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萌芽
听侍琴说完，萧贺想了一下，除了小城还有父母在，其他都是孤儿，小棋的身世特别，前段时间她倒是听侍琴提过的。怪不得她们都对平阳公主忠心耿耿，不仅是主仆之义，还有活命之恩。 “那小城家里人还都在吗？现在怎么样？”萧贺想虽然是卖掉了女儿，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还在那看看这家人到底怎么样，如果有良心，那能帮就帮吧。 侍琴也知道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都要一一说清楚，也许公主另有打算，于是回道：“小城家里爹娘都在，现在日子都还可以。公主在郊外有个温泉别院，就离他们村不远，因她爹木工手艺不错，所以别院的管事有时需要帮忙也会找他，小城也是把每月的月钱和公主的赏赐都给她娘送家去了，她家人口多，好几张嘴要吃饭，小城本来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就是那年饿死的，小城才让她爹娘把她卖了，也好给几个弟弟一条活路。”说起往事侍琴禁不住也是眼含热泪。 萧贺听着觉得难受，这饿死人卖女儿的事在她以前的世界也不是没有，可离她很遥远，现在就发生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拿起手帕拭了拭眼角，继续侍琴的话题说道：“那她有几个弟弟？既然这么穷怎么还生这么多孩子？少生几个不就行了吗？” “公主，多子多孙多福寿，小城下面有四个弟弟，最大的今年已经十六了，只比小城小一岁，二弟十五，另外两个是双胞胎，今年十一了。家里男孩子当然是越多越好的，能生当然要生的。只是那年头太差了，到处兵荒马乱的，才养不活。”侍琴听她这么问也奇怪，不过还是继续说道：“那时候，双胞胎一岁不到，她娘连奶水都没有，大人没吃的哪里有奶水，实在撑不下去了才卖小城的。现在她大弟弟已经能撑起家里了，除了家里的田地侍弄的好好的，跟着他爹学木工手艺，别院的人都夸他，附近庄子上的管事也有来找他干活的，所以家里日子好了很多。两个小弟弟都在读书，听小城说学堂里的先生经常夸呢！”侍琴说得与有荣焉，也许她们都没有了家人，现在能看到小城一家人过得好自然是替她高兴得。 “那让小城回去和她家人团聚吧，她也十七了，该许个好人家了。”萧贺是这么想的。 “公主，您一直都这么善心。这个您早说过了，说放她回去的，消了她的奴籍，可她说公主当时要了她一个七岁的孩子，什么活也干不了，可却给了她全家活命的机会，要一辈子服侍公主报答您的恩情。”侍琴想公主不管忘不忘，说起小城这事还真是一个想法啊。 萧贺暂时也不多说，心想平阳公主身边这几个人她总是会好好对待的，以后自然要为她们谋个好归宿。 “差点忘了，刚刚说到像佩儿家这样的情况，如果一家人活不下去就只能等死吗？”萧贺差点忘了起先问侍琴话的初衷。 “可不是，好多人家家里的男丁被抓去当兵或者服劳役，能活着回来的就已经是大幸了，死了连个尸首都看不到。不过，自从咋们大唐立朝以来，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了，至少这长安城内外日益繁华，普通百姓也能混口饱饭吃。虽然这几年战事不断，可在自己家里有活路总比出去乞讨强，也能有个盼头。您说的那个补偿好像没有，但当兵也能有口吃的，也能发饷钱，如果立功受赏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只是都是拿命拼的。”侍琴对这些知道的也不多，能说的都说出来了。 萧贺仔细听着，在心里慢慢琢磨，前几天萌生的那个想法又出现在脑海里，也许这个事情她能做，好好做也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其实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自己在这个时代这个身份能做些什么呢？既不能骑马打仗指挥千军万马，又不能学以致用当个医生，她的医术在这个没有设备没有药品的时代根本就无用武之地。那就当一个贤妻良母，安安稳稳做她尊贵的皇家公主，想想这样的日子就很无聊，毫无斗志。 经过这些日子的思量，又遇上佩儿家的事，听侍琴说了这么多情况，她打算先把以后的事业重心放在慈善事业上，这个事情她以前就做过，有管理实战经验，现在她的身份就是天然的资本，最合适做这件事了。她想就是平阳公主在天有灵也会高兴她以她的身份做这些事的。能救助别人是件快乐的事！ 以前她会放下心结放下自己的专业回到家族的基金会做事，就是看多了那些无助的人和事，才会想利用家族的力量去救助他们，这也是mama教给她的——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不过这件事光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得好好筹划才行。 “侍琴，这两天先派几个人过去帮忙照顾一下佩儿家里，等丧事办完后，你记得把四个孩子带来我这里，我有话嘱咐他们。”萧贺停止自己的构思，还是先解决手头的事吧。这四个孩子是要好好安置的。 “是，公主。” 秦王府议事厅 最近秦王的日子不太好过。太子李建成因为在武德六年正月消灭了刘黑闼之后，在朝中和军中的影响力日益强大，势头正盛。他和齐王李元吉结成了同盟，矛头同指秦王李世民，并与罗艺结交，推荐他担任左翊卫大将军，把他纳入了自己的阵营。与此同时，太子开始私下招募扩充武装力量，这是个信号，是太子和秦王争斗升级的符号。 此时的李世民正在自己的书房练着书法，他酷爱书法，尤为推崇王羲之，一手飞白，笔力遒劲，为一时之绝。然而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平静，太子势力盛，齐王步步紧逼，父亲态度暧昧不明，自己现在是步履维艰，虽然建立了不世功业，可从去年父亲让太子和齐王去灭刘黑闼，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他们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是继续防守，安于做一个“功高盖世”的天策上将，等待未知的命运，还是细细谋划，以图进取，这是个艰难的选择，但也是必须要做出的选择。 父子、兄弟，感情有时候是把双刃剑，既伤了对方也伤了自己，也许世事总难两全，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王爷，休息一会儿吧，吃点点心。”长孙氏亲自端着点心茶水走进书房，把案盘放在桌边，看了一下李世民刚刚练的字。 “王爷，您的心不静。” 李世民自己端详了一会儿，笑了笑道：“你说的是，心不静则气不宁，不是一个乱字能形容的。” “王爷有心事？是担心jiejie吗？”长孙氏一边服侍他放下袖子，过去洗了手在一旁榻上坐下，一边和他闲聊着。 李世民这时想起这事，问道：“你最近不是天天都去jiejie那里陪她，怎么今天没去啊？要多去陪陪她，jiejie和你说得来，现在她又是这么个情况，更需要有人解闷。” “jiejie身体已经大好了，前几天和您提过的，父亲下个月还要为jiejie办生辰宴，到时候您就可以见到jiejie了。谁让父亲有旨意在先，大家都不能上门去打扰jiejie休养，要不然您早就去探望jiejie了。”长孙氏看他拿着点心也不往嘴里放，就把茶碗递过去，轻声说：“您吃一口再喝茶。 李世民接过茶碗，吃了一口手中的点心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开来是渴了不是饿了。多年行军也养成了他不拘小节的习惯，有时行止谈吐也更直接一些。 “是啊，jiejie能康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只是怎么会忘记了呢？”这事透着怪异，他是怎么也想不透，如果都忘记了，那还是自己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jiejie吗？ 私底下她们夫妻一向称号平阳公主“jiejie”，其实应该叫“三姐”。不过他们夫妻和平阳感情一向亲厚，因此会直呼jiejie。 平阳在李渊的所有女儿中行三，人称“三娘子”，不过后来大唐立国，册封平阳公主，这个称呼就很少听见了。 “王爷，这些日子下来，我看jiejie只是比以前开朗许多，会不会是忘了这俗世中的事情，人反而是变轻松了，我想这也不算一件坏事，兴许对jiejie的身子有益，心情舒畅了身子自然会更好的。”长孙氏看问题的角度和李世民不一样，单纯从平阳的身体健康考虑，也许不难想开。 “你说得也对，过几天就能见到了，希望jiejie以后能平平安安的，千万别在遭受这样的劫难了。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有个万一，这让我怎么和柴绍说呢，他还在前线对抗吐谷浑呢，也不知道他那里怎么样了，进展如何？”李世民三言两语又想到战事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