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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章 逃生

    喧闹的街头,重新开张的九曜堂大张旗鼓,金灿灿的招牌熠熠夺目,仿佛寓意着九曜堂的荣耀不容玷污。

    在连续发生的血案和投毒案后,九曜堂还能够如此声威赫赫,也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的,这一点,袁正誉最清楚不过了,微笑着步入九曜堂的大门,“恭喜九曜堂重新开张”

    拄着紫金拐杖的老者头发花白,嘴角含着两分笑意,客气道:“还要多谢袁大人的鼎力相助”

    两人说着话走入了安静的后院,这短暂的一幕被不少人看到,人群中还有些窃窃私语声。

    “那个是九曜堂的长老吧果然好威仪”

    “那紫金拐杖不仅贵而且重,他年若花甲,竟然如此举重若轻,武功定然不错吧”

    “不愧是九曜堂,跟袁大人的关系也这般好,看来这一回应是风平浪静了。”

    楚辰晖对九曜堂的举动很多人都不知实,见到其长老坐镇,重新开张,又有袁大人来恭贺,便只当是一切都稳妥了。

    同样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的楚辰晖微有恨意,在萧让不在的时候,他只是模糊闪过那么一个念头,等到那些人在宅子外面埋伏,他还半信半疑,分明是袁正誉要跟自己合作对付九曜堂的,他还出卖了九曜堂那么多消息,结果,一转眼,他竟然跟九曜堂关系不错

    虽说对外人并不是完全交托信任,但是他之前并未怀疑过袁正誉的两面三刀,谁想到……

    “你还不信我说的话吗?”

    九曜堂的二楼,南阳潇洒地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边跟了一个面容普通的小厮,小厮的那一双眼深邃黑暗,郁深沉,上气势并不夺目,可一旦注意到了,就很难把他归于众人。

    “走吧”淡淡地说了一声,楚辰晖先迈开脚步下楼。

    “去哪里?”南阳愣了一下,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走在前头的小厮顿下脚步,侧目,“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她的吗?”

    “哦对,我是要带你去的。”南阳笑了笑,掩饰地补充道,“你走慢点儿,你可见过哪个小厮走在主子的前面?”

    “主子?”楚辰晖回视,安静的目光是说不出来的冷,让被看着的南阳脊背发凉,迈开大步走在前头,干笑了两声:“呵呵,这不是伪装吗?若是伪装得不像,再好的易容术也是破绽百出,你可别忘了,你如今可是被多少人盯着,若是生变,我可不能够救你。”

    楚辰晖没有应声,垂下眼帘,看着脚前的路,跟着南阳走出了九曜堂的大门,南阳的易容术足够精妙,竟然没有一人发现他们正在寻找的楚辰晖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在了九曜堂的地盘上。

    韦华阳从来不喜欢闹的居所,他在瑞京的短暂停留除了可以暂居富贵居专门为他留下的房间之外,还在紫金山中有一个庄子。

    因为紫金山下便是白云观,这座庄子便显得尤为不凡,那座山原也是给了白云观的,这其中有什么样的缘由让韦华阳能够得到那块儿地方大兴土木,还是从南阳的口中略知一二。

    江湖人除了以强弱论尊卑之外,还常常有一种矛盾的看法,他们瞧不起朝廷,但是对皇室血脉却又保有一定的尊重。

    作为前朝的皇室血脉拥有者,即便韦华阳上那稀薄的皇室血脉已经不足以作为姓氏来传承,却也让江湖人对其隐隐产生一种敬畏。

    这也不奇怪,前朝李氏皇朝之前的每个朝代,不是没有江湖大兴的时候,但那些时候,朝廷的力量却是远胜于江湖的,更多的人虽习武强,却都是一腔血报效朝廷,上下尊卑,纲纪伦常,等级分明。

    而在李氏皇朝的最后一任皇帝李旭辉之后,五十年的战乱让纲纪伦常败坏,曾经的臣子举起兵戈对准曾经的君父,不管是不是被bī)反叛,这样的况持续下去,导致了武功盛行,江湖大兴,相对应的,便是朝廷的式微。

    有些能耐的诸侯便可以自立为帝,起于草根的平民聚众一呼,拿起手中的武器,也可以攻伐诸侯自立为王,王之后便是皇,一场场战乱连续不断地发生在各地,燎原的战火焚毁了皇朝的社稷。

    新建立起来的朝廷众多,再没有了从前的威望,对于现在的皇室子弟,便如那个隐逸谷的沧澜曾经说过的一样,上数五代,不,上数三代,便可以知其根底。

    数一数,几代之前,你我同为放牛耕田的出,谁又比谁更高贵呢?

    前朝那个本应该被诟病不已的朝代成就了江湖的威望,这份尊重,除了敬畏,还隐约有了些感激的微嘲,若不是你的祖宗不争气,你怎么会沦落到和我等一般呢?

    韦华阳那个人太过敏感,有了这样耻辱的祖宗也就不喜夸耀,只是这世上的事不是你不说就无人知道的,于是他的出在很多人的眼中都不是秘密,隐隐地,因为这样的出,他又不插手江湖的事,做事有了公道之评,也为更多的人敬重。

    看啊,原来是皇室血脉,却并不以此为傲。

    得来谦虚二字如此容易,他倒是落了个好名声,连着华阳山庄,在江湖中的名声也都不错,公平买卖之处并不下于九曜堂,却又不与之争利,很难不得到众人的好感。

    一片赞誉声中,华阳山庄的地位虽不是门派,却也胜似门派了,至少还没有哪个大门派的弟子不自在去找华阳山庄的人的麻烦,事实上,这也未尝没有华阳山庄的人少在江湖上走动的缘故,远香近臭,只听闻不见面,自然那听闻的都是好的,有朝一见了,只要不是太离谱,谁能够对偶然见面一次的人有什么恶感呢?

    对朝廷来说,韦华阳这样的前朝血脉,若是能够归顺于某一个皇帝,无疑是承认该皇帝为正统,韦华阳连带着他的华阳山庄,都成了拉拢的目标,而韦华阳上的皇室血脉,显然更具有臣服的象征意义。

    这般下来,华阳山庄的势力中等,声望却是不小,类似九华天音那样广邀探宝,韦华阳的不请自来却无人厌烦,也可见窥其一斑。相较之下,能够在紫金山上建立一个庄子也不足为奇,不过是皇帝的拉拢之举罢了。

    一路往紫金山行去,南阳把能够说的都说了一些,这些事算不得秘密,却也是外人不太容易得知的。

    本以为能够卖个好,通过楚辰晖让顾菲菲那承诺更靠谱一点儿,谁想到楚辰晖听了之后,沉吟半晌,道:“九曜堂真是商”

    南阳微怔,他说的明明是华阳山庄,怎么又扯到了九曜堂?

    “我买来的那些江湖掌故上并没有这么一段。”楚辰晖脸上的易容未去,平凡的面容有些气闷之感。

    “江湖掌故?你是从九曜堂买的啊”南阳好像想到了一点儿什么,直接问道,“你莫不是因为被他们坑了,这才跟他们过不去的吧”

    楚辰晖和九曜堂过不去不是秘密,一些有点儿耳报神的都知道,但他们却无一人知道为什么,捉摸不透之余也只当这位是见钱眼开,劫财而已。

    “嗯。”楚辰晖点头,半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

    南阳张着嘴,傻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大笑出声,谁能够想得到原因竟是如此简单,简单到近乎荒拗?

    因为买东西亏了,于是便跟卖东西的过不去,你怎么不说你眼神儿不好,挑错了东西,口才不好,不会讲价呢?怨人而不怨己,这种格……

    摇头一笑,倍觉有趣,未在多加评说。

    南阳今次下山是以采买之名,也带了一个小厮,不过那个小厮如今正在富贵居的客栈中昏睡,易容成小厮的楚辰晖则堂而皇之地走入韦华阳的地盘。

    “看到了没有,就在那个房间里,墙上贴着的就是,等入夜了你再来寻。”南阳扛着一个麻袋,麻袋中是叫做红鸾的壳子,顾菲菲离开后的第二天,便有人发现那壳子死了,死人自然是没有活人重要的,南阳很容易便捡了漏,付出的不过是给抛尸人的两个小钱。

    为了自己的解药,南阳可以说是费尽心机,他倒是善心,没曾想过再害死一人供顾菲菲附,倒是给了楚辰晖一个意外之喜,他原是想着直接拿画走人的,不料还附赠一个壳子。

    把楚辰晖安置到好了,把麻袋顺带也交给了他,南阳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南英是个粗心大意的,并没有发现到他的不对劲儿,那个房间因为每去了都要喊话的缘故,南英也不喜欢去,看管的力度也不大。

    与那个房间就隔着三间房的距离,楚辰晖放出精神力:

    正在林中无聊的顾菲菲听到这一句呼唤,精神大振,二话不说便脱而出。

    蜷在地上的柔软躯体有了微微的呼吸,眼睛睁开,明目善睐,目光对准正在上安坐的楚辰晖,顾菲菲张口便问了一句傻话:“这是哪里?”

    额头上挨了一记,楚辰晖翻了个白眼,说:“还在韦华阳的庄子,等到入夜咱们去拿了画便走。”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出城上山,一路费时颇久,眼看着便要暮色四合,两人各自交代了一下分开后的形。发现还是红鸾的壳子,顾菲菲欣喜少许,用惯了的壳子总是比新的好。

    连晚饭也不曾去吃,静待到夜色深沉,两人躲过暗中的看守,摸入放画的房间,取下丝帛收好,正要往外走便被南阳堵了门。

    “解毒。”南阳也不废话,比起那个可算作奢望的鲛人泪,解毒才是更为迫切的。

    “喏,给你”顾菲菲扔出一个小药瓶,拉着楚辰晖就往外跑,若非南阳担心毒药,哪里会这么容易给他们方便,所以,这个生死符还是很有保存的必要的。

    楚辰晖知她心意,两人动作飞快,两道影投入黑暗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南阳也不傻,这般容易拿到药瓶,怎能不怀疑,而且,过河拆桥的事他也不是没做过,收好药瓶之后便高喊:“哪里走”

    “卑鄙”听到后的喊声,楚辰晖轻声骂。

    “无耻”顾菲菲同声,对视一眼,速度更加快了起来,可惜地形不熟悉,到底还是没做坏事的经验,慌乱中,两人被bī)到了临山崖的那一侧。

    只要不是乘坐步辇,韦华阳的轻功也是极为不错的,华阳山庄的人个个都训练有素,在韦华阳的带领下,不到一刻钟便聚集在了山崖处,看着那两个临着深渊的人,衣裳猎猎而舞。

    “没想到你这么快便找了来……”韦华阳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风度翩翩的,说话也是那般不紧不慢,如同他脸上的笑容,连一个弧度都不曾有改变。

    “废话少说,我死也不会把画交给你的”对让主心存担忧,楚辰晖略显焦躁地拉着顾菲菲的手,转头就往悬崖下面跳。

    这一变故太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正愣着,崖下传来一声高喊:“混蛋,谁要跟你跳崖啊我们又不是殉……”

    后面还有些话语听不清了,却不妨碍韦华阳的笑容真实了一些,走到悬崖边,看着那深不可测的黑,微笑:“这个顾菲菲,还真是有意思。”

    跟在后面的南阳原本因为两人的跳崖之举惊了一下,害怕解药无着,听到顾菲菲那句话,噗嗤一笑,担忧一扫而空,这种时候还这般不着调的人,普天之下,他也就见过这么一个。

    独此一人,所以,不会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