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开府
若说从前素素不懂什么才是真正情爱，可当她再次遇到慕彻，再次体会被他揽怀里，一起空中缓慢地飞旋、飞旋悸动感觉，她便懂了，何谓“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而当慕彻昏迷不醒，她通宵达旦跪佛前祈求佛祖保佑时候，当听说慕彻醒了，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时候，她也懂了，何谓“真爱”。 “我才不懂你那劳什子‘情啊爱啊’，酸掉牙！”她佯装嗔怨娉婷酸气，笑嘻嘻地挪开一些。 娉婷知她存心调戏她，抡起小粉拳雨点般落下来，却是没使多大力气。 “瞧瞧，将门虎女！凶巴巴，说不过就打人。你这么凶，我看谁敢娶你。” 见她羞赧之色，素素越觉有趣，趁势又说了几句。很到了晋王府。 想来，郑月容也听说了一些宫里风传，便对素素便格外热情——虽然颜家现无钱无权无势，但那又有何妨？重要是连皇上都支持她和楚王一起。 这天底下，还有谁权势钱财能大过皇帝去？ 素素温婉谦和地笑着，只应和郑氏话，从不主动另提话头。全程牢牢地挽着娉婷。 娉婷虽不明白郑氏为何对素素特别亲近，却知素素待她心意，想她多郑氏面前露露脸。小意乖顺地跟她身旁，也不刻意出头显锋芒，只是文文静静地赔着笑。 “……前些年我听说你养了一株花苞极大又饱满，颜色极鲜艳月季。还取了个极好听名字，叫‘娉婷美人’来着，是不？” 三人走花园小径上，看着盛放各色鲜花，就花论花。郑氏便对素素提起这茬儿。 素素心下讪然。 她养花这事儿原只有家里人知道。既被郑氏听了去，肯定是当时还是“臣妇之首”裴氏宣扬。 掩下心底无奈。面上柔笑着回话：“是叫这个名儿呢。” “是个极好听名字。”郑氏赞着，又问：“你取这个名，可有什么因缘没有？” 诶哟，这就上道儿了！ 素素喜出望外，暗暗窃笑，面上仍维持平和。佯装不经意地看了身旁娉婷一眼，却分明让郑氏也看到她眼中深意。 这才回她说：“那时节，小女才出了孝，失意伤心只觉人生无趣。幸得一花仙子开解，才又拾回信念。那花仙子还教我养花养性。后来。养出了这株花，小女便以她之名，名这株花。” 郑氏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眼前一亮，诧异地问：“那位‘花仙子’，可是这位姑娘？” 素素掩唇低笑。“王妃好眼力！可不正是她么！”说着，把一旁羞涩娉婷推到前头。对郑氏道：“请容许小女向您介绍。这位是先锋候程府大姑娘，小字正是‘娉婷’。” 娉婷喏喏地向郑氏屈膝行礼，“小女娉婷，见过齐王妃。” 郑氏似乎终于把视线转向娉婷。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好一会儿后，才说：“亭亭玉立。纤细袅娜，好一位花仙子娉婷美人儿！” 见她注意力全评论娉婷容貌上，素素心觉不妙。忙笑着接过话头，“可不是么？初见她时，小女可是羡慕得很呢。” “你羡慕什么呀？”郑氏笑着问。 明眼人都看得出，素素姿容于娉婷有过之而无不及。 素素亦娇亦妒地又看了娉婷一眼，“羡慕她摊上了一位‘懂花、会养花’母亲……” 自那年她傅氏田庄上赞傅氏“会养花儿。会养人儿”，傅氏“善事花”名声京城贵妇圈里也就逐渐传开了。 郑氏自然也有所耳闻。 明了素素所指何意。她不由点了点头。但“好母亲”这个话头，她却不好再说下去。毕竟，她也知道素素嫡母裴氏是个什么性子。再深说下去，素素就该没面子了。 “我也听闻，先锋候夫人惯是个会养花，尤其会养蔷薇，可是如此？”郑氏转向娉婷，试着转移话题。 如此，正和素素心意。暗暗递了个鼓励眼神给娉婷，希望她好好把握机会。 娉婷不着痕迹地回了她一个坚定眼神。娇娇地笑着，存了对母亲景仰之心，却并没有骄傲之色。“母亲待蔷薇，便如待亲生孩儿一般，怜惜爱护……” 正说着，却见丫鬟匆匆往这边跑来。娉婷识趣地住嘴，却和素素互换一个眼色。 原是火种到了。 三人遂按下此间“议花”之事，先前往观礼。 灶开火火种，从宫里慕年松住崇光殿小厨房引起，一路由齐王慕昶亲自护送至晋王府灶。 看着灶膛里燃得兴旺火光，观礼者不由抚掌称好，祝福声此起彼伏。 慕年松笑着一一回了礼。 待此间观礼结束，众人各自散去，他却独独留住素素。 “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他问素素。 素素凝眉想了好一会儿，方想到，他大概是误以为她从中作梗，才促成了他和尹姝婚事。 “晋王觉得，我有那么大能力么？”她反问慕年松。 慕年松眯眼看着她，直勾勾地盯着她双眸，似乎想看到她心里去。却也只看到一双平静无波、纯粹晶亮无邪眸子。 他转身欲走。素素却又说：“不过，我确有几句话想和晋王说。” 慕年松转身，看着她，静等她后文。 素素温婉一笑，作势请他移步。厨房之地谈论情爱之事，实是有损意境和情绪，太过违和。 慕年松怔了怔，领她往小花园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日子，总和一时悸动心情不大一样。你说是么？”素素问他。 听了她一席话，慕年松已然明白。她是劝他接受尹姝，放下心里思恋那个人，好好过日子才是真。不由问：“那你怎知，她就是合适跟我过日子人？” 素素忽然低低失笑出声。“你和她，同是天涯沦落人，只要你们愿意付出真心对待对方，必会懂得彼此心意，进而惺惺相惜。” “你又如何知道我与她‘同是天涯沦落人’？”慕年松下意识反问她。话才问出口，他却又怔住，自己为何要问她？似乎这种追问已成习惯。 素素俏皮地眨了眨眼。“也不知是谁说‘但凡不是两情相悦，便是艰难’？” 若是他思恋那个人，也思恋着他，他又怎会有如此落寞伤怀感慨之言？ 慕年松怔忡。内心世界被人窥视得极其透彻，使他觉得非常局促和不安。好一会儿之后，才喃喃地说：“若是当年，我先遇见人是……” 只是，他话语未，素素却已朝前方招手，“慕彻！”提敛裙裾风一般跑了过去。 慕年松杵原地，许久无法缓回神。终，只能眼睁睁看着素素和慕彻比肩离去。二人背影，是那么般配…… 苦笑着摇了摇头，去前院招呼客人。 这厢，素素只能心底微微叹息，道一声“但愿能成一对和睦夫妻”。 “想什么呢？这般专注。”慕彻伸手拦住她，嗔道。 素素回神，低眼看去，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前面已经是水渠，若非他挡住，刚才她就要踏空掉进去了。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她羞红了脸，小声地道谢。 这么大个人，走路差点落水，着实丢脸得很。 慕彻哈哈大笑，貌似心情不错。取笑她道：“本王倒是非常感兴趣，究竟是什么大事，竟能令我们智勇双全福贵郡主如此失神？”连脚下路都顾不上看了。 素素只觉“智勇双全”几个字太过夸耀，脸又红了几分，是为着惭愧。但慕彻这般取笑她，却是不能轻易放过。眼波流转，心里便有了计较。 狡黠一笑，抬眼看他，一本正色道：“我想，某人侄儿都封王开府了，很就会娶妻，再过些时候，便会子女成群承欢膝下。再然后，就会儿孙满堂……那日子，真是安逸。可是，某人身为叔叔，年过而立，仍是光棍一条……唉，真是令人好惆怅啊。” 说着，还似模似样地摇了摇头，似乎十分“恨铁不成钢”。 慕彻一张绝美俊脸微微带了几分红晕。掩唇干咳两声，粉饰尴尬，偏开视线。方嗔怨道：“你个女孩子家家，说这些话，不觉害臊？”提步走了。 素素娇嗤一声“闷sao”，追上他，不依不饶地追问：“诶，说实话，你有没有想过，娶个老婆回家暖床也好啊？” 慕彻不理她。 她又说：“诶，看见自己侄儿们成婚成家，你会羡慕嫉妒不？” 慕彻仍是不理她。 她想了想，干脆一跺脚，喊道：“喂，我嫁给你好不好啊？” 慕彻突然站住脚步，回转身，想说点什么来着。可是，刚一开口，话还未说，一口鲜血先喷出口。 素素顿时慌了神，忙扶他就地坐下休息，帮他拍背顺气。 “好了好了你别急啊，我跟你说笑啊，你看你，不乐意娶我，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慕彻抬手止住她，“别拍。”任何微小震动，都会震到他心脏。这是中贺兰努之箭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