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章 多事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那皇塔看看!” 顾菲菲听了一天的历史,心思纷繁,晚上不能安眠,鼓动着楚辰晖来到僻静处,小声跟他说话,念念不忘皇塔的事情。 楚辰晖困得不行,微微张嘴打着哈欠说:“了大不起就是一座塔,有什么可看的?” 白天里的好奇这会儿都被瞌睡虫吃去了,满脑子浆糊一样只想着睡觉,楚辰晖哪里能够用心听顾菲菲说话,他早就总结出来了,这仙女不太靠谱,十句话中总有一半是没用的。 顾菲菲不乐意楚辰晖这般态度,固执要求:“反正要去看看!” 那皇塔仅从听说上就很有问题,一个建筑物而已,怎样能够限定只有皇帝才能够去,又怎样说皇帝只有一次进入的机会,专门的守塔人又是什么人?她的疑问太多,不见到是不能够解决的,却无奈现在行动不自由,只有先说动楚辰晖才有机会。 “好好好,一定去。”楚辰晖漫应着,抹去眼角因哈欠而流出的泪水,卷了画卷,正想要往回走,却听得前方林中窸窣有声,神色一凛,清醒了不少。 今日错过了宿头,几人不得已露宿野外,这样的天气到了夜里还是寒凉,几人说是露宿,也都是睡马车,四辆马车,加上车夫也才十一个人,还要留上三个守夜的,挤一挤也可以睡得下,在旷地里点上两堆篝火,勉强也能够过得去。 这块儿地方靠近大路,不远处还有一片林子,晚上的rou食便是从林中捕来的小动物,在野外烤rou吃,虽少了些精致,却也在粗糙中另有一番野味。 眼下,楚辰晖便是借口方便,往林子中来,过来的时候胡元章还未睡着,见他随身带着画,还取笑了他一句,却也没有跟来,早在打猎的时候,他们便看过了,这林子外围并无猛兽。 听得那窸窣之声,却不是猛兽脚步声,反倒更像是人行时候衣料摩擦的声音,学武以来,楚辰晖的听力倒是愈发好了,尤其此刻万籁俱寂,除了远处木材燃烧的哔啵,便是风吹虫鸣,其他的杂音再清晰不过,连顾菲菲都提了小心,音量降低不少。 “什么人在那里?”楚辰晖虽有了判断,却还不敢十分确信,咋呼一声,若是真的有人,只当暴露了行藏,会走出来。若是无人,只当自己虚惊一场,也无人笑话。 然而,他的声音虽然已经放小,却还是惊动了主动守夜的胡元章,他无事还要搅三分,更何况此时可能有事,听到动静,便立刻兴奋起来,窜过来的同时还不忘扬声:“什么人在那里?!” 楚辰晖问完之后正在屏声细听,倒是被身后这一声吼吓了一跳,不满地看了身后一眼,再回头,局势已定,后发先至的胡安从林中揪了一个人出来。 那人长发零散,衣裳有划破的痕迹,就着月光一看,还有血色暗红,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扣着一把晦暗无光的匕首,手腕被胡安捏住,反扣在背后,出来时踉跄一下,单膝跪倒在地,似乎牵动了伤口,腿上流下血来。 看到真的有人,楚辰晖反而安心了,黑暗中的未知才最可怕,况且,证明了自己的听力不错,值得心喜。 “好胆,你这小贼可是在暗中图谋不轨的?爹,这人交给我来处置吧!”胡元章跃跃欲试,他这回也算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又碰上点儿事,难免兴奋得不知所以。 胡安扭头呵斥一句:“胡闹什么,你们两个,都回去睡觉!” 楚辰晖没心情凑热闹,闻言扭头就走,胡元章本就不敢顶撞他爹,再见楚辰晖那么听话,无人同党,扁扁嘴,磨磨蹭蹭跟着走了,只是仗着守夜,坐在火堆旁,还不停张望。 “睡吧,别管那么多,有什么事,自然有师父在。” 掀帘子进入马车的时候灌进来一股凉风,鲍永鑫缩了缩脖子,对楚辰晖说了一句,又让出点儿地方给他,自己扭头就呼呼上了。 顾菲菲在画中浮躁不定,天黑没入林啊,果然有事,这楚辰晖,怎么就不知道去看一看呢?一个金锭一个金锭地往外扔,坠得楚辰晖怀里沉甸甸的,可他硬是当做不知道这暗号,把被子一卷,躺在另一侧睡了。 不能去外面,真是做什么都不方便啊!顾菲菲愤愤然地使劲儿跺着脚回了竹屋,在心里发狠,等她出去以后,定要好好教训楚辰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不分大小,不听自己的话。 第二天众人起来吃点儿东西继续赶路,胡元章熬了半夜,眼睛还红着,却兴致勃勃地跟楚辰晖说话:“你猜猜,昨夜发生了什么?” 楚辰晖看他一眼,不说话,静默一会儿,胡元章自己先败了,挫败地垮了肩膀,“真是无趣,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师兄也是,笑眯眯的,也不在意的样子。” 等回到马车上,胡元章兴致已经减了大半,却还是忍不住不说,一五一十把昨天偷听到的都交代了个彻底。 昨日那人据说是官府通缉的强盗,在江湖上还有几分名声,因胳膊上有个虎头刺青,有个诨号叫做“南山虎”。曾经有个好大的山寨,手下也有不少忠心的兄弟,可惜一朝倒霉,被人用计害了,还不知道害自己的人是谁,兄弟都死了,就他自己只身逃出,也是可怜。 “强盗,杀人劫财的?”楚辰晖问了一句。 胡元章一愣,“啊,怎么了?” 楚辰晖不紧不慢地说:“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以前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而今被人杀回来,实属正常,师兄还可怜他,认为他应该报仇?” 旁边的鲍永鑫听了,也愣了一下,思考一番,摸着下颌毛茸茸的青色点头,颇有赞同之色。 胡元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你这么一说,也是啊,坏了,昨夜还是我跟爹提议留下他的!”说着就要往外冲,看那样子,便是想要反悔了。 鲍永鑫见状急忙拉住他的胳膊,说道:“既然人已经留下了,这会儿还要去赶他走吗?那师父岂不成了出尔反尔?这可是坏了名声的,倒不如到了前面镇子,便和他分道扬镳,不管他报仇不报仇,都和咱们无关,也没必要管那么多。” “师兄说的是。”胡元章低头受教,懊悔之色仍然不解。
楚辰晖眼含鄙视,哪怕如今流落到与江湖人同行同住,他在骨子里却还是那个清高自傲的小王爷,即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还是鄙夷不已,此刻见胡元章如此行事,更是给江湖人安了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标签。 哪怕鲍永鑫的话算是挽回之策,也让楚辰晖看不起,所谓仗义,不过如此。 中午的时候,到了镇子客栈歇脚,楚辰晖见到了那个南山虎,那人换了一身衣裳,收拾干净了,身材魁梧,品貌端正,也不算污了眼去。 胡安还未说出分开的意思,那人却乖觉,拱手告别,只道自己要转道他去,再不叨扰。 客栈中,人来人往,几人也没有把话说明白,眼看着就要分开了,却有官府差役持刀而入,高声厉喝:“南山虎,你还往哪里跑!” “来人,把这一干贼寇逮捕归案!” 密密麻麻围上来的差役约莫有几十人,明晃晃的刀剑亮出来,客栈其他人一见腿都软了,抱头蹲下,瑟瑟发抖,掌柜的和小二早就不见了人影,任由差役把这一桌团团围住。 一桌人尚未分开,胡安见此场面,颇觉头疼,不等发话,老李已经上前赔笑:“误会误会,官差大爷,我们可是良民,这是候家亲戚,正要去侯家庄的,可不是什么贼寇。” 赔笑间,一张银票已经送到面前那个似乎是差役头头的人手上,那人板着的脸稍微松快了一些,众人正欲安心,却见他神色一厉:“强词狡辩,分明就是强盗,还敢贿赂官差,罪加一等,都给我绑了,到大堂上自容你们分辨!” 南山虎在一旁高声:“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是我救命恩人,此事与他们无关,你们要抓,抓我就好了!”此话一出,手上也不含糊,拔出匕首来捅人,只是那武功不怎么地,两下就被差役拿下了。 “好啊,还敢拒捕,都给我上,抓住了大老爷有赏!” “我们真的不是……” 刀剑无眼,旁边又有不会武功的李氏夫妇,还有怀孕却身形未显的胡安娘子,胡安护着娘子,不想把事情闹大,手上只是格挡,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好运,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胡元章被擒压在地上,借着是鲍永鑫,楚辰晖乖觉,早早背了双手站到一边儿,躲开刀剑,等着事情分明下来。 混战一场,除了个别误伤的,其他人都无碍,只是尽皆落网被捆了个严实。 带回官府后,也不曾审,先被押入了牢中,分开牢房关押。 “都是我的错,早知道不救人了!”胡元章懊悔非常,狠狠敲了自己两下。 鲍永鑫心道,事情好像有点儿奇怪啊!官差怎么知道南山虎在这里出现,他们什么时候办事这么爽快了? 与此同时,本应该在牢房中的楚辰晖却被带入了一个风格素雅的房间,面带微笑的南谨正等着他交出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