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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本性

    精美玲珑的马车缓缓驶出将军府,坐在车上的女孩儿一手撩开轻纱,带着薄茧的手指,圆润粉嫩的指甲,手背的肤色微黄,那亮晶晶掺杂着银线的水蓝色纱帘被撩起的时候,仿佛是天上的水晶落入了凡人的手中,少了梦幻,多了真实。

    “小姐今天怎么想起坐车子了,还换了纱帘,真好看”

    本是想要看街景的目光一落在纱帘上,便怎么都拔不出来了,梅香一遍遍抚摸着崭新的纱帘,触感丝滑的软银纱一匹千金,这样贵的价钱果然好看

    将军府在小南门外,离皇宫的距离不算远,走路过去的话,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到了。以往小姐去皇宫,总是走路过去,路边各色店铺不少,边看边逛,很快就到了。要不然便是骑马过去,虽不能尽兴策马,却也可以显示高人一等。

    这辆车子,好像还是夫人专门给小姐准备的呐小姐这回还是第一次用

    抓着纱帘摩挲,梅香偏着脑袋看了看一旁正在托腮沉思的小姐,穿着夫人准备的长裙,坐着夫人准备的马车,小姐她好像立刻就不一样了呐

    偷偷一笑,小姐是准备跟夫人和好了吗?真好,夫人那么温柔的娘亲,小姐怎么会不喜欢呢?都是那些人胡说的

    “偷笑什么呐,就快到了,准备下车吧”顾菲菲还不知道自己的变化已经被边的梅香察觉了,只可惜梅香把这变化的原因当做小姐婉转向夫人示好。

    “啊,不要敲我的头啊,会变笨的”脑袋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记,两只手捂着额头,梅香瘪着嘴嘟囔,“梅香已经不如小姐聪明了,要是再笨的话,小姐就不喜欢梅香了”

    小小的脸,腮帮子鼓着,说话间露出洁白的门牙,好像……一只可的小仓鼠啊

    手伸上去,掐了一把才长起来的脸颊,不甚细腻的肌肤因为年龄的关系而嫩滑柔软,顾菲菲笑眯了眼:“放心,小姐永远都会喜欢梅香的”

    转嗔为喜,得了这句话的梅香立刻高兴起来,咧嘴就笑,天真单纯的笑容让看到的人仿佛是得到了心灵上的洗涤,也跟着翘起了嘴角。

    马车停了,已经到了皇宫的门口,剩下的路就需要走进去了。

    梅香第一个跳下车,转抬起了手,顾菲菲扶着她的手装模作样地走下来,粉色的裙子外有一层轻纱,被风吹拂的时候仿佛飘dàng)的流云,悠然飘散的香风有一丝丝甜一丝丝软,待那一袭粉色行至眼前,才知是落花飘至。

    “侍卫大哥,我可以进去吗?”轻软的声音问着,素手翻转,一块恰好可以被握在手心的椭圆令牌露出,雪白细腻的玉色莹润有光,明黄的丝线作流苏状垂下,粉色的指甲边缘,龙飞凤走的“令”字大气遒劲。

    守在皇宫门口的侍卫先是惊艳于这样的美女,再是无奈地依照规矩阻挡美女前路,而在看到那块令牌的时候,侍卫脸上好像开了染坊一样,忽红忽白,惊诧不敢相信的模样是那么明显,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瞥向美女,好像,是跟成将军的女儿成飞儿很像?

    一样的面容气质变了,给人的感觉也就不同了,更不用说顾菲菲还换了成飞儿以前绝对不穿的装扮。

    她有一个习惯,什么样的穿着配什么样的举止,就好像是穿着T恤绝对不会坐在西餐厅吃饭,穿着礼服绝对不去大排档点餐。此刻,穿着长裙的顾菲菲力求表现出自己淑女的一面,气质形象就与原先的成飞儿相差更远了。

    梅香虽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因为是第一次见小姐穿长裙,便只把这样的差距当做是礼仪的必须,如同穿了铠甲的将军必然威风凛凛煞气bī)人一样。

    “你是……成飞儿?”守门的侍卫还是不敢做主,找来了正当值的王统领,中年的大叔看到即便在等待却依然气定神闲不见一丝烦躁的漂亮少女之后,也有一刹那的不敢认。

    若是成飞儿,哪里会这样耐心地等待,必然是不让路便打了进去,也不管这是不是皇宫门口,反正她有令牌,纵然闹起来,皇帝也会对她多加包容,总是别人的不对。

    若是成飞儿,哪里会这般……娴静?

    “王叔叔,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我,怎么,难道我换了一条裙子,你们就都不认识我了?”并不依赖脂粉的面容微带一层红润,侧面照来的光仿佛穿透了肌肤,晶莹剔透,笑晕生光。

    来人姓王,侍卫统领,人都称为“王统领”,具体叫什么不知道。成飞儿经常进宫,倒是比较熟悉,每次见到都会打招呼问好。

    “哈哈,真是你啊,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若是在大街上碰见了,王叔叔还真不敢认,以为天上下来了仙女呐”王统领笑得和蔼,让侍卫放行,“赶紧进去吧,你那令牌可是皇上御赐的,咱们可不敢拦”

    仙女?也怪不得这人给成飞儿的印象一向很好,总是这么会夸人美貌,可不令人得意?顾菲菲抿唇一笑,道了一声谢,这才施然走入,小丫鬟梅香跟着,脚步雀跃,左顾右盼,满目欣喜。

    “王统领,那真的是成飞儿?”一个侍卫表纠结,不确定地问,明明是昨天才见过的人,可怎么就是不一样了呢?

    成飞儿相貌不差,却总用脂粉额外妆点,画蛇添足之余也流于大众,顾菲菲素来不脂粉,改了妆容打扮,显出自气质,自然会有些不同。

    王统领收了笑容,不耐烦地挥挥手,驱散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行了,赶紧站好那不是成飞儿是谁?眼睛怎么长的,认不得她,还认不得那马车啊?”

    等在宫门口的马车上有着成家的标志,车夫,丫鬟,这些可以从旁佐证的难道都不足以他们确定成飞儿的份?不过,摸着下巴寻思,这丫头今天怎么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都不认识了。

    守门侍卫苦笑,就是有马车才更不敢认啊,成飞儿几时规规矩矩坐过马车?

    红墙绿瓦,宽敞的道路铺着方正的沥青色石板,平整光滑。梅香不是第一次跟着小姐进宫,但每次进来都新鲜不已,那瓦片真漂亮,一会儿金色一会儿绿色,耀眼的光芒看久了都觉得眼睛疼,这地面真平,怎么弄出来的啊?那么大的方块儿,从这边走到那边要走上十五步呐哪里寻来这么多一样的石板?……

    这一段路无人陪伴,一来是成飞儿对宫中道路熟悉;二来皇帝德政,并不要宫中有太多的宫女太监,人员精简了,引路就不是必须的专门职位;三来成飞儿是个特例,唯有她有这么一块儿可以随时进宫的令牌,旁的人若要进来,自有招人进来的主子派人领路。

    一大早起来吃饭换衣,临出门又换了一回马车的纱帘,虽是谁的手脚都不慢,可等成飞儿穿过一条条回廊,紧赶慢赶地来到贤妃宫中的时候,也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宫内都是三餐制,皇帝每上朝前要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娘娘也陪着吃,这是早点,等到下朝了,批批奏折看,再到某个娘娘那里转一圈,这大白天的皇上来了,除了说话之外还能做什么?白宣yin?当然不可能,皇帝可是勤政民,不好美色的。

    于是,为了展现对皇帝的关心,汤汤水水的饭菜就被端了出来,有的娘娘还会亲自动手做一些精致美味的小点心博得皇帝的欢心。时长了,这一顿饭不需要明文规定,也就成了惯例了。

    顾菲菲是进了宫之后才想到这个惯例的,说实话,她自来到这个世界,还未曾安安分分地待在某地太久,对习俗惯例什么的都了解得太少,有些记忆中有,但是不到时候她根本想不到。

    贤妃的端慧宫中,饭菜已经摆上,阵阵飘香。

    “哎呀,我来得不巧,扰了姑姑吃饭了”

    水晶穿就的珠帘被旁边眼明手快的宫女撩起,哗啦啦的晃动声传到室内,才举箸的皇帝放下筷子,笑着说:“也就这丫头素行不忌,到哪里都这般冒冒失失的。”

    见皇帝没有怪罪的意思,贤妃脸上些微惶恐立刻成了嗔:“可不是皇上惯的?我哥哥总是说我把这丫头惯得没大没小,却不知根子在皇上这儿呐,连这般擅闯都被一笑置之,我这个当姑姑的,哪里还能再说什么呢?”

    “啊,姑姑,我可听到了,可是跟姑父说我坏话呢?虽然我搅了你们的二人世界,可是不知者不罪,大不了让姑父晚上再陪你一次就是了,莫怪我,我可是眼馋着姑姑的饭菜呐”

    学着成飞儿的口气说话,顾菲菲觉得在宫中的成飞儿跟皇帝和贤妃更像是一家人,“姑姑”“姑父”叫得比“父亲”“母亲”都亲,说话做事倒比家里还透着随意自在。

    这边儿说着,人已经来到皇帝手边儿坐下,与贤妃正对面,看着年过三十的贤妃如二十多一般华盛放,再看皇帝大叔龙眉凤目,看着倒有几分眼熟,啊,是了,与楚王颇有相像之处,若是没有了那髯髯颌须,就更像了。

    “飞儿,可是朕脸上有什么不对,看得这么入神?”皇帝摸摸脸颊,看着顾菲菲问。

    不知不觉,顾菲菲盯着皇帝看得出神,贤妃笑着打岔:“可是好久没见皇上,不认得了?”

    顾菲菲回过神来,笑着说:“才不是不认得,只是感受一下帝王之气罢了,姑父人中帝皇,威仪棣棣,飞儿只是一不小心看出神了。”

    小小地送上一个马,顾菲菲得意于自己的应变能力,笑得狡黠,却不知那眼珠子一转的灵动早被人收入眼底,知道她此言不真。

    贤妃嗔了一眼,直道:“你这孩子,几时学会拍马了,你不是常说旁人阿谀奉承,谄媚不堪吗?怎么今儿自己倒说起来了。”

    糟了皇宫里的可都是火眼金睛啊,自己那点儿道行还是太浅了面色微红,被拆穿的尴尬半点儿不显,下巴一扬,理直气壮地说:“旁人说的和我说的能一样吗?姑父定然知道我是真心,旁人是假意。”

    这般胡搅蛮缠又和成飞儿十足一样了,皇帝不疑,呵呵一笑:“好不讲理的丫头”手指一曲,敲了一下顾菲菲的脑门,“今儿个伶牙俐齿,讨好卖乖,可是又想要什么了?”

    “姑父怎么知道的?”顾菲菲故作讶色,总算揭过这一次失误,暗自提醒自己小心,谈笑一番,讨了一个同去看武艺竞较决赛的口头应诺。

    当今很喜欢家常气氛,吃饭时候也不讲究食不语,装饰简朴却透着华贵的房间,穿着常服的皇帝和贤妃就好像是普通的夫妻一样,言语间默契十足又温脉脉,看着一派和乐。

    饭后,顾菲菲使劲浑解数卖乖讨好,到底还是有五成与原主不同,却也得出其他趣味,皇帝博学多才,一番谈话下来,倒是让顾菲菲长了不少见识,俨然良师益友一样的人物。贤妃作为好武的女子,才学方面便略显欠缺,许多话题都说不出什么见解来,多只笑吟吟地看着,偶尔插一两句或打趣或称赞,总让人陶然而喜。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到点灯时候,顾菲菲才发现自己竟然超出原计划在皇宫停留了这么久,已经到了宫门下匙的时间了。

    宫女点亮蜡烛,纱罩上是一幅海棠睡美人图,旁边两行妍美秀逸的小字: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海棠将睡,妃子眠,皇帝留否?闲人回避。我是回避的那个,且告辞了,姑姑莫留我,我扰了姑姑一顿饭,这一顿却是万万扰不得的,还是回去吃自己的吧”顾菲菲眉梢一挑,进宫时候的娴静不知何时成了俏皮,一句话说得贤妃红了脸,嗔道:“你这丫头,怎么什么都说”

    皇帝笑着摇头,对贤妃道:“你只不理她,她自然闹不起来了。”转而又对顾菲菲道,“已经晚了,女孩子家家走夜路不好,让你姑姑给你安排个地方,住一晚便是了。”

    贤妃听了,忙叫人安排,顾菲菲说了一声宫外还有马车等着,贤妃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真是新鲜了,你竟坐起马车来了。派人说一声让车回去明来接就是了。”竟不给顾菲菲再推拒的机会。

    挽着贤妃的胳膊撒两句,声称自己长大了如何如何,顾菲菲自觉改变形象这一关勉强算是过了,故做困倦,推了晚饭,自去睡了。

    这一,楚辰晖寻人不着,悻悻然回府,正好碰上晚归的“小王爷”,对笑脸招呼自己的“小王爷”冷颜冷色,傲气不掩,同样傲气却愿意摆出礼贤下士姿势的“小王爷”被落了面子,脸色难看。

    然后……被荣王爷寄希望好好相处的两人顿成仇雠,虽不至于立刻拔刀相向,却也在以后的子里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