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探问
第十二章探问 战乱的时候总是赶路人的麻烦，尤其丢了马车，路也不怎么好走，在打劫了一辆马车之后，车夫也有了，下人也有了，勉勉强强，终于在几天后到了九华天音的地头。 放走了一脸苦相的被打劫者，告诉他们所谓的毒药压根是子虚乌有，那两人的表都很好看，先是惊愕，再是庆幸，随即又有些恍惚纠结，大约是纳闷自己怎么就那样被骗了呢？但也没有什么反弹，得了两锭银子作为路费之后，千恩万谢地赶着车往回走了。 “他们都不觉得恼怒吗？被人戏耍了一回。”以己度人，若是顾菲菲，觉得同等况下自己是会生气的，但那两人是真的连恼怒的神色都没有，道谢的时候还带着侥幸的神，真是淳朴啊 楚辰晖嗤了一声：“他们有生气的资本么？就算是没有毒药，他们难道打得过我吗？小命都捏在别人的手里，当牛做马都是应该，何况还不用他们当牛做马，只是赶了一回车，被人占用了一下马车，也不算做白工，你不是还给钱了吗？给的钱又不少。要我说，连那糖豆也可以省了，一般的人可还吃不起糖呐” 在在理的一番话让顾菲菲听了感慨良多。怪不得这世界武力至上呐，若是没有武力，抢不来马车，拉不来劳力，也不会让人心存敬畏。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去学武了，就是可怜了那些不会武功的，白白受这等压迫，还得怀着感恩戴德之心，感谢别人只是让自己受了惊吓，而非取了命。 一时觉得有武功真好，一时又觉得这样的江湖实在不应该存在，一时又庆幸，幸好自己不是个普通人，不然还不知要受怎样的剥削压迫。江湖，朝廷，世家，可是压在普通人头上的三座大山。一时又有几分难言的振奋，既然上天让她来到这里，莫不是要让她做点儿什么？即便缺少了引导人，却也不妨碍顾菲菲想所谓的天降大任，也许，完成大一统就可以让自己回家？ 怀着复杂的心，才踏上九华山的山路，便被山上飘来的白衣侍婢们用软轿接上了山，楚辰晖跟在轻纱软轿的旁边姿清逸，犹若闲庭信步，一刻钟后，来到了教主的庭院。 “可算是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萧墨清说着的话，脸上的表却是沉稳而平和的，看不出多么激动的样子，也不见什么灿烂的笑容。 楚辰晖点点头，在顾菲菲的注视下，不怎么愿地抬手行礼，道了一声“有劳。” 侍婢们抬着软轿飘然离开，萧墨清把顾菲菲和楚辰晖迎入了室中，未及客寒暄，便听得顾菲菲急不可耐地问：“上次走时匆忙，我有个问题，你却忘了答我，你可曾见过皇塔？” 楚辰晖自找了位置坐下，听到问话，抬头去看萧墨清。 萧墨清把顾菲菲让到边坐下，沉思片刻：“皇塔么… …”见到顾菲菲引颈待听的模样，见到楚辰晖不经意留意的目光，他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接道，“我的确是见过的。” “怎么可能？” 楚辰晖惊呼，脸色很难看，他好容易当上了淮南国的皇帝，祭天许久，得到的结果是一片空，而这人，明明不是皇帝，却…… “你是哪国的皇帝？”楚辰晖紧接着问。 想到了萧墨清初来时边带着的那些军士，还有那震天雷加投石机那样的战争利器，顾菲菲也睁大了眼睛，不会吧，一国的皇帝还要处心积虑当九华天音的教主？ 想了片刻，恢复常态，也不是不可能的，她总是以自己的观念来衡量这个世界，以为江湖门派都是小道，敌不得朝廷大军，但在这个世界，朝廷才是小道，需要听江湖上的大门派调遣。 如此一来，做一个国家的皇帝，显然不如做江湖上顶尖大派的教主来得好。 萧墨清一笑，跟聪明人说话有时候能够省很多事。 “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够告诉你们，不过我们现在的确有合作的基础。”圣水已经解了他上的毒，他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不会甘于人下，但是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他还没有足够的把握，眼前这两人的能力还不肯定，他也不敢投入太多的赌注。 楚辰晖点头：“你说得对。你想要怎么合作？” “能够先问一句菲菲寻找皇塔的原因吗？” 萧墨清的精明从来不会让人小看，明明两个人是一同来问皇塔的，即便顾菲菲的表现直接了一些，急切了一些，但是皇塔在世人的印象中从来只跟皇帝有关，他却不觉得是楚辰晖想要找的。 对上萧墨清深沉的目光，顾菲菲有一种自己被看透了的感觉，莫名有几分窘迫，立即把目光投注在了楚辰晖的上，仿佛急需得到支持肯定的求助模样。 “只是好奇而已。”楚辰晖代为回答。 “是吗？”萧墨清的视线从顾菲菲上移开，掠过时的若有实质配上那上挑的尾音，很有些意味深长的怀疑。 “自然是，我就是好奇，想要见识一下，你不是也说过‘若是见过皇塔，就必然不会把仙人之事当做虚妄’，能够得到你如此赞誉肯定的，我怎么会不好奇，且，沧澜也说过，现在的朝廷实质上都是伪朝，皇帝也并非是真的承天景命，如此一来，我就更好奇了，那皇塔到底有什么威能，能够代表上天，接受皇帝的祭拜供奉呢？” 有人开头，往后编就很容易了，顺着这个“好奇”，顾菲菲阐述了自己的理由，很具体很合理的理由，她却不知道有的时候说得多也代表心虚。 好在萧墨清并没有深究，接着自己的话说：“那皇塔所在之地被人供为圣地，也被视作仙灵之地，却是一处山水险峻风景优美之处，各种危机四伏，且又有人占据在先，层层护卫，轻易不得入。” 一听那个“圣地”之说，顾菲菲就有不妙的感觉，凡是带着“圣”的，必然都是不容易接近的，比如九华天音高不可攀的圣女，再比如萧墨清所说被层层护卫的圣地。 “那你是怎么进去的？”楚辰晖问。 萧墨清摇摇头，说：“我并没有进去过。”见两人皆露出讶异的表，萧墨清仿佛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淡淡一笑，“我只是远远见过。皇塔总共有九层，那样的存在可不是凡俗能够遮掩住的，当年我随师傅同往，有幸瞟见皇塔模样，犹若矗立空中一般，金光四，华奢大气，流动的宝光熠熠，普照大地，被光芒照耀的地方都染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莹润的玉色，被那样的光照着，人感觉十分舒适，有一种… …有一种被圣水洗过的感觉，对，就是类似的感觉。” 那种形对一个少年来说是震惊的，萧墨清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惊讶得合不拢嘴，还被师傅嘲笑了一番，不好意思地笑，却也不错眼地盯着那皇塔看，越看越是沉迷，震慑力之外有一种吸人心神的力量。 后来还是被人捂住了眼睛，才知道那皇塔的光并不是凡人能够久看的，若是看得久了，便会盲掉，那光也不能恒久地照，否则便会如同那金枝玉叶一样成为亘久不变的死物，要或便成为那皇塔下的守塔人一样，成就金，却再不能走出这里。 无论是死，还是不得自由，对少年人来说都是一种恐怖，他怕死，也怕困守一地，哪怕他那时的子已经很沉静了，却也不愿意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待下去。 闻言，当下不敢再看，心底里却还是有一些好奇，会不会是那人故意吓唬自己，夸大了言辞呢？悄悄瞥了一眼那影处的守塔人，他们的皮肤都是金色的，连眼睛也是，全上下的衣服也都是金色的，浑然一体的金色仿佛是金子铸就的人像，除去怪异恐惧之感，细细去看，就会发现他们的眼中没有绪，没有属于人的绪。 不是冷淡，不是漠然，不是呆板，而是一种空洞到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神，是还会活动却没有了灵神气的眼珠子。 吓了一跳之后不敢再看，那一趟本是随着师傅办事的，并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但是对皇塔的印象，却是经久不忘，以至于回忆起来的时候，不由露出一种心驰神往的感觉。 听了萧墨清的形容，再见他的神色，楚辰晖消去了最后一点儿怀疑，又问：“既然皇塔的位置是在天上，怎么我们都没有看到过？” 萧墨清回过神来一笑：“我猜这便是仙人之能，类似于结界制那种传说中的仙人手段，让外人都看不到，除非进入到那个范围之内，否则咱们看到的依旧是这一片青天白云，不会感到任何的异样。” 看了一眼顾菲菲，好似试探一样问：“菲菲觉得可是如此？” “我没有见过，还不知道，但这种推测应该是不会错的。”顾菲菲的回答很平稳。 楚辰晖有意岔开话题，追问：“说了这么多，何地能够看到皇塔？” “不急。”萧墨清沉声说，“咱们还是应该先谈谈眼前怎样合作的问题。”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楚辰晖和顾菲菲对视一眼，都有一种莫名泄气的感觉，顾菲菲鼓着腮帮子吹面纱，楚辰晖应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