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筵席
到了瑞喜，只觉伙计们看她眼神怪怪，透着几分戏谑。只道他们是以为她又来打秋风，也就没往心里去。径自上楼找采枝，方知序旸请了病假。 “缺个女人呐……”二人不约而同发出同样感慨，相视一笑。 搁下序旸话题，采枝面有愁色，递了林大掌柜过信函给素素。林大掌柜和序旸都不，她真什么都管不上，也拿不定主意。唯有等素素亲自做主。 素素一手捏信，一手叩桌，琢磨着，情势不妙。 林大掌柜初十出发，先去了离江寒近建同，亲手把样稿交给工匠。“……老朽蹲守三日，未见市面之上先一步出现仿冒首饰……” 此一来，她暂时之间竟是估不出，卧底和内鬼究竟出哪儿？只能继续等其他分店消息。 依着信期，今日林大掌柜正赶往下一站韶阳分店。 素素想了想，让采枝找出几张往常预留样稿，交代道：“让四宝把这两张样稿送去周庄，赶林大掌柜到达周庄之前送到。若是赶不及，就不要交给周庄分店人了，直接再送到下一站鼐东分店。” 采枝点了点头，却有几分不放心，“四宝年纪还小……” 素素笑言：“人小胆儿却不小。我就瞧着他挺机灵，是个可用之才。趁早历练历练，过两年也就能升伙计了。” 眼见采枝愁云不散，素素索性提笔给贾环佩写了封信。“找贾姐借两个会拳脚功夫护院，一路护送他去，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也无怪乎她会担心，毕竟是她侄儿，人也是他们带进城。 手拿着信，采枝这才心思大安。着人送去红香院，这厢则亲自为四宝准备出行事宜。 素素办公室里踱着步子转了转，心神不宁。推开窗，俯视街上车水马龙。却见人群往一个方向涌去，边跑边喊：“去看呐！允单国进献王女！” “允单进献王女……” 心下沉吟着，突然想起那日御书房，慕藉对她说话：“……大昭境内没有，不代表就完全没有那么一个适合给楚王当嫡王妃人。” 不……不会！要相信慕彻！ 可是，即便慕彻值得信赖，慕藉心思。谁又能说得准呢？ 呐呐地对自己说着，浑浑噩噩地离开瑞喜，不知不觉间走到颜府大门外。望着烫金“颜府”二字。幡然醒悟，原来自己潜意识里竟然想着让颜诺再入朝为官，成全自己！ 直恨自己没出息，重又折道走了。走到街口，正遇上慕彻马车。 “……我说过。一切有我。”他对素素重申道。 此时，他们已经找了间茶楼雅座。对面而坐。 素素笑，点头，温温地说：“所以我没有进去。” 相顾沉默，一切不言中。喝了茶，下了楼。一条道两头走。这一次，慕彻步行，素素搭马车。 闭目养神。预见慕彻果然是去找颜诺，却并未提及让他再入朝为官之事。她稍微安心，便到了宫门口。长舒一气，下车，独自回宫。 该来不该来。爱来不来，她唯有见招拆招。必要时候。顺便将计就计…… 八月十五中秋时节，又是圣诞之日，恰逢允单王女进京，宫里举办了隆重中秋晚宴。满朝文武谒见皇帝，百官朝贺，场面宏大。 素素原本没有资格列席，却意外收到三份请柬——公孙晗、慕年榕和慕年榄分别以个人名义邀请她出席。 素素心道一声“时不利兮”，接了公孙晗请柬。 跟着慕年榕或者慕年榄，都没有位子坐。而且，慕年榄年幼不谙世事，万一不顾场合，说出点什么惊人之语，遭殃还不是她么？她选皇后，因为，“跟着皇后有rou吃”。 可是如此一来，必然让慕年榕和慕年榄不开心了。 慕年榕倒还好说，她只说是皇后请柬先到，他也就释然了。却是小孩子脾气慕年榄难缠，非要素素跟着他。 素素私下里把他一番好哄，才让他消停。 她问他：“我平时对你好不好？” 他说：“好！” 她又问：“那你舍得我站一整个晚上，站得腿抽筋脚发麻，却不能坐一会儿吗？” 他说：“舍不得。” 她一点头，“所以，我找个位置坐，你不开心吗？” 他说：“开心。” 她说：“那你就笑一下，表示你很开心。” 然后，他笑了。再然后，就稀里糊涂被嬷嬷带走了。 大功告成！素素拍拍手，一转身，就看到慕彻她身后，笑意盎然，眸光温柔而深邃。 “你哄孩子很有一套。”他赞她。 虽然慕年榄已经算不得孩子了——皇家，八岁孩子，已然跟大人无异。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素素自夸着，浅浅一笑。从前逗弄自家侄儿画面，历历目。 正说着，便有内侍请二人分别入座。 公孙晗给素素安排了一个视野非常广席位，简直就是贵宾礼遇。她一抬眼，正好能直视慕彻所。 触及慕彻正向她投过来目光，素素小脸一红，微微颔首。恰恰听见公孙晗戏谑浅笑声。方恍然，这是公孙晗故意为之。 歌舞表演开场，素素却无心欣赏，满脑子都想着公孙晗目。 她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前世里，公孙晗可是恨极了颜亦欢，不仅害她中毒毁容，而且诬陷她与人私通，后还把她贬到红香院等死。简直就是死对头啊！ 掠眼见齐王妃郑氏上前和公孙晗说着什么，俩人眼神时不时往她身上瞄，笑得颇有些暧昧。她脑子里不由闪过丝丝念头。 待见慕藉和慕年枫父子俩父子子孝场面，素素只觉茅塞顿开。 前世里，白魅扮演颜亦欢。既抢了她丈夫，又勾引她儿子，公孙晗憎恨颜亦欢，也情理之中。 可是这一次，是她颜素素演绎颜亦欢角色。既不和她抢丈夫，又不勾引她儿子，几乎与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她何必要为难她、阻碍她呢？ 相反，她应该是乐见她和慕彻凑成一对儿。若是将来，她儿子慕年枫想当太子登大宝。她恐怕还得争取慕彻支持……今日她此举，几乎等同为慕彻和她行方便，牵红线。向他们卖人情。 想到这里，素素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之色，心下也安定。 原来还以为她和慕彻婚事，需再经几番波折。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公孙晗来助她一臂之力——公孙晗期望通过促成她和慕彻婚事。以拉拢慕彻。而她，则可以反借助公孙晗力量，成为慕彻嫡王妃。 这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反正慕年枫本来就是要当皇帝……自己顺应形势，装模作样支持他一下。又不会少一块儿rou…… 想通这一节，素素骤然释怀，只觉心情大好。便要看场中表演。一抬眼，看到了慕彻，却见他并没有看她。 他目光，直直地望向另一个方向，久久不曾挪动半分。 素素只觉心口泛酸。想飞过去掰过他视线，让他只看她一个人。可转念一想。又觉自己太小气。自我安慰着“只是因为太乎了，别紧张，别紧张，给他一点自由空间”，强压下不爽心情，继续看表演。 一连几场，都是些极具允单风土人情气息节目。想来，这些人都是跟着允单王女来到大昭…… 正想着，突见一个飞旋大红球从天而降，瞬间吸引了场边所有人目光。 红球将将落地之时，猛地裂开。烟雾之中，缓缓显出一抹鲜亮火红色。鼓乐声骤然激扬，那红影展开身姿，便是一个秀发飞扬、婀娜纤细曼妙女子。 长袖冉冉飞舞，那女子稍稍回眸。绝世容颜，夺人心魄，引无数惊叹。朱唇皓齿，微微一笑，再引惊叹无数。 何谓“一笑倾人城”，何谓“风情万种”？大抵便是如此吧？素素抚掌致意，目光却不经意间又穿过人群，溜向慕彻。 有美人如斯，堪堪与他有得一拼，只怕他也是看直了眼吧？ 慕彻果然是看直了眼。不过，不是看场中美人，而是看别人。仍是刚才看方向，纹丝未动。 素素注视他许久，竟未见他眨过一下眼皮子。 什么人，能引他如此……痴迷？ 对，那眼神里感情，就是痴迷。痴迷和震惊…… 素素心头隐隐升起不祥预感，顺着他视线方向移动，触及之人，竟是慕年榕母妃，贤妃罗氏。 而罗氏目光，也正落慕彻身上…… 素素视线二人之间徘徊再三，越发确信二人是对望。深情对望，如久别重逢老情人，亦好似青梅竹马初恋人…… 那一夜，端午那夜，那幽幽哀怨笛声，那缠绵悱恻旋律，轰然回响耳畔。 罗氏清纯装扮，慕彻震惊失态，一一浮现眼前。 素素顿时只觉五雷轰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空气也仿佛化身锋利尖刀，顺着气管，进入她体内，直把她切得血rou模糊。 强撑镇定意念，耗她所有精力，就连流泪力气都不剩。 ps： 好想给这章取名鸿门宴，可是为了字数统一，还是只取两个字。筵席，诶，太平淡了。 小彻彻老情人出现了，我们素素该怎么办哦~~ 不妨想想，皇后真实目。 嗷~埋得这么深一条线索，总算露头了~~ 昨晚又通宵码了十章，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