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爆炸
“各位观众，现在我的位置是南海闵路后段，从我身后可以看到，整座居民楼二楼以上，完全成为废墟。据幸存者称，在上午9点36分时，一架军用直升机失去控制，撞向居民楼，于三分钟后发生爆炸。现场死亡……”穿着正式的女人拿着话筒，面对着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师，嘴里不断的说着什么。 警察牵好了警戒线，警戒线外失去亲人的人们哭喊着，祈求着。线内四处残留着青烟的建筑废料。楼房周边被波及，燃烧着熊熊烈火。消防官兵们拿着灭火管道往四周的浓烟与火光中的大楼喷洒着大量的白色泡沫…… “快！快！这里还有个生还者……”这是什么声音？好吵！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她耳旁响起。很快，声音远去。眼前一片漆黑，她失去了四肢的感应，无助而茫然的静静躺着。 很快，黑暗中升起点点亮色，张张支离破碎的黑白画面错落无序的在她眼前飘过。 ……洁白的空间，凑近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他的身后，一对年轻的夫妇关切的望着她，女子再也忍受不住的扑在丈夫怀中，哭花了一张精致的脸…… ……漆黑的房间，中年男子看着她，惋惜的摇了摇头。她轻轻的将脑袋偏移，看向窗外——阳光明媚的窗外，一群少年搀扶着、挂着互相鼓励的笑脸，一步步完成系列军事训练动作。再回头，冰冷的房间只剩了她一人。她有些茫然的看着满屋同样冰冷的书柜与书籍…… ……“这是你的第一次任务。记住！若逃脱不了，第一时间自杀！任何东西，绝对不能落在敌人手里！”铁青军装领上，薄唇张合着，那排洁白到渗人的牙齿一同起伏着，如同那铁青的服饰一般冰冷…… ……“放轻松，32745……这护送的路线我们走了不下十次，没有任何危险……”男子大声的朝对面系着安全带的她吼着，脸上的挂着春风一般的笑脸。 “队长，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她摘下耳朵处的护耳，大声喊着，指了指耳朵，指了指外面带出残影的直升机螺旋桨。 男子将安全带松了松，嘴巴凑近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仿佛让世界变得明亮许多。“我说，放轻松些！没有危险，下面是市区，条例……”直升机猛烈的颤动让男子脸色一变。 一只泛黑的纤细手臂插破舱壁，随着手臂的滑动，舱壁很快出现一个大大的破洞。猛烈的风刮了进来，直升机的机体猛得一偏，随即回复了平稳。 她因男子笑容平缓了些的心脏再次剧烈的跳动了起来。额上冒出些许温腻的感觉，瞬间被猛烈的风给吹得不见踪影。 “啊哈！”随着直接出现在脑中的感叹声，一张被涂得相当喜庆的小丑脸自破洞处凑了进来。小丑的脸四下转动了一下，最后将打量机舱的视线投在了少女身上。 她接触到小丑眼睛的瞬间，表情木然了起来。脑中感觉不时有东西冒出，再来便是一片灰色，只剩了冰冷张合的森然嘴唇，不断的重复着‘第一时间自杀’…… ……眼前火光一闪，她犹如穿越某次梦魇一般，大脑恢复思考。向身边看去。身边的男子神情肃穆，无数火球环绕着男子，男子双手挥动，扭过身边的火球，一枚枚快速的向小丑击去。 小丑眼眸的颜色飞快变回了蓝色，破洞处再次冲进一影子。小小的，动作非常快速。一把抱起小丑，左右移动着。随着身子的左右移动，小丑不断的做着各种搞怪的表情。 小丑脚下的影子动作缓慢了起来，这让她清晰的看到了一张丑陋的侏儒脸。侏儒憋着笑，时不时偷偷的抬头偷偷看小丑搞怪的动作。 或许乐极生悲这词儿的组合确实很形象，男子抓住了侏儒停顿的瞬间，一枚火球重重的吻上了小丑的胸口。小丑身子一仰，抱着它脚的侏儒再也保持不住平衡，两人滚做一团。脑中再次出现小丑怒吼的声音，“你这个蠢货！” 这直接作用在脑中的巨大吼声让机舱里所有的人如同脑袋挨了一闷棍一般，直升机更是在男子的惊骇表情中猛的向一边偏倒…… ……剧烈的震动让机舱内所有的人东倒西歪，放大的铁勺刮玻璃声中，机舱的一侧变形发热。小丑一脚踢在侏儒身上，“蠢货，带她走！”手指直直的指向心脏快跳出喉咙的她。 “休想！”机身平稳了下来，男子一把扯过被侏儒抓住的她。直升机的尾翼卡在大楼的顶楼，摇摇欲坠。 “我想先生你误会了！您的对手是我！”小丑将脑袋卡进男子与她中间，眼眸慢慢化为银色…… ……“你这个白痴，你干了什么？他在自爆！”侏儒鬼哭狼嚎着一边骂小丑，一边想要甩开被男子抓住的手。男子全身冒着火焰，而这火焰，正快速的由火红变成蓝色。 “你这个蠢货！意志A级我没法入侵！”小丑朝侏儒大声怒吼，扭头哀求男子，“求求你，我不抢了……疯子，他们Z国的都是疯子！”小丑使尽手段也没能让男子松开搂着他的手臂，大声的哭喊着。 她看了看机舱外的高楼与楼下哭喊着逃离大楼的居民、混乱的街道，再看了看吊在机体对她露出鼓励笑容的机务人员，长呼了口气，冲上前抓住侏儒不断挥舞的手臂，闭眼抱住变白火焰中的男子。 男子周身白炎猛然一放，炽白的光芒瞬间布满整个机体以及她的视线…… 炽白的光芒同样瞬间吸回了整个空间错落悬浮着的画面，整个世界黑了下来。她仿佛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一般，被巨大的失落感紧紧包裹…… “呼……呼……”随着巨大的呼吸声，她感觉自己在快速旋转，然后猛的定住。定住的同时，胃与心脏不断旋转的剧烈呕吐感、全身骨头连带肌rou被锯子拉扯的疼痛感、皮肤被注水到极点的肿胀感撕扯着她的意识…… “呼……呼……”沉重的感觉袭来，她模糊的听着自己无力、节奏错乱的呼吸声。‘这是我的呼吸声？怎么这么大声？’ “……可怜的孩子……”“滴……滴……” “呼……呼……”好难受，完全呼吸不到任何空气的溺水感。 “……呼吸停止了！开放气道，胸外心脏按压……”恍惚中，什么大力的按压着她的胸口，越来越困的感觉像她袭来。渐渐的，她像在做梦一般，白茫茫的世界中，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了一般。 “轰！！”的一声，白茫茫的世界瞬间崩塌，憋气的感觉消失，酸麻的感觉后全身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勒住了她的脖子。 “……心脏恢复跳动，注射……”冰冷的感觉从手臂处向全身蔓延着。很快，她再次失去了意识。 …… “孩子？孩子？”温润的声音将她唤醒，她睁开了眼，眼前却白茫茫的一片。随着她的清醒，周身传来让人无法忍受的酸胀疼痛的感觉。她扭了扭身子，却发现自己像是被禁锢了似的，只能小小的移动一下，随之而来便是嘈杂的人声与让她眼前发黑的疼痛。 “她怎么样了？”听起来有些粗犷的声音问着。 “没什么大问题，一切恢复都非常好。只是可能视力受损……”温润的声音像是在唱摇篮曲一般，很快便让她再次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 …… 眼睛凉凉的感觉让她从沉睡中醒了过来，随后头被轻轻抬起，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黑色渐渐阻挡了那些白色的光芒，温润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的问着，“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会不会紧？” “不……”沙哑的声音冲破喉咙，带来火辣辣的疼痛感。手臂处传来凉凉的肿胀感，让她意识有些模糊。 “她的嗓子不会有问题吧？眼睛能治好吗？”粗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聒噪着。一双手轻轻的握住她发凉的手臂，不断的揉按着，让手臂肿胀的感觉消除了些。 “她的眼睛还有光感，治好的问题不大。你确定要收养她？”温润声音小声的问着，但结尾处声调明显抬高，表示着温润声音的疑惑。“要知道你还没有结婚，带这么一个孩子……” “废话！”粗犷的声音有些激动。 “嘘……小声点儿。”温润声音阻止了粗犷声音下面的话，安静良久后，粗嗓门儿捏着嗓子轻声的说着：“你也知道王家对我的恩情，要是我因为结婚什么的不养这孩子，你觉得我还算是个人吗？”她甚至可以根据语气想象到这声音的主人憋得脖子红脸粗的样子。 “还有我们家。你一个大男人会照顾孩子？我家至少我妈可以好好的照顾孩子。……”温润的声音长篇大论着，意识坚持不住，她再次跌入黑甜的梦境。 …… 随着伤势的好转，让她有越来越多的清醒时间来思考问题。比如，她是谁？她发生什么事情了？这里又是哪里？温润声音的人和粗犷声音的人是谁？她的家人呢？为什么身边的声音只要一说到她的家人，便语气变得很怜悯？ “雨婷，叔叔现在要给你换药了，你要乖乖的闭上眼睛，等叔叔让你睁开的时候，你再睁开噢！”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一边一圈一圈的揭下缠在脑袋上的绑带。 “你……是谁？”恢复清脆的嗓音让揭绑带的动作顿了顿。 “我是你表舅，也是你的医生。”随着温润声音的回答，一勺温热的水缓解了嗓子的干涩略痒的不适感，“小雨婷的嗓子还没有好完全，要少说些话。听话噢~表舅请小雨婷吃糖！表舅知道小雨婷最乖了！” 这人话真多。她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带起左边脸眼眶附近细微的疼痛。 “对对！少说些话，等好了带你去吃冰欺凌、肯德基。”粗犷的声音在一旁帮着腔。可以听出是努力捏着嗓子说的。 ‘小雨婷’？表舅？这称呼让她心里泛起点点怪异的感觉。但具体哪里怪异，她却说不出来。 “好了，现在慢慢睁开眼睛……” 模模糊糊的橙色光芒印入她的眼帘，渐渐的，橙色光团在她眼前清晰起来——那是一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台灯。四周是被拉紧的窗帘，窗帘的前面，站着身穿白色医生长袍，温润如玉的男子。 “可以看到吗？”熟悉的温和声音渐渐与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重合，让她感觉有些诧异。因为这张脸很陌生。她应该从来没有见过这人，这人却一脸的熟络与关切。或许是传说中的亲戚？亲戚为什么又会是传说中的？她感觉自己把自己给绕晕了。 “小雨婷记得杨表舅吗？你放寒假前，大大的米妮。”长长的白大褂加优雅的动作，更显儒雅。“小雨婷不怕，小雨婷最乖了。如果可以看见的话，小雨婷就轻轻点点眼珠好不好？表舅知道小雨婷现在动的话，就会痛。我们小雨婷是最勇敢的孩子……” 这人话真多。她有些莫名烦躁的再次皱眉，点了点头，心中怪异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她应该从来没有遇到过话这么多的人，因为这种烦闷的感觉太过陌生。 一张大掌拨开了柔和笑着的医师，露出孔武有力，满是肌rou的大块头，俊朗的五官笑着，不断的抛洒着阳光，“雨婷，你醒了？记得我吗？我是你杨表舅。我年前还抱过你……” 一样陌生，皱眉。这次纱布下面的眉头因为皱眉动作过大碰到了纱布，火辣辣的感觉再次袭来，让她‘嘶’的倒吸气出声。 医师慢慢的将台灯的灯光调亮，在得到她没有不适感的点头回答后，慢慢的拉开了病房的窗帘。窗外明亮而更加陌生的花园让她惊恐了起来，那花园应该再空旷一些、冰冷一些。而绝对不是面前这种阳光灿烂，四处柔和植物的空间！“我是谁？！”近乎呻吟的声音饱含无助与恐慌。 医师与肌rou男面露惊讶，旋即神情复杂的对望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轻轻松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