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夹层

    刀出奇的轻，上面厚，下面薄。特别是刀刃位置，更是薄如蝉翼。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弯刀，刀背的最上方还串了四个小环。不知是起装饰作用，还是另作他途。

    她翻了个面儿，终于在刀剑鲜血最多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图案。

    从进来开始，她就没有死心。

    有些答案，苏衡没时间回答，那么，她就自己来找。

    一个如拇指般大小的狼头，镌刻在了刀尖上。

    相比那日射在柳氏胸前的弓箭上的狼头，眼前这个，明显小巧了很多。但这双狼眼里射出的光，却是一模一样的冷。

    就算她已经慢慢放下了柳氏的死，乍然看到，阿素还是能感觉到它的凶悍。

    一个狼头标志已经如此作用，它的主人……阿素不敢往下想。她及时遏制住了这个危险念头，将心思转悠到了别处。

    无需苏衡解释，她已然明白，刚才被杀死的，是盛国的兵，更是北夜王的人。

    只是，云墨村远离尘嚣，盛国的兵，如何会在这里出现？北夜王为何又会在这储存了如此多的粮草？

    她抬头看了看被众人围住的苏衡，已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何府被杀案，似乎与眼前这群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与神秘的北夜王，扯在了一起。

    症结所在，或许就是离奇失踪的那只蛊。

    有人在精心筹划着什么，不管是何劲，还是这片乱坟岗，都是他手里的棋子。

    而莫名牵扯进来的她，似乎已经找到了整件事情的中心点。

    只是，眼前依然迷雾重重，看不清方向。远处虽有微光，却依旧云里雾里。

    苏衡见阿素拿着把刀发呆，他连喊了她几句，像是在解释：“一般这种储存室，都会自带夹层。况且这面墙的颜色还很新，显然才刚刷不久，特别是我刚靠的这块。刚进来时我就发现挨着门边的墙壁略黄，越往里越白。”

    合几人之力，一直纹丝不动的墙壁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苏衡一鼓作气，外墙终于被剥落。

    令人郁闷的是，里面居然还有一堵墙！

    一股奇怪的气味隐隐流了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腐烂。

    阿素仔细闻了闻，脸忽然变了，她猛地上前，朝墙狠狠踢了几脚，正想一拳砸过去时，手被人握住了。

    “刚夸过你聪明，又笨起来了。它可是石头做的，你就是用头撞，它也不会自动开的。让我来。”

    苏衡将阿素拉远些，拿出剑唰唰砍了好几十下。

    阿素正想翻白眼，墙又动了起来。

    一阵泥灰过后，苏衡又是唰唰数十剑下去，腐烂味道重到令人呕吐的地步。

    苏衡停住手，他的脸在烟尘里看不清晰，声音却很沉郁：“墙里面，都是尸体。”

    他顿顿，又补充道：“有人将尸体做成干尸，封在了墙内。”

    话刚落音，墙内就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掉下来的，是一具已经严重腐烂的尸体。

    不，严格来说，是肚皮高度胀起来的尸体。

    苏衡想过夹层里会有东西，但没想过会是尸体。他的剑还抵在墙内，他立刻抽了回来，人也被吓了一大跳，往后挪了一小步。

    然后，他又恢复了原样。

    阿素却很平静。她递给来一小块生姜，示意他含在嘴里。

    ……连这个都准备了，面对尸体又没点反应，苏衡真是佩服之极。

    这小子是早料到了这一层，所以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他含了生姜，好受了些。阿素没带那么多姜片，李果等人受不住，哇哇吐了个不停。

    苏衡捂住了鼻子，看向地面。

    尸体上穿着的衣饰，跟外面的士兵并不一样。

    他是谁？为什么会移到夹层里？苏衡想不出理由。北夜王的凶残他早就听说过，但没想到他底下的人跟他一样，居然把人砌在墙内！太变、态了！

    室内的气味实在过于难闻，越来越多的浓烟也飘了过来，刺的人眼睛又酸又痛。

    苏衡：“去看看对面的墙，还有走廊里的。他们要运粮草，不可能从外面的机关地面过。这里，一定还有其他通道！”

    被弩箭伤到的俞青，立刻应了一声好。

    其他人也不想在这呆着被熏晕过去。像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苏衡手让他们全部出去，自己留下来舍命陪君子。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了苏衡和阿素。

    苏衡忽地往里走，一个拳头过去，就将那扇小窗户砸碎了。浓烟带着尸腐味散开了些，阿素如悲似喜的身影也隐隐现了出来。

    “怎么了，为何这副表情？他们，你都认识？”

    苏衡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又看着夹层：“应该是最新弄上去的，但还没完全弄好。将松香灌进尸体，是做干尸的常用办法。再和上石头和泥土，就跟墙融为一体了。时间越久，它们终会变成墙的一部分，若不是我们，它们或许永远不会被发现。”

    “只是，为什么他的肚子会这么胀，这么鼓？”

    苏衡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阿素搭腔。正感觉奇怪，阿素忽然开口：“我要检查下，如果觉得恶心，你可以出去。”

    “……你都不觉得恶心，我又怎会？好歹我年纪比你大，总不能被你比了去。话说你是药农哎，怎么干起了仵作的活儿？连姜片也准备齐全，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阿素根本没空理他，此刻她憋着气，忍住恶心，蹲了下来，盯着地上的尸体。

    这是一具成年男人的尸体，面容已经全毁了，肚皮出奇的大，与瘦小的身材不成比例。

    高肿的肚皮，阿素不得不联想到被开堂剖腹悲惨死去的何劲。

    刚掉下来时，她还特别注意到了他的左手。

    那里有一个印记。

    凭着这个，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它真的发生时，阿素还是难以接受。

    从何府命案开始，她好像就见不得血。可她认识的人，一个又一个又倒在了面前。

    她忍住悲伤和不适，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要做的，就是看看这高肿的肚子，是否与何劲的一样。

    她欲剥开尸体上的衣服。手伸出去了好几次，最后都停在了半空中。

    苏衡看了不忍心，刚想说‘我来’，阿素已经快速剥开了尸体的外袍。

    “哇……”苏衡止不住呕吐起来。

    如果刚才的尸腐味已是他的忍耐极限，那么，现在从尸体上爬出的尸虫，则让他把这一年吃的饭都吐了出来。

    阿素努力让自己忽略掉到处爬的尸虫，迅速查看了一番。

    “你还要对着他多久，就不觉得恶心，不觉得难受吗？”苏衡扶着墙，又立刻弹开。

    这墙里还不知道还藏了多少尸体，他挨都不想挨，一挨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可以了。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阿素想了想：“算了，你办你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