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马车里
说是洗尘宴，可柴绍着实没有感受到洗去风尘的轻松，反而是多添了几分愁绪。宴上在座各位提到的桩桩件件都让他惊奇，他们口中的平阳公主好像不是自己熟悉的妻子，所作所为所言所行虽然本心还是一样的，只是更明显了，但方式方法却全然不同。 以前的平阳公主就算是行善都是悄悄的，她是个不喜欢张扬的人，性喜安静，府上从不像其他王公贵族府邸那般经常饮宴笙歌。这般低调的行事作风既是出于天性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要不然他们夫妻何至于通个家书都要用上暗语，在自己府里谈个话都是通过密道。 早在当初有人设圈套意图离间他们夫妻之时，柴绍就已明白必须要做出选择，可平阳心里总是放不下兄妹姐弟之情，总以为会有万全之法化解那对兄弟的嫌隙，宁愿私下里两边相帮尽力相劝，可最终却还是遭了暗算，真是一腔真情真意却换来毒箭砒霜。 说实话，他回来刚刚一天一夜，可就是这一天一夜就足够他了解目前的平阳是个什么心态了，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当天宴会结束后，柴绍先去看了两个儿子，才回了自己屋里休息，他没有立刻去追问平阳关于宴会上听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以后他有的是时间，很多事情需要慢慢来，他感觉得出来，现在的平阳和他很生疏，很客气，就像对待一位远到而来的贵客，都没有侍琴对他来得熟稔。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失忆”的毛病，他问过军中的大夫，可也没有什么收获，都说只听说过这种病并未亲见，更别提医治了。他本也不抱希望，如果真能治好，以父亲对平阳的疼爱必定会派最好的医生来治，早就有说法了，现如今大家好像都已接受这个事实，看来是无望了。 他不会放弃，相信等时间长了，平阳还会重新认识他，了解他，还会像以前那般对他的，他有这个信心，再说他们还有两个儿子。 萧贺不知道柴绍会怎么想，但她料想得到肯定不会是安安稳稳就睡踏实的。宴席一散，就有人把前厅的事一五一十得说了，萧贺还以为柴绍会马上就来找自己问个清楚的，没想到他只是去看了两个儿子后就洗洗睡去了，这份定力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不愧是惯会行军打仗的将军。 萧贺拿定了主意，除了穿越的身份不会暴露之外，其他没有什么事会瞒着柴绍，或许有些她之前不明白的地方还得靠他来解惑呢！ 第二天一早，萧贺就让侍琴去请了柴绍来书房说话，不消半个时辰就把她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交代得一清二楚，还把之中自己有些拿不准的事情一并提了出来。柴绍听得很认真，加上昨晚已经知道的一些，他差不多了解了大概，可他对其中的一些新鲜事物没有具体概念，所以还是一知半解，倒是对萧贺提出的几个问题一一做了解答。 “你真的知道那个暗道的机关？”萧贺有些紧张地追问道。 柴绍低声说道：“这个密只有我们两个最清楚里面所有的机关布置和通道，侍琴和侍剑都只了解一部分，以后抽空我带你走一遍，千万不要单独下去，万一不小心触动机关就糟了。”柴绍为这心惊不已，既然平阳已经失忆，那她能知道密道的存在肯定是侍琴或侍剑告知的，但她们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贸然闯进去，那其中的危险就不是她们可以应对得了，公孙大的机关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过的，更何况现在平阳武功尽失了。 萧贺心里为自己之前的决定庆幸不已，幸好自己没有好奇心太盛，否则还不定有什么凶险等着自己呢！ 柴绍并没有让萧贺沉默太久，“能带我去看看那些村子和作坊吗？” 萧贺有些诧异，但很快就答道：“可以，趁着现在日头不高，先去城里几个铺子转转吧，反正是坐马车，不会太热的，中午去福运酒楼吃饭，下午再出城怎么样？”她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一天行程。 柴绍当即同意，看来平阳倒还似以前一般爽利，大事小事就喜欢拿个主意。 按理说柴绍该是骑马的，不过天真是太热了，而且他也乐得和平阳一起单独多呆一会儿，于是二话不说就上了府门口的马车。一上车他就发现这马车与他平时所见有很大不同，车厢内部明显就大了许多，没有以前摆放的那种宽大的座椅，取而代之的是简单的靠边塌椅，上面都放着枕头一样的东西。 萧贺也不多话，径自坐了下来，等柴绍坐定后解释道：“这是改装过后的马车，府里有两辆这样的，这辆方便夏天出行用。” 柴绍感觉一进来就特别凉爽，和刚才在外面截然不同，这里头定有机关。 柴绍一句话都没吭声，但脸上已经露出疑惑的神情，萧贺笑了笑，看来是个心细的人，于是也就继续说道：“那车厢内壁有两层，里头那层加了冰块，所以会觉得凉快，还有车门上那两个孔，正在转的是扇子，马车一跑起来就能有风进来。” 柴绍看那两扇原本雕花的车门被两个圆形打孔破坏了美感，但也打心底里觉得这东西真好，能在这么大热天里坐这么舒服的马车还真是从没享受过。 这马车里可不是就改了这么几处，柴绍很快就发现手边靠车后壁的是一个完全固定住的柜子，没有柜门和抽屉，只有上面可以打开的盖子，他试着打开了一个，发现里面居然放着一些用油皮纸包好的东西，他刚才一开盖就知道是药味，这马车里怎么放了药材？ 他解开一个纸包发现居然是一些磨好的药粉状的东西，他看不出是什么，只能看向萧贺。 萧贺没想到他第一个打开的居然是这个，不过还是解释道：“这是刀伤药，止血很有效，便民医馆的一位老大夫家传的秘方。” 柴绍问道：“为什么马车上还放药材，你现在出门有危险吗？” 萧贺挑了挑眉说道：“现在没有，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呢？有备无患嘛！ “说得有理，他们能下一次手，就会有第二次，不得不防。” 萧贺这下知道自己光顾着交代了，倒是忘了问问这事，关于平阳公主前面的一些隐秘之事不问他问谁啊？这是在马车上，车夫根本就听不见他们说话，所以保密性倒是挺好的。 “你说的他们是指太子和齐王？” 柴绍没有直接回答，谨慎得掀起窗帘看了看才说：“太子有没有份我不清楚，但齐王肯定有份，你这次生令武会出事，如果不是他动了手脚，绝不可能出现那种情况。在我出征之前，我们暗地里去了白云山庄，请曾大夫瞧过，他说了你这胎很稳。” 萧贺一听还有一个曾大夫没露面，这白云山庄又是哪里？应该不是他们的产业，在侍琴给她看过的单子上没有这么一处。 柴绍自觉解释说道：“白云山庄在城西一处山里，外人不易寻到进去的路，那里不算是我们明面上的产业，只是暗地里置下的，用来安置一些比较麻烦的人物。” 萧贺心惊不已，这还有多少事等着自己呢？ “怎么连侍琴都不知道这处山庄？她不是我的贴身女官吗？”萧贺觉得这事连侍琴都不知情有些奇怪，如果不是侍琴的问题，那很有可能柴绍提到的那些比较麻烦的人就真的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