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 祸不单行(上)
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霜子摸摸怀中的银子,仍旧是有些犹豫,那人见她爱不释手,愈发不停的说:“这可是大户人家流出来的宝贝,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能拿出来典当,落入老儿之手,以如此便宜的价格让人得了去,你要就要,不要就放下,我还要做生意呢。” “这东西不过是齐家窑烧出来的,若说价值,五十两的确不贵,但也不像你口中所说,是什么宝贝。”霜子想着雷虎他们还需要用钱,咬咬牙,做出从前不屑于做的事:“三十两,我就要了,多一文,我也不买。” 那老儿见是个识货的,满脸的不情愿,拖拉好一会儿,才不甘心的咬牙道:“三十五两,不能再低了,这东西不是宝贝,却也是齐窑精品,不是一般小家小户用的,姑娘,你要是再还价,可就不厚道啦。” 霜子也懒得与他费时间掰扯,将花瓶放在老儿手中,低头去荷包里掏钱。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过来,顿时大街上惊叫声连连,霜子还来不及抬头,一匹高头大马已经朝小贩的摊位前横冲过来,撅起前蹄,仰天嘶鸣,眼见那马直直撞过来,那小贩早已经害怕地将手中花瓶一扔,一个蹦跳躲到旁边。 霜子想挪动,腿脚却不变,她实在不想再度成为跛子。 只一瞬间,无暇细想,霜子抽出袖子中的匕首,狠狠朝落下来的马大腿扎了进去。 一股混着腥味的热血直喷上面颊,霜子弯腰闪躲,还是不可避免得在衣服上沾了许多。 马儿一吃痛,受伤的腿挣扎着,仰着的马身子朝后直接倒落下去,“轰隆”一声,在地上哀戚嘶鸣起来。 一道身影从马上飞腾跃起,落在地上,站定之后,发现是个其貌不扬的丫鬟,顿时怒气冲冲,举着的鞭子朝霜子脸上刷过来。 霜子站在那里,一脸桀骜。并非是她不怕,而是眼前这个人,她认识。 是庆王。从后面走过来的,不是老七皇甫瑞谦又是谁? 果真,在鞭子落到她身上时,皇甫瑞谦伸手抓住:“二哥,一个小姑娘而已,何必呢。” “何必?”庆王冷哼一声:“我的马儿好端端被扎了一刀,怎么?就这样放过她?” 皇甫瑞谦蹲下身,好好得看了一下那马,发现一刀扎进大动脉,下手快,准,狠,力道也恰好,伤口可以救治,但又血流如注,一点也不像个女子作为,不由得暗暗称奇。 “马没事,找个兽医包扎一下即可。”皇甫瑞谦附耳到庆王边上说了几句话,庆王神色好看了许多,对霜子道:“也是本王的马先失控,差点伤了你,本王向你赔不是?” 霜子冷面而对。庆王此举,无非是在大街上留个好名声,她为何要领情。 庆王见她不回答,面色很是不悦,终究不好发作,用马鞭指了指她,叹口气,看一眼皇甫瑞谦,无奈的骑上一个随从的马,先走了。 扭头见皇甫瑞谦还愣在那里,好奇道:“老七,你该不是被一个女人迷了心窍,现在看那个女人都失了魂魄吧?” 皇甫瑞谦朝他一拱手:“二哥先走,这些撞翻的东西,总得赔给人家。” 庆王翻个白眼,着急忙慌的回去了。这些事情,他向来不屑于去做,老七若要为他博个贤德名声,也并无不可,终归不是坏事。 皇甫瑞谦吩咐人将撞翻的东西一一估价赔偿,卖瓶子的小贩也回过神来,一把揪住霜子:“快给银子?” 霜子有些纳闷:“给什么银子?” 小贩见皇甫瑞谦的赔偿,并没有强取豪夺,而是完全按照市价赔偿,自己的摊位因为霜子的镇静,完好无损,心中有些窝火,揪住她的衣衫:“方才那瓶子我明明卖给了你,只是你还没给银子,我替你暂时拿着,现在你得把银子给我。” 霜子一把掰开他的手,痛得他直皱眉头:“瓶子明明是你拿在手中打碎的,如今怎么好意思找我要银子。”霜子心中暗自补上一句:你打碎我心爱的东西,我还想找你赔呢。 那瓶子虽然不值钱,但是摆在这里,霜子一眼便认出来,这是母亲的陪嫁之物。 齐家窑是母亲的娘家,当年出嫁时,母亲的父亲亲自入窑烧了这一对宝瓶,寓意:“保平安”,也正是因为它们不甚值钱,相国府被抄家时,才幸免于难。 若非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想必也不会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典当,现在只剩一个了。这些话不能明说,霜子松开抓着小贩的手:“你别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那小贩见一向爱民如子的瑞王在此,似乎有了撑腰的人,更何况,这女人刚才还捅了庆王的马,愈发觉得有些胜算:“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女人买了我的瓶子,现在瓶子打碎了,她不给钱。” 周围的人纷纷围过来,对着霜子指指点点。霜子方才捅马的心狠手辣,他们是见到过的,一个女子,胆子这么大,场面那么血腥,不见道理,先带了三分先入为主,纷纷数落霜子的不是。 皇甫瑞谦也围过来,听小贩振振有词:“从她和我口头答应那一刻起,银子归我,瓶子归她。她要掏银子,叫我帮她拿着,我拿着出了意外打碎了,那银子难道不是我的了?”
霜子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这个不要脸的小贩,她急于脱身,回王府去,见事态闹大,不想与他理论了,掏出荷包,准备认栽。 一双瘦长的手包裹在她手上,阻止了她的举动。“那这位姑娘方才还帮你躲过了马蹄的糟蹋,你怎么不感谢她?” 不用抬头看,霜子也知道是皇甫瑞谦,他的味道,他的声音,她很熟悉。 那小贩见瑞王帮霜子说话,有些不愿意了:“我可没叫她帮啊,平白耽误我的好生意。”一边说一边朝周边小贩挤眉弄眼,话里的意思,对于这些“商人”来说,再明白不过,大家会意呵呵大笑起来。 霜子强忍着怒火,推开皇甫瑞谦的手:“你别多管闲事。”就往荷包里掏银子。 皇甫瑞谦却不放手,紧紧握住霜子有些冰凉的手:“你若是把这个道理讲清楚了,我赔你双倍,若是不能,麻烦你赔这姑娘的一对瓶子。” 那小贩有些气急败坏:“瓶子她都还没有付钱,又不是她的,什么叫我赔她的瓶子,王爷您别见着是个女子,就肆意包庇。” 话音刚落,就见霜子的怒火平息,皇甫瑞谦笑意盈盈看着他,才发觉自己失言,恨恨咬一咬舌头,自认倒霉。 霜子将银子放进荷包,对皇甫瑞谦示意感谢,提脚要走,就听见他大呼小叫:“这位姑娘,你不梳洗一下?” “哎呀呀呀。”皇甫瑞谦一边“啧啧”咂着舌头,一边大惊小怪的叫起来:“你浑身血点点,就这样走在大街上,别人还以为你杀了人呢。” 霜子很想伸手捏扁眼前这张笑意盈盈的俊脸,看看周围不少人的眼神已经投过来,忍住怒气道:“你到底想怎样?” “本王能怎样?”皇甫瑞谦拉住她的衣摆:“不过是想请姑娘移步本王家宅,稍事梳洗一番罢了。” “不去。”霜子一把扯过被他拽在手中的衣裳,没好生气:“奴家与王爷无亲无故,担不起王爷的好意。” 皇甫瑞谦见她面露不悦,不便强留,悻悻放了手。 却见一匹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庆王麾下贴身侍卫,他朝后一招手,一群侍卫齐刷刷冲上来,捉拿霜子。 霜子见大事不妙,急忙躲进皇甫瑞谦身后:“王爷救我,我是毕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