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藏书
“你怎么来了？” 藏书楼一共有六层，此刻楚辰晖就在第六层上，木制的地板踩上去空空有声，仿佛薄薄的一层，却支撑起了万千书籍。 见到顾菲菲，楚辰晖挑眉，合拢了才翻开几页的书籍，他坐在向阳的位置，正对着那一面水晶壁，外面的景原是尽在眼底的，他却似没有注意过一般，长桌上堆放了不少的书籍，还有两个下人在帮他翻找，连杜冉也不闲着，把他不看的书籍归拢在另一堆。 整个六层上，就他们四个，再不见其他的人。 这也是正常的，上楼的时候顾菲菲见其他几层也都没什么人，便问了下人，才知道这藏书楼是谷中重地，不得谷主许可不能够进入。书籍不比别的，摸也能够摸坏，纸张易脆，墨迹易化。藏书楼中的书籍未必本本都是珍本孤本，却也不是白得来的，楼中书籍只为藏，并非为看。 若要，可以看誊抄本。藏书楼中的书籍大部分都有誊抄本，而六楼的这些书籍年代悠久，却是没有誊抄外传的。 隐逸谷地处偏僻，外人很少来，虽也听过有这么一个规模恢宏的藏书楼，但江湖中人，对书籍学问很少特别衷的，也就无人关注。 那一面水晶壁虽令人惊叹，但搬不走挪不动，搬走挪动也并无他用，外人见了顶多也就是惊叹一下，另外对谷中的藏书丰富表示赞叹，也就没有其他了，这些东西，在大部分人的眼中还是不值钱的。 种种原因之下，藏书楼的冷清也就在理之中了。 “怎么，我不能来么？” 一本本书籍整齐摆放在书架上，古人对书籍管理也不是全然杂乱无章的，山川地理，杂文笔记，一个个分类整齐，许多书册因为封订所限，都不是太厚，一部书往往好几册，常常用木匣子装起，只在匣子外面包裹一层锦缎，绣着书籍名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太好闻的药草味道，“芸香草，灵香草，好像还有股樟脑味道……”顾菲菲皱皱鼻子，似乎还有一丝丝烟草味，应该是防虫的吧 “不错嘛，你还知道几种药草。”楚辰晖讶然地看着她，原以为她不学无术的。 没有看懂那讶然的真正含义，顾菲菲温和一笑，难得地谦虚了一下：“哪里哪里，只是知道一些防虫的药草而已。” 未必是真的闻出来了，除了樟脑以前也常在衣柜里用，其他的两种则完全是瞎猜，她只是知道这两种防虫药草的名字而已，真让她认，那是绝对认不出来的。 现代的书籍哪里还会用那么古老的方式防虫啊，图书馆都现代化了好吧她平时虽也是个的，保管书籍也自认精心，却也只是扔上两个樟脑球了事，还是有一阵儿想要学古，这才查了一下古代用什么给书籍防虫，可查了半天，如今却也就记得这两味药草的名字，还不知道这世间有没有这种药。 听到楚辰晖的夸奖，才知道蒙对了。 侥幸成分大的时候，由不得人不谦虚，不然，牛皮吹破了多难看 “不过，藏书楼不适合建在这种地方吧，湿气太大了。” 防潮防火防虫害，书籍的保存一点儿也不轻松，尤其在古代技术不全面的况下，更应该注意藏书楼的位置。 “你cāo)心太多了。”夸上一句便是得寸进尺，看到一旁的下人有忍笑低头的，楚辰晖黑了脸，却还是普及知识道，“这里面用石灰吸潮，你走进来有觉得潮湿吗？” 听得问话，顾菲菲脸颊一红，石灰吸潮，她怎么连这个都忘了，还要古人来提醒余光瞥见周围的四个下人，瞪了楚辰晖一眼，恼羞成怒，“就你知道得多” 楚辰晖不答腔，静默一会儿，递过去一本书，说：“你不是想要知道皇塔的消息么，我查了查，你看看这些” 书页已经翻开，满满一面的蝇头小字中间没有句读，顾菲菲瞟了一眼便觉得晕，推开来：“等你看完了再给我说吧，我就不看了。” “也好。”楚辰晖没有异议，对他来说并不是个苦差事，痛苦的是觉得没有用还要看，有用则是另当别论。 静谧的空间中因为书籍而增添了墨香，一本本书籍的年代不同，有的书页已经发黄，有的即便保存得再好也开始随着时间风化残页，走在一排排书架之间，整齐有序的摆放让顾菲菲想到了大学的图书馆，有一种宁静安定的气氛。 不想，轻盈的脚步行走无声，书香涌动，熏陶着心神，浮躁之气渐渐褪去，连那沙沙的书页翻开的声音也不让人觉得烦躁，反而好似富有某种韵律一样好听。 坐在桌前的少年专注于书籍，他翻看的速度不快不慢，举动之间自有优雅从容之意，偶尔会微微蹙起眉头，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想通的事，偶尔会微微翘起嘴角，仿佛有什么令人愉快的发现，偶尔，眸光深邃，仿佛有什么启迪了他的思绪，让他安静思考…… 透过书架的空隙，看到少年认真的模样，顾菲菲忽而想到他要查询的东西，皇塔，他怎么想起来查这个？隐隐有个猜测，是因为自己曾经的好奇吗？因为这个想法，脸颊又微微地了起来，若是此时照镜子，她大约会看到自己眉宇间潜藏的喜色。 照西斜，斜进来的光线落点越来越低，桌上已经不复最初的明亮，室内也昏暗起来，为了防火考量，藏书楼中并不安设火烛，一旦天暗下来，要么不看了，要么便只能够带走几本回去看。 “杜冉，把这几本带走。”楚辰晖挑出了两本书来，其他的置之不理。 四个下人见状，连忙把其他的书籍依样放好，他们的手脚倒是麻利，过了一刻钟，长桌上一本书都没有了。 其中一个下人看着杜冉拿着的那两本书，犹豫着说：“楚少爷，藏书楼的书不能外借。” “不能外借？我怎么没听岙青说？”楚辰晖冷眼瞟过去，那下人立刻低下头不敢多言。 阿飞鄙视地看了一眼那个被问了一句就再不敢开口的下人，当下人当成这般畏缩的模样，也真是够胆小的。 “怎么办，他们就要把书拿走了。” “拿走就拿走了，关你什么事？咱们少爷都说了这是贵客，默许了他们来藏书楼，你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少爷默许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知道怎么不拉住我，他们不会生气了吧，万一告诉了少爷……” “笨啊你，谷中的事有少爷不知道的吗？你忘了咱们过来的时候是谁给咱们开门的，若不是得了少爷的吩咐，藏书楼的人怎么会给咱们开门” “那我……” 离开藏书楼有一段距离了，顾菲菲还能够听到那个下人胆小怯懦却又怨天尤人的抱怨声，想到他们一路上表现出来的战战兢兢，有些好笑地说：“这隐逸谷的下人真是老鼠胆子” 楚辰晖眸光淡漠：“不是他们胆子小，而是这隐逸谷的刑罚太过残酷。” “哦，什么刑罚？竟然让你也觉得残酷了？”把满清十大酷刑当做故事给楚辰晖讲过的顾菲菲认为，这世间的刑罚不会有比之更残酷的了，听到此言不由好奇。 “杜冉，把你打听到的给小姐说说。” “是。”杜冉恭敬应声，只是想到那刑罚，还未说起脸色已变，隐有惧怕之意，“谷中有个怪医，最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病症，若是那些下人犯了错，依况会被送到怪医那里，剥皮抽筋都是小事，最残酷的莫过于把人跟野兽嫁接，最后受尽折磨而死。” 顾菲菲听完脸色很怪异，这位怪医太富有研究精神了吧，若是放在现代说不定还是个基因组研究成员或者克隆之父，但是放到古代，这种嫁接可比剥皮抽筋残酷多了，就算是不讲人权，但是把人和野兽嫁接，这是怎样的精神才能够想到的创举啊 “他有嫁接成功吗？” “你希望他成功？”楚辰晖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菲菲，若是没有听错，那仿佛天外来的一问中似乎隐含着一些期待。 杜冉和阿飞哆嗦一下，对视一眼，低下了头，小姐的思想太古怪了，根本让人捉摸不透。 “若是放到洪荒时候，这种创举应该跟女娲造人是同等的吧”顾菲菲说着想到了以前看过的兽人小说，一阵血沸腾，若是女娲造人的时候拐了一个弯儿，说不定真的会有一个那样的世界。 震惊过后，想了一下，楚辰晖也不觉得顾菲菲所想匪夷所思了，平静地点点头，似乎是赞同了这种观点，却也不再发表意见。 回到精舍之中，楚辰晖洗手吃饭，已经忘掉了那个话题，而顾菲菲却突然问：“神医和怪医，哪个名气比较大？” “肯定是神医的名气大，我以前都没有听说过这个怪医”阿飞积极发言，杜冉点头表示肯定，补充道：“隐逸谷的大夫都是从外面请来的，虽说也有退下来的御医，但是神医谷发展的时间不短，神医又是江湖上公认的医术高超，应该比那个不出名的怪医更强一些吧” “这样啊……”顾菲菲若有所思。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楚辰晖合上书册，看着顾菲菲。 “我今天碰到神医了……”把事跟楚辰晖说了一遍，也没有避讳杜冉和阿飞，顾菲菲甚至还说了南阳和鲛人泪的事。 楚辰晖沉吟不语，他总觉得南阳的来意并不是那般简单，不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们来了，他也来了，说不定是韦华阳又想要做什么。 九曜堂已是敌对，袁正誉翻脸无，韦华阳想要仙画，隐逸谷……隐逸谷的谷主想要什么呢？他不会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但为什么任由他们进入谷中，甚至可以翻阅藏书楼的书籍呢？岙青的善意也很令人怀疑，他可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 自从萧让的背叛后，他对人的戒心更深了一些，摸着下巴，眼眸中划过一抹冷意，敢算计他的，总会付出代价，他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