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明
自李氏皇朝的最后一任皇帝李旭辉之后,诸国林立。大的国家占据十几州,自称皇帝,设立百官,小的国家有的仅有几州之地,夹在大国之间,因为某两个或某几个大国的互相忌惮,得到了生存空间,发展壮大。 南明国便是小国家中的成功典范,献上了辟火珠那样的稀世珍宝,换得九华天音的庇护,这才能够在恒、康、宛三个大国的环伺中得到生存的土壤,但这样的庇护显然不是长久之计,一时的欢喜抵不上利益的作用。 这一点,南明国的三代皇帝显然都非常明了,六州之地即便是通通种上农桑,也不能够使国家的繁荣昌盛,富足的粮草反而会导致邻国的劫掠攻打。于是,武力便成了最为迫切的事。 从皇帝到庶民,南明的习武之风甚胜。皇族子弟自不必说,便是被封为福郡王的那位以吃喝玩乐见长的纨绔庶弟也有着二流的武功,更不用说为嫡长子,一出生便以继承人要求培养长大的皇帝了。 而皇帝所迎娶的皇后曾在九华天音学艺,算是出自名门正派的弟子,武艺据说不差。几位比较得宠的妃子也是武功不弱。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有了这样的表率,南明国之内不分男女,皆以习武为耀。一年一度的武艺竞较更是全民参与的盛事,最后得到第一的人虽然不能够赢得武状元那样的名号被当做军事人才培养为将领,但也可以先补入侍卫营,以后为贵人效命,得到富贵和荣耀。 文章需要才华,武功需要天赋。两者的难度不可一并而论,然而书生十年寒窗也未必一举成名。学武的话,即便是根骨不好,武功连三流都排不上,可在这样的竞较上露露面,出出风头,说不定也会有什么机缘,当不了贵人的侍卫,当个富人的护院也是一条光明的前途。比起书生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艰难,自认才华不高的粗人显然更喜欢以武出名。 这样的竞较也会涌现出一些武功绝佳的江湖人士,那些人自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当侍卫的机会,有些参与只凭一时喜好闹,更有借此为出名之梯的侠少,不过只要他们肯参与,其中优秀者都会被当权人士拉拢结交。 门派弟子一旦出门在外,都有抱团的现象,得到门派中一个弟子的效命未必代表这个门派的支持,但是一旦那个弟子出了什么事,呼朋引伴,会引来更多的帮手,甚或是因为此等原因使得其背后门派同仇敌忾。 江湖人士众多都是不善经营产业的,大门派可以雇佣相关的专业人员管理,也可以以派弟子历练的借口培养武功不佳的弟子这方面的专才,但小门派显然没有这样好的条件,于是靠着武功晋,为他人效力便是首选。 投入军中,积累战功,晋武将,镇守一方,也是一条出路。 江湖门派很少参与诸国之间的战争,但是却不阻止门下弟子参与其中,能够各谋出路是弟子自己的本事,也是门派的荣耀,一个门派的发展显然不能够单靠着门主的开源节流。但如此一来,经常会出现因为两派弟子在战场上各有胜负,导致两个门派互相掐架的事。 没有哪个国家的皇帝愿意自己在大权在握的时候还要忍受一个门派的掣肘,于是,各国都积极结交拉拢有名气的江湖人士,希望借着这些人增加自实力的同时也存着万一能够挑拨门派之争那样险的念头。 于是,打着吸纳天下英才旗号的武艺竞较便愈演愈烈。 于是,率先开创此举的南明国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声名大振,吸引了更多的江湖人士来投。 耕刚过,正是农闲时候,和煦的风拂面,南明国都城锦丰的客栈中住满了人,就连近郊的庄子也租出去不少,来往街头的人,书生仗剑,农人舞拳,往常卖艺杂耍的都不见了踪影,铁匠铺子里叮叮哐哐赶制着兵器。 因江湖势大,民间好武,刀剑等物都是不的,各国只对远距离的弓箭和大型杀伤武器如投石车等加以控制。每逢武艺竞较,除了客栈,便是铁匠铺最忙碌。 阳光正好,摆在郊外的擂台吸引了城中不少人去观看,本应摩肩擦踵的街道骤然一空,竟让人有些不适应起来。 无长物的少年行走在街头,黑衣黑发,姿拔,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英俊的脸庞并不因为面瘫而减少了吸引力,不时有少女美眸暗瞥,唇角含笑,盈盈的秋波一波接着一波,还留在城中的少女总会在经过少年的边时多看一眼。 “滚开,脏死了” 街头胭脂铺前,一个十四五岁的俏丽少女口吐恶言,厌恶地皱眉,视线所及之处是衣角处的一块儿脏污。在她面前,一个乞儿被踢得滚了半圈带起一小片飞扬的尘土,乞儿利索地爬起来后冲着少女吐了一口吐沫,转头就跑。 少女反应极快,吐沫并未挨,但乞儿这样的做法显然激怒了她,表一恶,立刻追了上去,把后的丫鬟远远甩开。 “小姐,小姐……”年约十岁左右的小丫鬟面容清秀,腰间缠了一条乌黑的鞭子,鞭梢的粉色流苏颜色鲜嫩。 乞儿从少年边跑过,往一个小巷子里钻去,城中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小巷子,一次次扩建的都城总会留下一些暗的角落,复杂的街道很容易让不熟悉的人迷路。 乞儿的主意很简单,跑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甩掉后的人,间或捉弄一下,就足够了,少女的意图也好理解,她定是没想到份如此低微的人敢对自己不敬,定要好好教训一顿才好。 少年没有拦截乞儿,却在少女跑过之后迅速跟了上去,极快的速度只是晃眼间便不见了。 “该死,跑到哪里去了”进入小巷的少女很快迷失了乞儿的行踪,追着她的小丫鬟一边叫着“小姐”一边寻找,她却因为生气而不予理会。 很好。少年的嘴角微翘,悄无声息地靠近,打晕了少女,扛着她转跳入了附近一户形似鬼宅的废弃院落。 藏在院墙内高墙下的乞儿见到来人,愣了一下,戒备地后退,少年嘴角微勾,扔出一个黑色的钱袋,说:“你去,把那个小丫鬟引开,我保证这个女孩儿醒来后绝对不会再找你麻烦。” 乞儿迅速地抓起钱袋,打开,看到里面的钱,赶紧揣入怀中,敏捷地从院墙破损的低矮处跳出,跑了一段距离,才高声喊:“来啊来啊,傻蛋,你抓不住我的” 满意地听着小丫鬟的声音渐渐远去,少年也不进屋,把少女的体扔在杂草丛生的地上,取出荷包中叠成小块儿的丝帛,一沓纸张出现在少年手边,每当少年拿起一张宣纸,就会有一个水团出现,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揉捏的面团,水团被拉出四个角来展成平面,然后贴在纸上——纸湿了。 少年暗黑的眼底看不到绪的波动,把纸张蒙在少女的脸上,认真而仔细,淡漠的表微微显出一些严肃来,仿佛在做着什么重要的工作。 一层又一层,摆放在一边儿的纸张迅速减少,而少女的脸上很快也多了层层纸张糊在一起的面具,昏睡中的呼吸渐渐不闻,中间少女也曾挣扎,却被少年按住了体,动弹不得,最终还是失去了呼吸。 “一定要用这样麻烦的方法吗?”低声嘟囔着,少年似乎是在抱怨,但是那面无表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不满的神,于是,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吐槽。 纸质面具被少年揭下,少女脸上的胭脂被粘掉了,湿润的肤色在光下愈显白皙,片刻后,眼帘旋开,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如同唿扇唿扇的小扇,黑眸中倒映着蓝天流云,还有少年小小的影。
“很无趣吗?我还以为你觉得很有意思呐”少女坐起,少年未曾后退,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好像要贴到一起一样了。 不用问,醒来的这个已经不是本尊了,而是顾菲菲,至于少年,则是坚持要来南明国找爸爸的楚辰晖,当然,“找爸爸”这个说法是顾菲菲坚持的,比起寻亲什么的,不觉得找爸爸很有童趣吗? 哈,小蝌蚪找爸爸形象又贴切的故事啊 一样的容貌,换上了不一样的主人,似乎就不同了。 楚辰晖认真地看着,仿佛要透过皮相看到灵魂的模样,而顾菲菲则不耐烦这么近的呼吸干扰,稍嫌粗鲁地推了他一把:“起来了,赶紧把东西收好,这可是罪证” 剩下的纸张迅速消失,顾菲菲正要拾起丝帛,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快速地把丝帛叠好装入荷包中,再把荷包塞在领子下面,好像是怕人抢夺一样。 “得到记忆了吗?你现在的名字叫什么?” 吸取了上一回的教训,楚辰晖觉得自己有必要习惯顾菲菲换上的壳子的名字,不然的话,韦华阳他们是知道顾菲菲的名字的,若是被查出来……想到沧浪门正在积极地搜寻“顾菲菲”的消息,他就觉得这个名字最好有一段时间消失在人前。 顾菲菲也认同这种看法,谨慎一些总是不会错的,尤其在截和之后。 “成飞儿,十五岁,皇太子妃的门人选之一,父为征南将军,曾统领兵马平定昊川以南,母为书香世家的女子,不懂武功,虽是正妻却不受宠,深为成飞儿所厌。姑姑为宫中的贤妃,膝下育有一子,是年方十六的皇三子。当今皇上只有三位皇子,对贤妃之子颇为喜。”念课文一样把这段话说完,啧啧感叹,“好么,有父亲的宠,又有被小妾欺负的母亲,有宫中的宠妃为姑姑,又有一个可以竞争皇位的表哥,而她竟然妄想脚踩两只船,喜欢温文尔雅的皇二子又放不下成熟稳重的皇太子,天啊天啊,难道等待我的是宅斗加宫斗,最后人月两团圆财色兼收吗?责任好重大啊” 手腕一转,小镜子在手,对着镜子做出各种表的顾菲菲显然陷于一种莫名的兴奋当中,让楚辰晖不解:“你很喜欢那样的生活吗?” “不。”头也不回地对着镜子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顾菲菲的声音也随之若饮泣般道,“我原先最喜欢看宅斗和宫斗的文,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是其中一员应该如何,但一直没有机会实践,如今机会来了,你不觉得很有挑战吗?另一种人生的可能。” 表又转变为文静内敛的笑容,收起镜子,嘴角勾起,只是神色的微小改变,嘴角勾起的弧度略大了一些,笑容立刻转为明媚灿烂。侧头,凤眸中流转的波光妩媚勾人,嗲嗲的声音虽是矫揉,却不造作,轻轻软软地轻启樱花般嫩的唇瓣:“辰晖,我美么?” 楚辰晖皱眉,嘟囔了一句“妖孽”,看向院墙,外面传来隐约的呼唤声,应该是那个小丫鬟,冷声道:“别闹了,那个小丫鬟来了。” “小姐,小姐——” 暗含焦急的叫声渐近,顾菲菲收起表,扫了一圈四周,发现疏漏了的纸质面具,赶紧跳上去踩了两脚,踩平了踢到草丛里,回视楚辰晖,微笑,携手跃过院墙。 等到小丫鬟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小姐正和一个名唤楚辰晖的陌生少年相谈甚欢。报工作非常迅速的小丫鬟在下午的时候知道了这个楚辰晖是荣王爷为自己十四岁的儿子找来的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