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特伦斯，你回去吧，肯特堡一战，可不要忘记了。”莫德道。 特伦斯轻叹，站起，“是。” 莫德望着望着，突然道，“特伦斯，伊莫金的任务可是很凶险的，将来她回归，本殿一定好好犒劳她。” 特伦斯霍然一僵，停步伐一瞬，低低道，“是，我代替她谢谢你。” 三人凝睇他的身影，缄默不语。 少顷，亚瑟斯道，“殿下，是不是太狠了，他们一个是你meimei，一个是弟弟，用得着如此威胁吗？” 莫德冷冷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不知道吗？” 亚瑟斯垂眸，灌了一口酒，“知道了，殿下。” 三人又陷入缄默。片刻，莫德对查尔斯道，“有可以联络的东西吗？给主帅发个信息，说莫德来了，不要给别人发现的那种。” 查尔斯道，“有是有，但需要点时间，估计明天早晨前我回不来了。” “恩，既然如此，查尔斯不如你先去艾萨郡，一个人的速度肯定比一个团快，你去尤金那里，将霍莉的遗物交给达雷尔，顺便看看戴纳。” 莫德拿出一物，铁盒子交给了查尔斯。 查尔斯看看手中的物体，鼻子发酸，霍莉是为了他们而死的，看到这个，不知达雷尔会怎么样？ “那，殿下，我先走了，争取早日和尤金主帅会和。” 查尔斯单膝下跪。莫德左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愿神保佑你。”查尔斯没有耽搁时间，立即走了。 眼见身影越来越远，亚瑟斯道，“又走了一个，哦，对了，霍莉死了？怎么死的？” 莫德抿抿唇，从黑戒中取出一物，指甲般的透明晶石，内里蕴含丝丝冰蓝。“这是海蓝之心，我们遇到了湿族，霍莉为了救我们，舍身就死。” 亚瑟斯睁大眼睛，对突如其来事情的极度惊诧，两条眉毛紧蹙了一起，指着海蓝之心，“你们怎么到那里去了？原来安德烈没得到的东西，给了你们？” “殿下，您不要命了，胡作妄为！”他又道，脸沉了下来。 莫德冷笑，“没有妄为，那来成就，当年，你做的事可比我肆意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要我一一叙述，比如说你强暴了一个女公爵，事后她要杀你，结果她的公国都被灭了！杀了她之后，你还不满，屠戮了人家整个公国，啧啧，真是寸草不留啊，不是屠城啊，是屠国，我记得，你霸占了一个小岛做了海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后是巴兹尔亲自惩治了你才安静下来，还有啊……” 见她还有说下去的由头，亚瑟斯立即低吼道，“莫德，不要说了，都是年少轻狂，不值一提！” 莫德阴狠冷笑，“不值一提？当年你整日徘徊在生死边缘，怎么不说自己暴戾恣睢惹出的？现在还来说我！” 亚瑟斯一噎，莫德真是越来越口齿伶俐了，连陈年旧事也能扒拉出来。“那都是往事了，那年我历练结束，突然不想回去才放肆的，可殿下您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兰开斯特的族人！还有记住，我是主子！”莫德尖锐道。 亚瑟斯无言以对。她说的没错，是他莽撞了。 莫德眼一转，转向了杰妮芙的帐篷，“亚瑟斯，你的身份有个未婚妻对吧？” 亚瑟斯一愣，霍然抬首，“你怎么知道？” 莫德恶意戏谑道，“亚瑟斯，你知道吗，刚才那个抱着安德烈的女人，就是和乔茜吵架那个，她叫杰妮芙，是神圣同盟加西亚的嫡系，也就是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未…婚…妻！似有一根钉子戳在心脏中，狠狠一拔，血沸雨溅！ 亚瑟斯愣怔之后，就是屈辱。这算什么？戴绿帽子？就算这个身份是假的，亚瑟斯好歹是个男儿，即使他不承认这婚事，但他依然感到焚心膏秽的愤怒。好像那些污秽染在心头。拔之不去，他，他居然亲眼看到了她跟一个人男人搂搂抱抱，她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亚瑟斯脸色涨红，牙关咬紧，激愤使他的容颜狰狞，火光下，恐怖异常。他越想越恼怒，干脆气得站了起来，准备去寻杰妮芙算账，安德烈他动不了，难道还怕一个女人？ 莫德冷冷旁观，见亚瑟斯控制不住自己神情，才道，“你去干吗？” 亚瑟斯止住步履，声音如牙齿里透出一样，“我去寻杰妮芙算账！” “你去找她算账，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面子，有没有想过安德烈的面子，你戳穿了一切，那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就变成了兄抢弟妻了，你觉得安德烈一个****会怎么想？旁人会怎么看待你？连妻子也管不住，或者是，你想用妻子迷惑****，到达你的目的！” 莫德拢了拢袖子，一步步行到亚瑟斯面前，如魔鬼的话语窜进了他的耳朵。 亚瑟斯闭了闭眸，喉咙里哽出一声，手上青筋暴起，却没有去找杰妮芙的意思了。“那，殿下，我该怎么办？”深吸一口气，亚瑟斯沉静下来，他不是一个不能控制自我的人，只不过陷入了自己的事情，通常都会变得不理智，莫德站在别的角度，看待事情，看得更多面化。 莫德仰望星空，问道，“亚瑟斯，你什么时候回去？” 亚瑟斯眉一皱，什么时候回去？“这个身份处在多方倾轧之中，想脱身不容易，雅各布大帝这次却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我就想完成了海蓝之心的任务，趁机‘死’在战场上，一举两得，我已经通知了几个族内的好友，到时做出假象就好了。” “就是说，你很快就要回去了，就是这场战争？” “也不一定，不过伯尼最近将我盯得很紧，我很难不暴露这个身份了，所以越早越好，但也不能被别人看穿。” 莫德点点头。亚瑟斯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殿下，你是说我就要回去了，便不用计较杰妮芙的婚约了对吧？” 莫德道，“对，你是你，阿奇是阿奇，既然阿奇要死了，就不用计较了，你当作不认识她就得了。” “可是，殿下，我怕伯尼会知道，杰妮芙的身份，到时，我怕来不及死在战场上，就被伯尼揭穿，想走也走不了。” “亚瑟斯，伯尼怎么会知道，你的未婚妻的身份呢？”莫德挑眉。 亚瑟斯眼前一亮，对啊，伯尼怎么知道冈萨雷斯家族，少族长的未婚妻？真是迷糊了，连这一层也没想到，就算他们知道他有个未婚妻，可他们一没看见，二又不知道身份，如何判定？ 莫德冷淡道，“阿奇这个身份尽早脱去，当断不乱反受其乱。” 亚瑟斯恭敬道，“是，殿下。” 两人重新坐了下来，神色淡淡守夜，一直到后半夜时，安德烈与杰妮芙才代替了他们，莫德解释了查尔斯有点事，先去了战区，安德烈表示无异议。亚瑟斯虽然不再计较杰妮芙，但依旧恼恨不已，狠狠绊了她一跤，才算了解。 翌日，天濛濛亮起，未旦时分，朦胧暗蓝一线。 大家一夜好眠，所以早早起来了，八人刚刚起床，弗雷德就赶来了，说是马上就要走，他探听到了，阿伽美浓军队已经开赴了，他们必须尽快走。他这一吆喝，一大群人连忙穿衣洗漱，整理好以后，一个接着一个走了，最后只剩下八个人，还有一个奇怪的团队。弗雷德催他们赶紧走，他自己就先走一步了，到了目的地等他们。 莫德望着那个奇怪的团队，他们统一穿着酒红斗篷，遮掩全身，暗红镶金面具遮掩半张脸，风满袖，红袂飘扬，猎猎作响，映衬着地狱勾魂使者的到来，红袍上魑魅鬼魉镶丝，勾勒出张牙舞爪的惊怖。 除了安德烈，莫德，其他人都在整理物件，没有看他们，这里奇形怪状东西这么多，他们早看多了去了，才不惊讶。 莫德心有疑惑，安德烈居然带有一丝要笑不笑，无奈又担忧的神情，充满真挚的暖意，安德烈从没暖意，他望着那些人，好像望着至情亲人一样，莫德感到奇怪。最终，安德烈也没走过去，莫德耸耸肩，当没看到，八人一窝蜂地走了，火急火燎的，他们想，即使不知道科斯尔腾打什么注意，看看也好。 扬起一地风沙，风止，沙停。 只余下一队暗红衣袍，他们总共有二十一个人，为首一个女人笔直站立，其余分两排跟在后面。直到安德烈他们身影渐行渐远，女人缓缓伸手，五指扣住面罩，慢慢拿下来，露出一张妖魅容颜，朱砂痣越发红艳了，如血墨萦纡。 站在左后一个壮汉，笑道，“小姐，少爷越发俊俏了，也越发警惕了。” 维罗妮卡冷哼道，“臭小子，害得老娘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万一被康拉德看到，又是一场血战。” 玫红眉梢吊高高，显出一种寡薄来，赤练蛇般的竖瞳漾出一抹笑意。 “对了，塞西尔，康拉德没追上来吧。”纤细红甲一挑。 塞西尔道，“没有，估计被我们甩了。” “哼，想起康拉德这个七脉的旁系，我就想起阿尔菲，那个贱人生的阘茸！” 塞西尔不禁无奈，“小姐，您还记着呢，她都死了多少年，就不要斤斤计较了，雅各布大帝会生气的。” 维罗妮卡眉梢瞬间高挑，手一叉腰，“哼，他敢！看老娘不揍死他。算了算了，走吧，好久没看见杰奎琳了，这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呢。” “小姐，我们跟上去？” “当然，哎，对了，塞西尔，你说，杰奎琳配给我们安德烈怎么样？他们是表兄妹，感情又好，性格也相对，同出一支，相同点太多了，肯定合得来。”维罗妮卡竖瞳微张，眼眯了起来，欢喜道。 塞西尔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小姐，那也要雅各布大帝同意啊。” “也对，下次去问问他。” 谈好以后，维罗妮卡带领自己的骑士，慢悠悠跟了上去，不是太急。 …… 半个阿松林麓一直围绕着佛罗，佛罗西面沿海，都是阿松覆盖，阿松森林里灌木丛较多，树木多为枫树，云杉，银杏，红葵，水曲柳，白烨，大多数都是大家所没见过的林木，其中有一种，叫做桫椤的，大家十分新奇，安德烈说，这是珍稀植物了。 莫德也很好奇，她从没见这种植物呢。 还有一些鳞木，芦木，若不是别人介绍，他们很可能被卷进去，被吃掉，原来阿松森林里，植物大多数是可以吃人的，所以野兽出没的比较少。大多数人惊叹，皮拉斯基岛果然和西方一些国家不同，由于很多人没来过，加上森林蕨类植物，灌木丛多，时间差异，和众人对此不适应，队伍走走停停，硬生生将几天时间，提升到了半个多月。 莫德终于知道，为什么安德烈会说，风土人情差异较大，他们会不适应，就连莫德自己也觉得不适应，林子里瘴气充溢，晦暗背景，树根互相阡陌交错，这些，都是莫德没经历过的。难免感到吃力。 有几次，她，凯琳娜，阿奇受不了湖水的味道，硬是吐了好几天，食物都吃不下，要不是安德烈掰开她的嘴，莫德怀疑是不是会饿死在这儿。 几天的功夫，莫德体重立刻下降，黑眼圈也出来，凯琳娜直报怨道，真想回去。安德烈冷讽，受不了就回去，死了可别怪我，凯琳娜立即闭了嘴。 听弗雷德说，他们出了这边瘴气林子，就进入了一绿竹森林，那边竹子很多，丘陵也不少，可以松松气了，再跨过一支流端弗河，差不多到了附属肯特堡的村子，走过村子落户，就到肯特堡，因为他们的目标是那盆地，而盆地正巧在两座山地之间，这几个地理势域，都是围在一起的，所以先去端弗河，或是先去肯特堡，都没关系。但大家一致要先去肯特堡，要好好休息一下，不休息好，决不去盆地，弗雷德没办法，只好说，肯特堡现在一定被戒严，守卫铁定跟铁桶似的，只许出不许进，若一定要去，只能通过关系，只是莫德这个公主在这里，他们铁定去不了。 但莫德表示，她不进去了，只在一带村子落脚，等阿伽美浓军队来了以后，她会去参军，凯琳娜表示跟在莫德身边。 安德烈他们也表示在村子落脚，众人同意，反正都是一样的，他们一部分人也要等科斯尔腾的军队来，探探虚实，然后再去盆地，一部分人则是直接去。弗雷德表示先看看科斯尔腾的动作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