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鬼夫－3－
爱喜在旁边对着洛小敏使了个眼色，洛小敏扯了个像是嘴角抽筋似的笑容，接过爱喜手里的茶，先跪到杜老爷面前，双手将茶举到头顶，唤了一声：“爹。”这声爹叫的，音儿都颤了。 杜老爷接了茶，喝了一口放到桌上，“嗯”了一声。 洛小敏又跪到杜夫人面前，双手举茶杯到头顶，唤了声：“娘。” 杜夫人激动的接过茶杯，抿了口茶，就拉着洛小敏的手，让洛小敏站起来。 “好孩子好孩子，娘的好孩子。”杜夫人拿出绢帕擦了擦眼泪，然后从手腕上退下一个翠绿色的镯子，套在了洛小敏的手腕上，“这是杜家传给长媳的镯子，娘今儿把它给你带上。娘现在一个儿子也没有了，娘还以为这镯子要断在娘手里呢。幸亏你进了杜家，让咱们杜家有了个媳妇。你虽然不是和天阳结亲，不是长媳，但从此以后啊，你就是我们杜家唯一的媳妇，这长媳的镯子娘就给你了。” 洛小敏动了动嘴唇，想说自己不是长媳不能拿这个镯子，可刚张了嘴，杜老爷碰巧咳了一声，洛小敏又把嘴闭上了。 “小敏，娘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 洛小敏恭顺的点点头。 “好了，你身子不好，该回去休息了。”杜老爷示意丫鬟扶杜夫人回房去。 杜夫人拉着洛小敏的手，温柔的说：“以后没事儿的时候，就到娘那里去坐坐，娘一个人有时候也闷的慌。” 洛小敏再点点头。 她原本看杜夫人，总觉得孱弱可怜，可现在看杜夫人，总觉得假，笑也假哭也假，温柔的样子也假，反正无一处不透着假惺惺的气儿。 “爱喜，那天给我讲故事的那个如风和如雪呢？”洛小敏眯着眼睛晒太阳，懒洋洋的询问爱喜。 爱喜给洛小敏剥着瓜子，回道：“她们是后头扫院子的粗使丫鬟，只能在后院呆着。” “能不能把她们分到我这边来？”洛小敏接过爱喜剥的瓜子，全部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着，满嘴都是香喷喷的瓜子味儿。 爱喜赶忙道：“少奶奶，你可不能这么吃瓜子，要是被别人看了去，会笑话的。你现在是少奶奶，是主子，得一粒粒慢慢吃。” 洛小敏不置可否的冲爱喜笑笑，下回接过瓜子，一粒粒的塞进嘴里，总觉得没全部塞进去嚼那么香。 富贵人家就是矫情，喜欢捏作了样子，一点儿都不舒坦。吃个瓜子也有讲究，讲究一上来，瓜子就像是变了味儿，一点儿都不香了。 “那两丫头能不能让她们过来伺候我？”洛小敏侧脸笑着问爱喜。 爱喜拍拍手上的渣渣，眼睛机灵灵的转着，说：“这我可说了不算，这得问杜管家。” “那么两个粗使丫鬟，长的糙脑子也不活络，你不如要两个细腻贴心的，还能陪你说说话。” “再说了，不是有我么，难道少奶奶你对我不满意，想把我支开？”爱喜嗔道。 洛小敏摇摇脑袋，舔掉嘴唇上沾着的瓜子，说：“那我一会儿去找杜管家把她们两个要过来。” 爱喜故作生气的说道：“少奶奶是嫌弃我了？” “当然不是。”洛小敏拉过爱喜的手，说：“我是想让你回去伺候娘。” 爱喜想说话，洛小敏先开了口，做了真诚谈心交心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再跑，我也知道我即使说不跑你们也不放心，可我还是想诚心的告诉你，我不会再跑了，我会安安生生在这里呆着。”想跑也跑不了，只能暂且在这儿呆着。。。 “少奶奶。。。”爱喜迟疑的唤了一声。 洛小敏挤出两滴眼泪，然后抬袖子擦了擦眼睛，继续说：“就算为了娘，我也不会走。我从小没娘，可到了这里，犯了这么大的错，娘依旧对我那么好，还把长媳的镯子给了我。我不会也不想让她伤心，爱喜，你明白么？” 洛小敏这番话真是情深意切，把爱喜眼眶子都说红了。 “少奶奶，夫人要是听见你说这些话，一定会很开心。”爱喜感动道。 洛小敏拉着爱喜的手，擦去挤出的那两滴眼泪，说：“我希望娘每天都开开心心，身体快快好起来。所以，我想让你回娘的身边伺候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少奶奶。”爱喜感动的回握住洛小敏的手。 爱喜没回杜夫人身边，但如风和如雪却在傍晚的时候被杜管家送了过来，说以后就跟在洛小敏身前伺候洛小敏。 洛小敏的目的就是如风和如雪，爱喜离开最好，不离开也没关系，只要有了如风和如雪，她那歪歪点子就能办成了。 洛小敏缩着脖子在窗口看天空飘洒的雪花。 这才眨眼间的功夫，天就变脸了，月亮被乌云挡在后面，散着乌突突的光，风也起了，股股朝着领口袖底钻。 爱喜拿来脖套给洛小敏戴上，唠叨着：“少奶奶，你要是觉得冷，就戴上脖套，缩着脖子会被人笑话的。” 洛小敏憨憨的笑了，用手抻了抻脖套子，又抻了抻脖子。 如风挥着大扫帚在院子里扫地，地上的落叶被她扫的稀里哗啦响。如雪蹲在另一边在拔枯草。这寒冬腊月，泥土地像是石板一样硬，拔枯草像是拔河，费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是扯断外面那撮，根依旧在土里好生生的扎着。 爱喜故意折腾她们，她们一进门，就吩咐她们去扫地拔草，从傍晚忙活到现在，也不发话让她们停下来。 洛小敏又想笑又觉得不忍心，将窗户开的大了些，冲如风和如雪说道：“行了行了，地都快被你们折腾秃噜皮了，你们洗洗手进来吧。” 爱喜责怪道：“少奶奶，这两个粗使丫头得调教调教，要不然不懂规矩。” 洛小敏抽了抽冻红的鼻子，笑嘻嘻的对爱喜说：“我也是个不懂规矩的，慢慢教就好了。” “你哪能一样，你可是少奶奶。” 洛小敏揉了揉冻僵的鼻头，说：“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哪里有什么不一样。” 爱喜嗔怪：“当然不一样，主子命贵，做下人的命贱。” 洛小敏摇摇头，不再和爱喜争辩，争辩也没用。 如风和如雪因为一直在干活，脸上的粉被汗滑出了一道道的痕子，露出底下粗糙发红的脸面，越发惨不忍睹。 两人也不敢进门，局促的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的等着爱喜吩咐。 “进来吧，不进来在那儿站着干什么？”爱喜捏高了嗓门，刻薄的上下审视着两人。 如风胆儿小，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砰’一声，平沙落雁式砸在了地板上。洛小敏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哈哈哈笑着走过去想把如风扶起来。 如风哪里敢用洛小敏扶，匆忙站起来，囧红着一张脸站到如雪身边。 爱喜瞪了如风一眼，对洛小敏说：“你看看你看看，这么个糙丫头，走路都走不稳当，你要过来这不是给自个儿添堵么？。” 洛小敏还露着牙乐呢，好不容易止住笑，回道：“我觉得挺有趣的。” 如风被洛小敏这一夸，更是窘迫，那张大脸都快要埋进自己胸口了。 “爱喜，你不是要去娘那里么，我这里有如风和如雪伺候着就行了。”洛小敏道。 爱喜给洛小敏铺好床，不放心的看了眼如风和如雪，“我还真是不放心，要不，我今晚上就不去夫人那里了。” “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教她们的。”洛小敏劝着爱喜。 爱喜严肃着一张脸叮嘱了如风和如雪几句，才与洛小敏请安出了门。 爱喜一走，洛小敏立马觉得轻松不少，像是困着自己的笼子开了个天窗似的，手脚也轻快了，呼吸也顺畅了，精神头都蹭蹭蹭长了不少。 洛小敏坐到软榻上，两腿一盘，双手朝着袖子里一抄，吩咐如雪：“如雪，去把院门插上，今儿爱喜在夫人那边过夜，不回来了。” 如雪得了令，立马小跑出去插上了院门的门栓，然后喜滋滋的跑了回来。 如风挥袖子擦了把脸，问：“少奶奶，这么早插院门，您不沐浴了？” 洛小敏小手一挥，“寒冬腊月，灰多保暖。” 如风咋舌。 洛小敏指使如风和如雪拿小马扎坐着，她则盘腿坐在软榻上，兴致勃勃的等着如风讲故事。 如风正在酝酿讲故事的情绪，洛小敏将瓜子盘子递给如风和如雪，说道：“来，磕着瓜子讲，这才舒坦。” 如雪和如风赶忙推拒，“少奶奶，我们不能吃。” “吃呗。”洛小敏将瓜子盘子塞进如雪的怀里，卡在如雪胸前两颗大馍馍和肚子之间，收手的时候故意蹭了下如雪的大馍馍，如雪的脸蛋一阵爆红。 随着如风故事越讲越精彩，渐渐的，两人都放松下来，瓜子磕的十分欢实。 一个恶鬼食人的故事讲完，如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摆摆手，说得休息一会儿，才能再讲个。 洛小敏问道：“你上次说的那个糯米鸡血的法子真的好用？” 如风正色道：“自然是真的，少奶奶。” 洛小敏神经兮兮的四周扫了一圈，张了张嘴想再问问，却又谨慎闭上了嘴巴。如风和如雪都眼巴巴的看着她，见她张嘴，不约而同将脸朝前伸了伸，等她闭上了嘴，两人同时露出了失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