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沈府被抢
大红门被撞的轰轰直响,半响无人应答。吴刚大声道:“沈白山自知理亏,不愿意搭理咱们,我就在这里坐着了,非得为广大灾民,讨一个说法不可。” 顿了顿又道:“其他官员都施粥救民了,就他没有,咱们也不能净欺负善良的官,为民做主的王爷。必须让他给百姓一个公道。” 底下又是声势浩大的:“公道……公道……” 皇甫瑞谦见这种架势僵持不下,一时半会肯定不能结束,拉着霜子到了队伍的最末端,凝神看着她,半响才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回去,你想做的事情,我定帮你做成了。” 霜子抬眼看他,清澈的眼神里满是了然与清明,口中不由自主问道:“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皇甫瑞谦笑着道:“傻瓜,若是不知道,怎么会从那么多人中,一眼认出你来。” 说完孩子气的笑了笑,无邪又稚气:“咱们配合的很是默契。” 霜子见他神态坦然,并无可怀疑之处,疑问愈发浓厚:“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皇甫瑞谦喃喃自语,眼神中显过一抹哀痛,轻快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似乎很不愿意说出那个答案。 “你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四哥么?让我不与楚王府同时施粥,也是为他。如今听人骂他,你把众人的气转移到沈国公府,也是为他。亦或者。还带着对沈雪如的记恨?”皇甫瑞谦越说越有点哀伤,语气也怏怏的:“总之不会是为我。” 霜子心一软,脱口而出:“怎么不会?”复又觉得没有说服力,更不可能告诉他。让他不要与楚王府争着施粥,正是料到了现在的结局,让瑞王府在这次争端中一举获胜? 他怎么会相信。到时候,还要解释更多。 更让她懊恼的是,心里某一个地方,正在为眼前的人一点一点软下来。 只是因为,他的确,总能从人群中,一眼就认出她呵。 只得支支吾吾道:“那我先回去了。”几乎是仓促中逃跑了。 皇甫瑞谦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嘴角上抿出一抹笑容。绽放开来。 又看看沈府门口的形势。对跟在身边的家丁们道:“帮助带头的年轻人,冲进门去。”家丁点头,手一招。身后洋洋洒洒跑上来二十多个打扮成百姓模样的小厮。 看着沈国公府朱红色的大门,1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邪气,轻声自言自语:“你想要摧毁的,本王一定毫不手软!” 沈国公府完了。 长宁长公主已经进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皇帝寝宫门口,大声吵嚷着,要这位九五之尊的外甥出来给自己做主。 自从皇上病了以来,从没人敢如此大呼小叫,满朝官员有事情,也是请公公和皇后代为上奏章。若是皇上醒着,便批了去,若是睡着,便拖着。 西北大饥荒一事,更是蛮得死死的,怕加重皇上病情。好在除了不少逃荒的人挤到京城门外求助,周边郡县也开始采取一些措施赈灾,整体上来说,还不算紧急和严重,大家众口一词,瞒而不说。 谁知道那些灾民会攻击到沈国公府去,开始只是叫嚷着让他们出面赈灾分粮食,静坐示威。沈白山见打发不走,想着还是出点血,将粮食分一分,也要平息民愤,只是答应皇甫北楚借的粮食,如此便没有了。 关键时刻,只能先保自己。 结果门一开,不知道谁撺掇的,众多灾民齐齐冲进府里去,打砸抢夺,见家丁就打,见东西都砸,见吃的就抢,将好好一座沈府闹得鸡犬不宁,支离破碎。 现在,沈府就剩一个空壳子,和那两扇朱漆大门,仍旧是完整的。 长宁长公主自小娇生惯养,即便嫁人了,也是被沈白山捧在手心呵护着,何曾吃过这等闷亏,当即便不依不饶进宫告状。 她扯开嗓子,在宫外面嚎啕大哭,哭死去的大哥,从前的先帝,哭亲外甥不管姑母的死活…… 皇后拦着,侍卫们拦着,却架不住她含沙射影,说皇后冒犯长辈,一时无人来劝。 皇帝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呼天抢地,随口问了句,一旁不甚伶俐的太监便告知是长宁长公主,家里被抢了。 灾情这才传到皇帝耳朵里。 事情闹大了。 灾民聚众闹事便罢了,居然敢抢到皇亲国戚家里,简直是无法无天。皇上拖着病体勉强上了金銮殿,开始了解事情来龙去脉。 许多大臣趁机落井下石,说早期因为各自赈灾,导致那些灾民胃口越吃越大,最后竟然欺君罔上,目无法纪,要求把带头闹事的抓起来,以儆效尤。 吴刚等人事发后就没了身影,一时哪里去找。 皇上无法,只得将罪责归咎于百官的隐瞒不报,酿成大祸,一时间人人自危,谈灾色变。本来草拟的许多治灾良策,都纷纷搁置,生怕一个不小心不得圣心,反而被迁怒。 倒是1胆子大,冒着皇上发怒的危险,痛陈利弊,请求皇上开国库放粮食救灾。 皇上将他的奏章当场就撕了,怒喝道:“此等刁民,寻衅滋事,就是吃饱了闹得,朕饿他们几天,看谁还敢如此罔顾王法。” 一时又怒火冲天,对着楚王和庆王一顿好骂,一是知情不报,错过救灾良机;二是策略不妥当,私自赈灾,引发民愤,难以平息。 皇甫北楚挨了好一顿骂,回到楚王府时,已是黄昏时分。 沈雪如眼巴巴的派桐花过来请他去,他眼皮子也不抬,就进了薛宾鹤的房间。 薛宾鹤那日跪久了,身子有些虚,好在并不碍事,母子平安。 沈雪如本来也只是有意刁难一下,出出胸口中的闷气而已,却不料气是出了,到了晚间就传来娘家被砸抢了消息,急忙遣人去打听。 待听到母亲哭诉得皇上雷霆大怒时,情知不好,亲自下厨炖了一桌子的菜,想向皇甫北楚解释,却连个机会都没有,独自在房中哭了一夜。 此事中,她本是无辜,怪就怪长宁公主一时气愤,将事情透露给皇帝,惹得皇甫北楚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含沙射影的训诫了一通。
自然会迁怒于她。 庆王被训斥,楚王被训斥,瑞王也被训斥。 不同的是,庆王与楚王是两边不讨好,瑞王虽然为民请命失败,现在却深得百姓爱戴。称赞他危机关头站出来,救民于水火。 更有见风使舵者,此刻顺势将瑞王也推到了太子人选之列。 皇甫北楚局势堪危。 霜子听到这些话时,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对面坐的皇甫北楚。他自从进门后,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许久,似乎是在发呆,又似乎是在思考。 霜子不敢乱动,生怕惊扰了他。 屋里燃的熏香都换过一茬了,皇甫北楚才动了动身子,抬起头自言自语:“决不能坐以待毙。” 霜子小声问:“王爷可有什么应对良策?” 皇甫北楚似乎是想到,却又终于没有说出半个字,只留下一句:“晚上等我吃饭。” 霜子隐约猜到,他已经有了上好的应对之策,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事情的发展,从她转身离开沈府的那一刻,就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 她本意不过是让沈国公迫于民意,出面赈灾,拿些粮食出来,如此便顾不上皇甫北楚的危机。 却不料,那些难民胆大妄为,居然将沈府趁势抢了个精光。 翌日她找到吴刚,才知道当天另有一伙人,趁着民情激愤,鼓动大家冲进了沈府。 事已至此,查无可查,霜子给了吴刚一些钱财,让他赶紧出城躲起来,走得越远越好。 事情虽大,但当时闹事的百姓早已经散去,各自回家各自生活,要想抓到个带头的,都很难。长宁公主虽然成功的告了御状,沈府却成为空壳一座,再无力回天。 此时饿殍遍野,皇上自然不会大兴土木,为姑母建一座园子,更何况这全是因沈国公不愿意出面赈灾的缘故,才引发此事,皇上气都生不完,一时三刻也管不了。 沈国公被皇上斥责一番,未加以任何抚慰不说,连长宁长公主都没有给个好脸色。 沈白山只能靠着积攒的古董,勉强维持着生活。好在他有朝廷俸禄,长宁公主也有例银,日子过的还行,只是这个大笑话,却无论如何也是抹不去的了。 沈雪如起初还想扶持娘家,回家了一趟,待问明原委,气得立刻就回来了,再也不提帮扶娘家的事情。 她第一次觉得,楚王妃的位置,离她越来越远。 因为整个沈家,都陷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之中。 起初,长宁长公主也是打算跟风救济灭民的,沈白山老谋深算,想留着存粮给皇甫北楚作为后援,以此要挟立沈雪如为楚主妃。 算盘打的好,事实上皇甫北楚也上门求助了。只是人算不如夫算,好好的—步棋,竟然—群灭民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