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账本
我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打听李娥娇。翠儿跟我说李娥娇早我们就回来了，只是手上的伤还没好全，人还在屋里头养着呢。 我让翠儿带路，没多会就站在了李娥娇的房门口。深吸了口气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李娥娇有些嘶哑的声。 “等等...” 过了好会门才被打开，李娥娇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满是惊讶的看着我。 “姑娘怎么来了！” 我没回答她，只是问： “怎么哭了？” 李娥娇有些窘迫的低下头。 “姑娘先进屋坐吧。” 进了李娥娇的闺房，发现布局什么的和我那厢房差不多，一点都不像下人的房间。看来那王公子待李娥娇真的不错。 走到桌边，屁股才落在圆凳上，那李娥娇就赶忙给我倒了杯茶，然后又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我看着她那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酸。 忽然觉得她比我还可怜。想在八爷府的时候，被打了罚了都不能说，只能忍着，受着。成日里还要担心着身份暴露的问题。这样刀尖上游走的日子若是换做我只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我叹了口气道： “小娥，我现在已经不是八爷府上的余夕，你也不是八爷府上的满堂。你不用对我这样毕恭毕敬。” 李娥娇抬头看了看我。 “姑娘......” “你先坐下。” 我看她那副不知该怎么反应的样子立马打断她的话，起身把她拉做到凳子上。 “自从知道了你把我和四爷的事告诉王公子以后，我心里很不舒服，所以我不待见你。现在我知道了，那时是我不懂事，不明白你的苦处。” 我想着那晚四爷问我话时我哑巴吃黄连的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紧捏着手里的纸团子。 “如今我明白了，所以我今天来这里不是单单为了要谢你，还为了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说的坦然直白，那李娥娇却忽然红了眼。 “姑娘...小娥...” 我看她又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连忙道： “怎么又要哭了，刚才你在哭什么？手臂很痛吗？” 李娥娇摇了摇头。眼泪就啪啪的掉了下来。我本想来道歉，没想到却把人给弄哭了，把我一下急得。 “到底是怎么了？” 李娥娇抽涕着道： “今儿早上公子派人来跟小娥说，要小娥收拾东西回总舵...是不是小娥的右手废了...公子不要小娥了！” 废了？！我一惊！刚才我看她倒茶时动作挺利落的啊。 “你的手......” “小娥右手现在已经不能使力了，只能做写端茶递水的轻活。” “......” 我把视线移到李娥娇的右手上，心里在大骂王公子不是人的同时也在责备着自己。若不是我当初自己没见识，也不会差点被马踩死。若不是我差点被马踩死，李娥娇也不会为了救我而废了右手。 我想说：没事，他姓王的不要你，不是还有我吗？姐要你！可是话到嘴边马上噎住。 如今，我自个都是个没着落的人了，哪里有资格说那样的大话，此话一出也不怕闪了舌头。 看着李娥娇那张写满惶恐的脸，我啪着桌就站了起来。 “你等我。” 说完，我丢下一脸惊愕的李娥娇就夺门而出。 －－－－－－－－－－－－－－－－－－－－－－ 翠儿告诉我，这个时间段她们家公子应该在书房。于是我立马强迫翠儿给我带路。 虽然我知道我这一去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可是李娥娇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我什么都不做的话只怕日后睡觉都不安稳。 前面带路的翠儿一路扭扭捏捏，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走到那王公子的书房。没等翠儿通报，我就很自然的去推门。完全忘了在这个时代，只要是爷，只要是有身份的人都喜欢玩调调。 门才被我退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迎面飞了过来。我反应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我捂着被砸得深疼的额头，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一本账本。 “我还说我府上什么时候出了个没规矩的，没想到是你。” 没理会王公子的调侃，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账本。翻了两页顿时无语。 这都什么烂帐啊！看了两页全是亏本买卖，几乎都是负收益。我又翻了几页，全是一样。 “疼吗？” 王公子的声音近在咫尺，我一抬头才发现他已经靠我很近了，眼神里竟有一抹温柔。我吓得连忙退后一步，实在不太适应这样的王公子。 在我眼里他就是一只老狐狸，一个从不做亏本买卖的老狐狸。不过...显然这只老狐狸好像不太会做生意。 那王公子见我退开，眼帘微垂的转身走回书案前坐下。 “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握着那把账本走到书案前定定的看着他道： “为什么要撵小娥走？” “因为她已经出了八爷府，丫鬟的身份已经不合适她。” “难道不是为了她的手？” 王公子轻蔑的笑了一声。 “就算她的手不废，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处。” 我没想到他会说得那么直白，而且理所当然。我真是瞎了狗眼当初怎么会觉得他们是郎有情妹有意呢。这根本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嘛！ 再次为这个时代女人的命运感叹了一把！再次诅咒了这个万恶的旧社会一把！再次鄙视了这个王公子一把！然后我更深刻的明白，若想让李娥娇留下来，只有找到和他王公子讨价还价的资本。而我，好像已经找到了那个资本。 我把手中的账本往书案上一扔，然后挑着眉梢道： “王公子这生意还真是做的不怎么样啊。” 王公子有些惊愕的道： “你会看账本？！”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就你那破账还难得到我？虽说jiejie的专业的画画，可那四年大学也不是白念的。 “我不只会看，我还可以让你们不再亏下去。” 那王公子只是眯着眼睛看我，却没有答话。我看他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故意露出个失望的神色。 “若王公子信不过余夕，那就算了。” 说罢我转身打算走人。可是还没走两步那王公子就道： “不用在我面前耍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你只要给我个相信你的理由就行。” 我停下脚步笑着回身看他。 “余夕觉得用事实说话比较有说服力。” 王公子的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幅度。 “你是要我考你？” 我没说话，只是笑得很自信。 那王公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站起身，走到身后的书柜前就开始翻箱倒柜起来。不一会书案上就多了厚厚一叠账本。 “这是过去五年的旧账，你多久可以看完？” 我走到桌案前抚了抚那些被翻得久兮兮的账本。 “给我十天。” “十天？！” 那王公子再次愕住。 “不过，在你考验结束前，小娥必须留下。” －－－－－－－－－－－－－－－－－－ 坐在厢房的书案前，我熬夜挑灯的看着王公子下午送过来的账本。 当最后一本终于翻到最后一页时我仍不住直摇头。真不知道那王公子是去哪里找那么多钱撑着这些铺子的。更不明白这三合会这种经济状况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我觉得一个企业的发展也好，一个国家的发展也罢，不都是要有经济支撑的吗？打战要钱，招兵买马要钱，收买人心要钱，购置武器要钱，跑路也要钱。反正我就想不到哪样不要钱的。 想我那四爷就聪明多了，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烂帐要回来填充国库。 咦~~咦~~咦！打住！怎么又想起他来了？难道脑袋上的伤和手上的伤已经好全了，不痛了，所以又开始皮贱了吗？ 我搁下账本，喝了口浓茶，整了整乱了的思绪。脑袋里忽然出现小娥那张惶恐的脸，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 其实我知道，让小娥离开北京城未必是件坏事。可是我看得出她脸上的惶恐是来自不舍。她舍不得走，因为她心里放不下王公子。这和当年的我又有什么却别。 明明知道是条不归路还要硬着头皮的走，女人真是很傻呢！ －－－－－－－－－－－－－－－－－－－－－ 翌日，我让人送了全新的账本过来，因为我必须重新做统计。他们那乱七八糟的记账方式看得人直冒火。 我窝在房里整日抱着账本啃，一连七日没见过太阳的我终于在第八天完成了手上的工作。 丢下手中的毛笔，看着因为这几日不断记账而突飞猛进的毛笔字，我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身就朝床边走去。 八天没睡过好觉了，今天一定要全部补回来！ 可是我才钻进被窝，房门居然被人一脚拽开。我惊得一屁股坐起来，刚要开骂，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小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