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花前独饮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多铎少见的失了神。多尔衮很是担忧，把那只拿惯了刀枪的宽大手掌轻轻拍在多铎略显单薄的肩上。

    “怎么？难道豪格不想去找达哲？”

    听见多尔衮的声音，多铎忙收回飘去了大凌河畔的思绪。“不是，他看了信，当下就慌了神。我又说出赌注，他哪有不从的道理。”

    “那你担心什么？”多尔衮抽回手，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挂在腰间的荷包。那精美的荷包是玉儿出嫁前绣给他的最后一个荷包。

    “昨儿我传信给吉尔格，可是都到了这会子却还没收到回信。”多铎转身，拉着坐在身边的多尔衮。“哥，你说他们不会出事儿了吧？青哥儿会不会落在明人手里，听闻近日祖大寿已经领兵进了城。如果让他在城内遇见青哥儿，以她的姿色一定会引起明军注意的。”

    “哈哈。”看着多铎不自觉抓紧自己的双手，多尔衮抑制不住朗声笑了起来。“怎么？多早晚儿你开始担心起达哲的安危了？”

    “我……我担心她做什么？我是担心我的吉尔格。”多铎闻言，松了手，脸上经不知不觉泛起一层红晕。该死的达哲，因为她自己竟被多尔衮嘲笑一番。青哥儿那样的紫色，若是落在了军营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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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太阳羞涩的褪去最后一缕光芒躲在西山之后时，青玉穿上了已经漂洗干净的那身蒙古装，踏着晚霞的嫣红走进了经略府的侧院。

    这是座与北方大多数院落建筑截然不同的地方，少了雄伟壮丽的豪迈，多了几分江南婉约秀美的风情。亭台楼阁交相辉映，树阴森森别有一番韵味。拱桥下一潭清水，恰如点睛之笔让这座小院更加的别致浪漫。夏日微凉的晚风袭来，让青玉紧绷的神经稍事缓解，如果她穿越而来之时就是在这个地方多好。

    随着领路的丫鬟穿过一道假山，原以为该到了孙之沆说的“垂柳亭”，可是当青玉的脚脱离最后一块石板路时不禁暗自惊奇叫好一番。

    眼前一片垂柳，郁郁葱葱，美极了。“带露含烟处处垂，绽黄摇绿嫩参差”眼前的景色，正如顾云的这首《咏柳》所描写的一样。绿影参差中，在那竹林深处却有一个小小的八角亭隐藏在其中，犹如含羞的少女一般屹立在那。那亭子中央，一袭白衣的孙之沆正端坐在石桌旁，摆弄着手中的棋子。

    这么美好的意境是青玉前世求之而不能得的，想不到穿越来到这儿竟能身临其境的在这小小的庭院里淋漓尽致的感受一番这唯有古时才能制造的浪漫。只可惜，青玉心里清楚的很，眼前俊美的男人不过是个来去匆匆的过客，她不可能一辈子陪他留在这儿。辗转反侧的一夜，她早就想通了自己的未来。

    青玉虽然放轻了脚步，可是腰间配饰撞击在一起发出的细微而清脆的敲击声还是打断了孙之沆的思绪。

    “陪我下盘棋。”

    明明是询问可是孙之沆却偏偏说成了命令，那种温柔却霸道的口吻让人无力拒绝。

    青玉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收敛心神。

    “下棋，我不会，不过音律倒是略知一二。”她玉手一扬，指向亭子左侧安置的古筝。

    “哦？蒙古格格也对中原的音律感兴趣？孙某自当洗耳恭听。”

    孙之沆甩袍起身，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青玉微笑着福身，缓缓坐在琴前。

    悄悄爬上枝头的月亮也和孙之沆一样饶有兴趣的看着抚琴的青玉，指尖流动的音符如流水般婉转，忽而高亢，忽而低转，那婉转动听的音律映衬的她眉宇间若有似无的恬静笑容更加明艳动人。

    孙之沆不禁失了神，心底冰封已久的情愫暗自涌动，一样的容颜，一样的琴技，一样的让人砰然心动。只是他已经不是那个他，而她也觉不是那个她。

    一曲终了，青玉轻轻扶住琴弦，起身。

    “孙公子，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我们的正经事儿了么？”青玉的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迫使孙之沆不得不从遥远的回忆中抽身回到现实。

    “姑娘那么急么？我们不妨先来谈谈你的这只曲子。我们两个人在这月下相会，你为何要弹奏一曲《花前独饮》？”

    青玉踱步走到石桌旁，提起酒壶将桌上的两只酒杯斟满。

    “花前独饮一杯酒，与月对影兴自浓。休问几多蹉跎忆，年年花事总相同。孙公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哈哈，好恶毒的格格。不仅婉言拒绝了我，还要咒我形单影只。”

    青玉也随孙之沆一道将酒一饮而尽。

    “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今时今日你起兴儿要把我留下，他时他日也许你又会恋上别人。我想，你应该是在怀念心中一段永远也回不去的感情吧。”

    “你怎么知道？”孙之沆心中一惊，这个小丫头竟然也有这那样一科七窍玲珑心。

    “你自己说的啊，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大概我像你的哪位故人吧。我不是她，也不可能变成她，所以孙公子还是早日把我的两位朋友放了，让我们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放人当然可以，只是我不能让你走。你不仅仅只是像我的故人，你让我感觉她重新又回到了我的身边。科尔沁你是回不去的，多铎你也是嫁不成的，尽早适应这里的生活，等着做我明媒正娶的孙夫人才是你应该想的。”

    孙之沆语气里的命令口吻，让青玉觉得很不爽。这是一个比多铎更自以为是的家伙。

    “你要怎么明媒正娶我？去科尔沁提亲？告诉你的皇上，你娶了一位科尔沁格格？”青玉冷哼着，目不斜视的瞪着一脸优游的孙之沆。

    “我自有我的办法，姑娘大可不必为此担忧。回去等着你的两个奴才给你请安吧。”

    孙之沆再一次把傲慢的背影留给了青玉。他有办法？有什么办法？只要他把阿特礼和吉尔格放出来，他出的所有难题青玉都可以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