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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入山

    九华天音位于九华山上。九华山高数十丈,其上九峰攒簇如九朵莲花,古称九花山。又传,古有九仙,互为友,各居一峰,相以问道,后飞升而去,所居处妙音生莲,自此得名。

    山中常年苍翠欲滴,玉树青影,相倚并发,氤氲之气,日升彩霞,岗峦挺秀,飞流幻景,云石共影,緑萼红花,濯濯清莲,滴露成荷,溪如碧绶,绾系妖娆,层层非一色,远眺如叠翠,一色佳景,难容画中。

    一众白衣少女一路用轻功赶路,终于在第二日看到了九华山的山头。

    坐在轿中的顾菲菲四肢已经麻木了,脑中仅剩的念头只是“哦,原来这么近!”

    轿子在山下并没有停留,来往的白衣目有讶色。万绿丛中一点红和白纱簇拥一点红一样万众醒目,更不用说轿中坐的还是那个应该永远清冷似站在冰山顶上被人仰望的圣女了。

    被这些偷偷看过来的讶异目光看得不耐,顾菲菲心中的小人儿忍不住捶地,那两个侍婢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轿子啊,这样的颜色,不会是把人家的婚轿给弄来了吧!

    微有疲色地回到了圣女的居所——九华山最高的那个峰头上,白墙青瓦,整齐的院落中唯一的主人便是圣女,四周拱卫的院落中居住的都是圣女的侍婢。

    中间的院落如果算作莲花的花心,那么周围的九个院落便如同层叠的花瓣一样,紧紧包裹着花心,进出都颇不容易。

    索性,圣女的居所有一点好处,便是旁人都不可以随便进入。

    顾菲菲直接让轿子进入了院子,晨光暖融融地照耀在峰顶,顾菲菲手臂麻木不已,根本拖不动楚辰晖,在轿子左右两侧的少女主动帮忙,两个抬着楚辰晖下去,还有两个一左一右扶着顾菲菲下轿。

    大夫是个个子挺拔的年轻男子,他身上的白衣看上去更像是麻衣,同跟着他的两个侍婢一比,衣服的白色明显黯淡一些,料子也粗糙许多。

    “……脉浮数有力,苔薄黄,发热,有汗,乃是伤风,并无大碍。最好不要再吹风,吃两天药就好了。”男子说着拿起笔来开下药方,“取桑叶、菊花、牛蒡子、僵蚕、竹叶各……先煮后煎,水煎两次……”

    男子边写边说,字迹清楚,旁边的侍婢听得仔细,正在记住煎药的方法。

    顾菲菲扫了一眼,见还有两个侍婢正在依照自己的吩咐照料楚辰晖,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便拽了楚辰晖紧握在手上的鱼皮套子,留下话来不让人打搅,转入了内室。

    侍婢只当圣女需要休息,并无二话,问了一句是否要沐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便关上了门离开了。

    内室的隔音显然很好,门一关,耳边再无杂音。

    顾菲菲小心翼翼地拿出画卷,目光掠过袖子上的一节细细草叶,微有不喜,转而想到绣袋,把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一颗南明辟火珠,一颗暗黄色的类似琥珀一样半透明的珠子,不知是何功效。两个白玉药瓶,也许是伤药,打开闻闻,并无异味,顾菲菲不敢吃,又把盖子塞好。原属于姚丽娘的三样东西也被摆在案上,便再没有什么了。

    原属于圣女的短剑在楚辰晖的手上,那孩子一手抓着剑,一手抓着鱼皮套子,顾菲菲只顾得一样,便管不了那圣女从不离身的短剑出现在楚辰晖的手上对下面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惊悚。

    就这么点儿东西!

    顾菲菲嫌弃地撇撇嘴,把四个药瓶放到一边儿,是药三分毒,不清楚药效的情况下,还是不要随便乱用,怎么说,现在这具身体也是属于自己的,爱护一些比较好。

    而那两颗珠子,就算有什么神奇的功效,现在也用不上。

    思忖了一番,顾菲菲在榻上盘膝坐下,仔细感悟内力,旁的不说,她好歹也看过那么多篇内功心法,尤其是她最心仪的北冥神功,看得都会背了,偏偏那画中的身体没有经脉,让她无法修炼。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室内,一片明亮,从早上坐到中午,顾菲菲后背都热了,还是没有一丝一毫内力的感觉。

    烦躁中看到一旁的画卷,想了想,展开,屡经波折的画卷上已经有了细细的褶皱,这再次让顾菲菲意识到这纸张的普通,入手的地方还有些潮湿,画面上似乎黯淡了许多,顾菲菲终于看清楚了这幅倚竹少女图。

    竹林依旧,少女如画。

    这一回,并没有因为看到就被吸入画中。

    “奇怪……”顾菲菲仔细想了想昨天的情景,两次看画的不同只在于上次画在楚辰晖的手中,而且,他似乎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自己回头去看,这才进入画中。

    是因为画在别人手中,还是说他喊的那一声?

    拿过了一旁的南明辟火珠,放在画上,心里想着让它进去,结果……眼前的景物一转,顾菲菲再次身入画中。

    圣女的身体软软倒下,仿佛没有了支撑的衣服一样,这样的想象让顾菲菲有了一种“自己原来和白骨精差不多”的奇妙感觉,然后想,也许自己以后也可以像换衣服一样多借几具尸体还魂。

    那么,这幅画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灵魂中转站?

    不,应该不只是这样。

    修炼功法的好处还没有什么具体的体现,但冥冥中,顾菲菲总觉得自己对于未来有了更多预测,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玄妙感受,就比如你感到正在做的这件事情不对,然后做好了,它真的是不对的,但怎样的不对只有等做好了之后才会具体知道,在这之前,只是有那么一种类似第六感的感觉而已。

    就像此刻,她才产生“也许自己可以从一个身体到另外一个身体”的想法,就有一种感觉在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她必须要通过这幅画卷才能够达到那样的预想。

    同样,在产生“也许这画卷只是灵魂中转站”这样的念头时,感觉告诉她,这幅画的功用不止如此。

    这种感觉不只是对着自己,想到在河上被声音迷惑时候的警兆,那种不安显然不是对着自己,因为自己作为一幅画卷,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什么侵害,也许,画上多了几个褶皱,部分潮湿也算侵害?

    那这种警兆对应后来的情形,更像是对楚辰晖以及绑架楚辰晖的那帮人而发出的,为什么发出呢?因为他们跟自己有关。

    得出这个结论的顾菲菲总体感觉这修炼功法还是不错的,目光瞄上画外的东西,神思一动,两颗珠子,四个药瓶就飞入了画中。

    也许,这样的cao纵能力也是因为修炼程度的加深得到的?

    因为自身没有经脉的缘故,顾菲菲无法判断自己的修炼到底到了什么程度,那篇功法上也没有具体的说明,这让顾菲菲又产生一种推测,也许这个功法是残篇,或者只是半部。不然的话,按照正常的理论,修仙功法总是有配套的应用方法——法术的。

    敲门声响起,两声之后,一道女声唤道:“圣女可醒了吗?教主吩咐圣女过去一趟。”

    闻言,顾不得再思考,顾菲菲凝神转换,重新附身,身躯的沉重让她险些起不来,扶着床榻一点点起身,艰难地挤出一句:“在外面等着。”

    也许这口气有些不太对劲儿,但是她顾不得许多,总不能够让外面的人进来看到自家圣女趴在地上吧!形象还要不要了!

    不过,是错觉吗?这次附身似乎比上次的沉重加倍了,这也是一种限制吗?

    快速地卷起画卷,塞入鱼皮套子中,心中明白这画卷对自己是顶顶重要的,揣入绣袋内,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这才出门。

    门口守候着一个挽着妇人髻的中年侍婢,不同于圣女院中的侍婢,她的白衣上多了金色的底纹,阳光下,闪烁着点点金光,并不显老的容颜经过妆点,娇艳如花,见到顾菲菲出来,微微一笑,表情生动温暖:“圣女需要先梳洗一番吗?”

    想到衣袖上的草叶,顾菲菲这次没有拒绝,她既然敢这样问,定然是教主的召见不太急,所以,她都不怕耽误时间,自己怕什么,这么沉重的身躯也需要时间适应一下啊!

    沐浴更衣过后,顾菲菲跟着那个侍婢去了教主的院中。

    没想到教主的院子就在山腰!顾菲菲讶异地下了软轿,教中人的轻功不错,她却不行,借口受了内伤,不得妄动内力,再次乘坐软轿的顾菲菲迫不得已坐了来时的红色轿子,须臾轿子停下,顾菲菲差点儿没有掩饰住惊讶之色。

    怪不得那个侍婢听到自己要坐轿子,微有奇怪神色了。

    谨言慎行地跟在那个侍婢的身后进入了院子,与圣女院中一样的布局让顾菲菲又忍不住阴谋论了,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啊!

    仔细提防着进入,反复想着,就算圣女这次出师不利,也不至于说被教主灭口吧!但,若是趁机直接杀了圣女,然后说圣女闭关养伤,也许,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越是这样想,越是小心翼翼,顾菲菲脸上的冷然丝丝龟裂,不知道这身体被杀的时候,自己会不会跟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