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改变
晨昏定省。 卯时初刻之前，顾菲菲便被边四个侍婢伺候着起，穿衣洗漱梳头，一个院子的侍婢有条不紊地动起来。卯时初刻，约莫早上五点钟，阳光才在天际露出一抹橙红，顾菲菲已经行走在去给母亲省视问安的路上了。 父亲是武将，对晨昏定省这样的常礼节并不注重，不打仗的时候他只想要享受家中和乐的气氛，不愿意孩子被规矩所拘束，战战兢兢刻板木讷。而出自书香世家的母亲，对此极为坚持，父亲为男子不愿与之强辩，更何况这样的礼仪也是好的，便随了母亲。 只是这晨昏定省被打了个折扣，早上问安过便好，晚上不需要再去。 顾菲菲当圣女的时候，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几时有这么早起过？一时颇为不习惯，被侍婢搀扶着走路，眼睛半眯，似乎还没清醒。 将军不喜嫡妻，这么多年，体健康的嫡妻只生下了一个女儿可见一斑。相对而言的，便是对妾室的宠，不算通房丫头这样的下人，妾室便有十六人，生有子女的有十人。成飞儿有五个哥哥，三个jiejie，还有两个弟弟，四个年龄不等的meimei。 三十来人一大早上汇聚在一个院子里，竟然一声不闻 顾菲菲走进院子，看到那么多人站在外头，还真是唬了一跳，知道的这是晨昏定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围观正室呐，这么一帮子人都在院子里排排站，等着做早cāo)吗？ 室内的灯亮着，顾菲菲一走进院子，便有挽着妇人髻的女子笑着迎上来：“夫人刚起呐，小姐今倒来得早，赶紧进来吧早上的天还凉” “嗯。”顾菲菲应声进门。 这古代的女子也真是的，当妾室的要被正妻整治，当正妻的坚持个规矩也是让自己堵心，看到自己丈夫边有这么多女人，即便是不所以不恨，但也不好受吧，凭什么男人就要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女人就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啊 要是树木笔直表相好还可以勉强安慰自己找了个带的出去的，秀色可餐，要是棵歪脖子树，委屈的还不是自己？ 在看到夫人那才洗了脸未曾施脂粉的芙蓉面之后，这样的想法更加强烈了，虽还不曾见到那将军的模样，但有了这样的妻子还不，竟然还找了那么多女人，可真是…… “怎么了，这样呆呆地看着为娘？娘老了，可是难看了？”摸摸脸颊，夫人眉梢眼角都带着慈，软和和的目光看过来让人如同浸泡在温水中一样舒服，真不知道成飞儿为什么不喜欢这样的娘？ 回忆成飞儿每次跟她娘相处的况，顾菲菲不耐烦地道：“好了没有啊，我还想睡会儿呐” 一帮子小妾和庶出子女都不说话，反倒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反对晨昏定省，完全不带半点儿尊敬心，不知道当娘的听了这句话怎么反应？ 顾菲菲假作打哈欠的样子，眼角余光看过去，夫人大约是习惯了这样的回话，笑了笑，吩咐丫鬟加快收拾的动作，“就好了，说两句话马上就好了。” 只有母亲，才会对自己的女儿这般宽容吧 眯着的眼睛中闪动着泪光，想想记忆中成飞儿对温婉母亲的呼喝，顾菲菲真想再把成飞儿拖出去，让她死一死在福中，怎么就不知福呢？她现在想要听母亲的念叨都不知道去哪里听，而她，竟然嫌弃自己的母亲烦人讨厌。转念又恨夫人的不争气，那样不听话的女儿何必总是顺着劝着，棍棒教育一回，经济封锁一段时间，看她敢不听话。 夫人很快收拾好了，扶着侍婢的手走到外面，看着在晨光中站立整齐的一帮人，训了两句话，摆了摆排场，留下了小妾在边侍立，解散了那些庶出子女。 这个时间，正是练武的好时候，不单是庶出子女对此颇为勤奋，几个小妾也以此为借口请退，夫人一一准了，也没有特别为难的意思，就好像她适才所为完全是为了彰显一下自己的正妻份，仅此而已。 一会儿，一帮人陆续都走了，院子冷清下来。 夫人留着顾菲菲说了几句话，都是老生常谈，顾菲菲照着原先成飞儿的回答回了，尽量删去一些比较伤人的词语，应付了一下，就被放出来许补眠了。 成飞儿对练武一事很衷，但根骨不佳，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学武，却直到十五岁用起轻功来也只比跑步快一点儿，这也是她连个乞儿都抓不住另一个原因。 自从认清了这个事实，成飞儿虽然还同样衷武功，羡慕那些武功好的，但是自己就疏懒了，不再似以前那么刻苦练功。 将军父亲对这个嫡出女儿实在是很好，知道她武功上难有进益，也不强求，反倒是告诉她女孩子不需要好武功，只需要找个好丈夫就行了。 好丈夫在这个世间的标准都差不多，相貌英俊，文武双全，然后还要有个养得起妻子的家世，肯上进，也就差不多了。 有个姑姑在宫中当贤妃的成飞儿于家世上眼光更高一些，看不上那些上数五代都是草莽的人家，于是便把目光瞄向了皇子，即便皇家的老祖宗也是草莽出，可谁让人家草莽都能够草莽得那么出色，做了皇帝呢？ 成熟稳重的皇后嫡子皇太子，温文尔雅的谨贵人之子皇二子，这两个人很快进入了成飞儿的视线。 皇太子今年二十三了，边除了侍妾之外还有两个侧妃，都是权贵人家的女儿，成飞儿这样的子要当正妃显然欠了圆滑，但谁让她父亲顶用呢？军权无论是哪个储君都不会忽视，关键是看怎样争取罢了。 成飞儿明里暗里得罪过好几次谨贵人，皇二子却仍然能够按压着对成飞儿无才是德的鄙薄与其相谈甚欢，谁知道是不是也因为征南将军手中的军权呢？ 把记忆中的一幕幕场景都翻出来晒了晒，顾菲菲很肯定地认为无论是皇太子还是皇二子，都不喜欢成飞儿。当然，特别讨厌也谈不上，皇帝喜欢成飞儿的理由便是她的真，虽然这真也容易得罪人，但大家也都清楚她顶多是高傲得有些令人讨厌，脾气大一点儿，或者是被人当枪使，真正的坏心还是谈不上的。 开朗的皇三子是成飞儿的表哥，在顾菲菲看来，这人才是唯一一个真正喜欢成飞儿的，也是，成飞儿喊他娘为姑姑，必然是关系好的，相貌也不错，格上，跟她熟悉了，喜欢那种直率的，自然是觉得千好万好。 南明国虽然江湖气息重，不太讲究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大臣子女跟宫中子女也可以有接触，但是显然不会是经常。 成飞儿有皇帝赐给的一块儿小令牌，可以经常进宫看姑姑，即便如此，她跟三位皇子的见面次数也不多，就像昨天那样，专门去找却碰不上也是常有的事。 细细盘算了一下，确定其中不会有太大的疏漏，顾菲菲这才叫上梅香出门。 “小姐，咱们是先进宫，还是先去看武艺竞较啊？” 梅香蹬蹬蹬跑过来，粉色的流苏随着动作摆动，幸好她穿的是短裙，若不然这般跑，定是要踩了裙角的。 行走江湖，女子比男子不便的地方有一点便是裙子，按理说女子应该着长裙，以端庄淑雅为要，行走坐卧，垂玲不响。但武艺之中，除了拳法也有腿法，许多武功还有配合着的步法，再有骑马等事，长裙颇为不便，于是便改成了长裤短裙，带着裆的长裤穿上几层，再穿上长过膝头的短裙，其余照旧。 看着梅香的装扮，顾菲菲想了想，换了一条浅粉色百褶长裙，这样的裙子夫人每季都会送来一些，成飞儿嫌不方便一次都没穿过，却不知道裙子褶子多了，裙摆也大，踢腿什么的也是极为方便的，且行走间香风浮动还能有些飘飘仙的感觉。 大约是被圣女的品味所影响，顾菲菲连浅色系都不太喜欢了，只对白色衷。用明珠和明黄色的丝绦把头发编成一束，乌黑光滑的辫子垂在脑后，耳上不用金银，捡两粒不起眼的粉色珍珠戴上，对镜自照，虽不如圣女那般清冷，却也可以算是皎皎如月高洁如雪了。 “小姐，你今天好漂亮啊”梅香在一旁看得张大了嘴，一副呆呆的模样。 顾菲菲微扬着头，傲然反问：“我哪天不漂亮了？” 今天早上的晨昏定省让她难受坏了，这才知道妆扮成一个人，尤其是格不同的人是多么艰难的事，对演员这一职业致以了崇高的敬意 既然迟早都要改变，还不如早些改变，只当是昨天受刺激了，决定转变风格。憋憋屈屈装成另外一个人，还是一个已经死掉，灵魂都不知道哪里去的人，何必呢？又不会有人给自己发奖金。 “小姐哪天都是最漂亮的”梅香无限真诚地夸赞。 “哈，”刮了一下梅香的小鼻头，顾菲菲笑道，“走，进宫看姑姑去” 在成飞儿的记忆中，这个端庄秀丽的姑姑对她可是非常不错的，到底如何，顾菲菲准备看看再说。好吧，她承认，其实就是想逛逛皇宫中最出名的景点、事故的高发区——御花园，看看到底有多漂亮，顺便来个偶遇美男？皇帝的那三个儿子，哪个都长得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