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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看不穿

    “日后晨起不必那么早,姜夫人的膳,亦不需过心。府里人手算也足够。”尹文衍泽用过了膳,借着净手的功夫温声言道,眸光再掠了身侧人,复添言,“再者…我也希望一早醒转瞧见夫人安眠于侧。”

    这话说得有些个露骨,除了心中无物的延陵易,周身其他随侍都垂了头低笑。尹文衍泽故作责难地扬眉望过去,才压得她们再不敢造次。

    正以“温情暖意”时,姜元钏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于门外咳了一嗓子,几步而入,并未行礼,直接道:“姜夫人说,王妃的好意,她心领了,只这精膳美食,她用不下。也请日后王妃莫再费心。”

    延陵易平静地与其眸光相对,总算温软道:“是问姜夫人,倒是延陵哪里做得不对味吗?若有什么忌口,还是要来说的。”

    “王妃是不想我们夫人用晨膳了吗?”

    这一声逼问,倒是引得尹文衍泽拉下了脸面,五指攥成拳,僵在一处,而后略显责难地瞧看了眼姜元钏,“元钏不可肆言,王妃是好意。”

    “元钏未说她揣了恶意歹心,元钏代转的姜夫人原话,王妃听不懂,王爷是还听不明白吗?”姜元钏倒是个底气十足的,言罢扭头即走,再不看身后人都是什么脸色。

    尹文衍泽眸光凝下,复又匆匆扫了眼延陵易,见她神色如常,微叹了口气,附着她手道:“夫人别过心,姜氏的怨怼是冲着我,而非你。只以后,不必再给她们园子送了即可。”

    延陵易由他手掌下抽出自己腕子,双手合十,转了视线:“我在王府的十日,逢晨必会去做。王爷若是担心姜夫人不肯食膳伤了身子,也可另派丫头备一份。只延陵易的礼数,是不能缺的。”

    “我听人说…夫人袭任延陵王之位前,于家中瑾慧持孝,每日晨膳皆是亲自烹煮侍奉父母用下,十余年如一日未有缺失。只如今你已入了夫家,不必再持以旧规累了自己。”

    “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延陵易启言,用以礼记之论,“于延陵之心,晨备食膳是同昏晨定省一般的礼道。”

    尹文衍泽渐眯了双目,轻吸了口气:“夫人莫要糊涂了,不过是个姜夫人。你我于她,无子辈之礼可循。”

    “王爷不愿说,我也不会多问。”延陵易只知道他终要一场戏做齐了圆满了才是罢休,索性自己说着,“王爷若只想当她是偏房夫人,我不会多言。只延陵易想尽全的礼节,也请王爷不要阻拦。”

    “随你则好。”尹文衍泽吞下口温茶,终食沉了声道,推了案起身,复言,“昨个入坤宁宫,母后言想见见你。我允了她午后入宫行家礼,夫人准备准备。我再是要同母后说一声,她还真是娶了个知礼善道的好媳妇。姜氏这边,我不会再管。只夫人也当清楚,坤宁宫那位才是你说得要晨昏定省侍备晨膳的长辈。”

    延陵易持了茶盏,复又放下,淡淡应了声:“省得。”

    省得。她远比他更省得。哪一边的礼,都不会缺的…这才是她延陵易。

    这一日刚起了日头,澹台府上抬入了贵客。文佐尘醉得死烂,由龙凤楼的伙计伺候着抬回了澹台府。

    府内,公仪鸾正与澹台赢迟用着晨膳,听了传唤,公仪鸾连叹了几声,才推了碗筷,命人先给那厮灌了醒酒汤,再给他扔屋内榻上,门窗大敞,是要由热风闷醒他。

    “文佐尘是不是最近堵了什么心事。”澹台赢迟咽下口夫人亲制的糖水,询问了出声,“他这些日子几乎夜夜醉着,也不见他像往日那般时常跑着昱瑾王府。给七皇子做事还真是享清闲,月俸照拿,还能见日不入府。”

    “哼。”公仪鸾面有不屑,吐着枣核道,“他那点屁事,压了三年多呢。闷sao,真闷sao,表个白言个声能死啊。敢情他从前都没追过女人,反是女人上赶着找他哈。”

    爱妻之言,澹台时而听不全懂,大体意思总算明白着,笑了附和道:“是啊,文表哥若是有夫人一半的坦诚直接,早该是与意中人喜结连理多年了吧。”

    “那是。”公仪鸾想当然地乐了,才觉着是某些人寻着她开心,瞥了眼澹台道,“你也别乐歪了嘴。这年头倒追男人的女人不多了,你遇见为妻这般,便是极品。极品,明白不?”

    “是。上上等的极品。”澹台笑眼更弯,眉眼之中尽是甜蜜,而后探寻着口风道,“不过这么多年,夫人你也没给我漏个口风。文表哥挂念的倒是哪个女人?!”

    “你又八卦了不是?!”公仪鸾持起了教训的口吻,“身为男人,别总八卦。去,上朝去。也不瞅瞅你那可怜兮兮的月俸,不好好上班,当心着下岗喝西北风。”

    澹台依言起身,却也是自始至终未琢磨过来易经八卦阵是与他探闻口风有着什么关联。为此他甚以翻过不下十部易经注本校释,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一来二去,由她日日于自己耳根子下奇言妙语倒是习惯了。

    待澹台赢迟离席后,公仪鸾才悠哉哉地去了偏院,刚至院门,便由着酒气憋了妻。一手挥着随应们退下,自己掀了帘子便是入屋。迎面撞见文佐尘四仰八叉地栽倒在榻上,一只鞋褪掉,另一只还在脚上。

    公仪鸾嫌恶地推了他脑门一把:“没出息的,还不醒醒。”只手上掠到****一片,不由得凑了身子上去,琢磨着他脸上挂着的是酒还是醒酒汤,或以是泪?!

    文佐尘微以醒转,疲惫地抬了眼皮,见是公仪鸾覆在自己身前,便又阖眼,翻了身欲再睡去,口中闷闷的含糊不清:“容我睡睡。”

    “某些人是想长眠不醒哈。”公仪鸾揪着他头发转过他脸,对紧自己,一字一顿道,“你这见天逃避,不是个事。喜欢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有那么难吗?说一句,我喜欢你,可惜你结婚了,往后我们看这办吧。就这么简单的话真能绕烂了你舌头不成,要你烧心烧肺憋成这样?”

    “不是说的事……”文佐尘扬了眉,双目空洞着,泛着干涸,“是我看不清了。那些字帖,她竟还留着,那是什么个意思?!我和她,倒是谁陷了进去,或者…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