欣在班上算是长得漂亮的，嘴巴又甜，对着男生都是哥哥哥哥地叫，所以班上很多男生都对她特别好。不过对此夏蓝没什么好感。 “我……”邢默抬起一边眉毛，刚想说他只是被苍蝇烦怒了，却听到门外夏蓝大喊：“邢默，老师叫你过去。”心中微微一怔，他立即明白她的用意。顿时没有挑衅的心情，他对旁边怒气冲冲的人摆出一副可惜的表情，站起身晃悠着出了教室。身后的一群男生气得牙痒。 夏蓝喊完那句话就在教室门口躲着，看到邢默出来，立即把他拉到通往天台的楼梯上。 “你怎么了，跟吃了火药似的。”夏蓝微微皱着眉头，仔细打量邢默的样子，还伸手摸他的额头，看他有没有生病。关切的神情溢于言表。 “我没事。”邢默烦躁地躲开额头上有些冰凉的手，想了想把冰冷的手握进手心里给她取暖，说：“我就是吃了火药，有些烦躁。” 上辈子即便是丈夫，也不曾对她做过这样温情的动作，夏蓝有些不好意思。垂眼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她故作镇定地问：“说说呗，有什么事这么烦躁？” “就是……”心里的话差点脱口而出，邢默及时刹车抬头望了夏蓝一眼，看到那双澄澈温柔的眼睛。好一会，他低下头，闷闷不乐地说：“我mama叫我少和你来往。” “哈？”夏蓝瞪大眼夸张地大叫一声，而后大笑着摸摸邢默的脑袋，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这么点小事。”之前听秦柯说这家伙一直在问关于她的事，她还以为他想干嘛来着，原来就这么点小事。 “这事很小？”邢默诧异地抬头，“我mama说你家庭很复杂，叫我少和你来往！”他有些气愤地挥开头上的手，他一直在为这件事烦恼，她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这让他心里极度不平衡，好像她并不觉得自己很重要一样。他背过身，烦躁地蹲在楼梯上。 “是啊，很小。”夏蓝收起大笑，跟着那个别扭孩子一起蹲下。 她微微勾起唇角，再次轻柔地抚摸他的头，说：“你mama说的没有错，我家里的情况的确很复杂。”说到这里，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前世也是，因为家里的事，邻居的孩子大多都不愿意和她玩在一起，前世她性格孤僻也是这样造成的，她已经习惯了，所以现在听到邢默这样说，她并不觉得难过，虽然这并不是她的错。 “可是这又不是你的错。”邢默不赞同地皱起眉。 双眼因为这句话而惊讶地微瞠，这是夏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即便是秦柯，也不曾说过的话。 心里突然一片柔软，她笑着说：“这的确不是我的错。不过你mama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再说你mama只是叫你少和我来往，又不是叫你不要和我来往，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懂么？”她蹲在比邢默站的楼梯高两阶的地方，伸手可以很轻松地摸到他的头，而她现在的神情，就像是长辈在安慰孩子，眼里是温柔和慈爱。 想起前不久，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不过那时候她哭的像个孩子，是眼前的人安慰了她。 邢默转过头愣愣地望着散发着温暖气息的人，抿抿嘴唇摇头，“不懂，我只想和你做朋友。”过了一会他低下头接着说：“小长辈，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小，有时候又觉得你真的像是一个长辈。”他总觉得她是矛盾的。 “我本来就是你的长辈。”夏蓝好笑地拍拍他的脑袋。在后来，她才知道，这是为她招来祸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