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限将至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一年的时间便过去了。 韩子矜的修为也成了练气十层大圆满，她却并没有选择服用筑基丹，使自己尽快筑基。 横竖她来这异世，虽然误打误撞走上了修仙之路，却并不是走的打怪升级路线，在师门的庇护下，自己修为虽不高，日子却过得十分有滋有味。 既如此，何必强行靠丹药使自己筑基呢，倒不如缓缓为之，顺其自然。 再说到食修，韩子矜可算是知道了刘公一旦认真起来，那可是比地狱的恶鬼还要不通人情。 每日都要到“珍馐”报道，习得东西一日比一日多，一日比一日复杂，那刘公如填鸭般，恨不得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一次性全交给了她。 虽是艰苦连天，韩子矜却从未偷jian耍滑，咬着牙，一路基本功练来，不过是一年功夫，她的刀工已经能够媲美在刘公门下数十年的十二个厨子徒弟了。 再说那火锅，也不是只享受大吃大喝的，也被刘公逼着天天去嗅这嗅那，只逼得火锅有阵子连它最爱的大rou包子和鸡腿都不愿意凑近了，回了天道门就是趴在地上，倒头就睡，呼噜声是震天响。 可想而知，这一年，火锅也是接受这相当严格的训练。 有付出就有收获。 先不论韩子矜已然是渐入佳境，用刘公的话说，就是在食修一道上，初窥门径，算是领进门了。 就说那火锅也是练出了一门绝技，将犬类天生敏锐的嗅觉发挥到了极致，论它什么东西，是好的坏的，蒸的煮的，只要鼻子一抽，就能立马判断出此物的属性，功效，这一技能，在往后的日子中，一次又一次帮了韩子矜大忙，甚至救了她的性命。 这一日，韩子矜并不是和火锅单独前往“珍馐”，而是依昨日刘公所言，带着稻香老人、庆云、环境一同前行。 到了楼上雅间，刘公已是笑容满面在那等着了。 韩子矜被赶去了小厨房，刘公说这一餐就算是验师之作了，语气十分严肃，让韩子矜拿出浑身解数，务必将这一年所学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说完就将韩子矜推了出去，只留了稻香老人一席人在屋内聊天说地。 韩子矜却心中总有些忐忑，眼皮子直跳，只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站在雅间门口，听着里面的人谈笑风生，一阵阵笑声传出，心中才稍稍安定些许，便摇了摇头，下楼，去了小厨房，准备大展身手，做上一桌让大家叹为观止的菜肴，关键还要将食修一道的功夫亮给自家师傅、庆云、怀瑾等人看。 雅间内，刘公突然起身，深深的对着稻香老人鞠了一躬。 稻香老人惊得几乎跳了起来，嘴里忙嚷着使不得，使不得，亲手去扶着刘公胳膊，脸上是诚惶诚恐的神情。 刘公固执的坚持鞠了这一躬，才面色凝重道，“稻香，我大限已至，命不久矣了。” 这话一出，稻香老人、怀瑾皆是面色大变，唯独庆云心中叹了口气。 刚一进雅间，庆云就发现刘公的气色不对，这后世的普通修士是看不出来的，却瞒不过他这上古修仙天才。 虽是一年未见刘公，但高阶修仙之人的命数长之又长，一年的时间根本谈不上一个“久”字，不过是等同于凡人的十天半月罢了。 但就是这一年，庆云发现一年前刘公的和眼前的刘公，从内里散出的气便截然不同了。一年前体内的灵气充沛之极，印堂发红，透出来的精气神儿是足足的。 一年后虽面貌没有任何变化，那种垂垂老矣，气数将尽的气息却是缭绕不去，显然这一年间，刘公经历了什么大的变数。 庆云反应很快，立即就会想到一年前，韩子矜曾三日未归，回去后就睡了足足一天一夜，旁人问起来，她只说刘公将她留了三日，传授了她一道上好的菜。 是了，怕就是那三日，刘公遭遇了什么不测，韩子矜留下来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三日吧。 “我在百年前，曾收过一个天资聪颖的关门弟子，后他背叛师门，成了魔修的爪牙。一年前，趁我不备，重重伤了我，虽自己你用了酒真人的灵救为我强行续了一命，可终究是伤到了根本，我能坚持活到今天，已然是不易了。”刘公的声音毫无起伏，不带一丝情感，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房中没有一个人的神色是轻快的，都是又扼腕痛惜又咬牙切齿的骂着那个叛徒。 稻香老人沉思了半刻，对着刘公郑重且尊敬的鞠躬下去，“刘公，论修为、论辈分，您都是我的前辈，我知您这一鞠躬的意思，您放心，这韩子矜本就是我徒弟，我会尽我所能去照顾她。” 刘公点点头又摇摇头，“稻香啊，子衿这孩子，身上最可贵的是没有我们这些修仙之人，抑或说大部分世人身上的臭毛病，对任何人都是平常心，不卑不亢，对待丑恶打压之事，也不故作有德之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性子其实是最易问鼎大道的，能做到问心无愧，坦然面对天下所有人和所有事。” 说着，又长长的吁了口气，“我也是在一年前彻底被她打动，才将一生所学毫无保留的教给了她，只恨时间太短，只恨自己早些遇见这个孩子，否则，唉……” 稻香老人看刘公的脸色一阵变化莫测，知他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子衿的优点，我也是知道的，也十分希望她这性子能够一直保持，不变初心。” “所以，我的这一鞠躬，是拜托稻香你千万注意子衿这丫头的性格及为人处世，切莫只知盯着那微末修为，一个人的修为在高，却迷失了本心，岂不是害人害己，好比当年我那徒儿……”刘公看着桌面，语气有些淡淡的悔意。 正说着，楼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韩子矜的菜做好了，正一道道准备送了上来。 刘公才迅速收拾好了情绪，说了句，“这宴，就是那丫头正式出师了。我明日就云游四海了，怕是不过数月，便要走了，你们切莫告诉她，我不想她伤心……” 由不得其他人反应，韩子矜便笑吟吟的推开了门，指挥着几个跑堂，一道道的往圆桌上摆去。 这一席面，是韩子矜下了大工夫做出来的，在小厨房中一刻不停，恨不得化出八只手来，蒸的煮的炸的烤的，没有拉下任何一种做法。 纵算是刘公等人还有些愁绪，看到这荤素搭配匀称，色彩鲜丽，香味扑鼻的菜肴，肚中的馋虫也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最先动筷的是刘公，夹了筷开水白菜放入嘴中，闭上了双眼，细细品尝起来，又感受经脉中那时断时续的灵气流动，神色也慢慢松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等得韩子矜心中七上八下，刘公才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明亮无比，颔首微笑，神色有些自得的看了眼周围的几人，“大家来试试，这手艺算称不得大好，味道终究是不错的，多少吃点，也能有益于修行。” 这话一出，韩子矜的心算是落下了，这其实就代表刘公认可了。 稻香老人略略透着紧张的神情也舒缓下来，笑着提起筷子，难得的放慢了速度，一道道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韩子矜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这些菜做的味道算得上是大好的，功效也是一流的，甚至能比上刘公亲手走出来的一半功效了，为何自家师傅、庆云、怀瑾脸上都没有太多的欣喜和赞扬。 想着就按捺不住了，直接开口问了出来。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一个个心事重重的样子。” 稻香老人正在舀汤的手微微一颤，很快稳住，倒是刘公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子，“你这丫头倒是眼尖心细，是有事瞒着你呢。” 听刘公开口说了这话，韩子矜倒莫名的轻松下来，她总觉得今日有些不安，这会子刘公开口说了有事瞒着他，便是打算告诉自己的意思了。 “丫头，我教了你一年，该学的你已经全学会了，现在欠缺的就是融会贯通和日积月累的经验。老头儿我呢，也累了，想过些清净悠闲的日子了。明日我就会将这‘珍馐楼’交给你十二个师兄，自个儿云游四海去。”刘公说话的口气很是平稳，叫人听不出一丝蹊跷来。 韩子矜定定的看着刘公的眼睛，刘公亦不躲闪，光明磊落和韩子矜对视着。 眼神毫不遮拦，也没有一丝一毫闪烁，韩子矜虽觉得十分突然，却也不得不信了，只能又是撒娇又是央求的希望刘公再留下来一段时间。 刘公自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但见韩子矜情绪十分失落，又故意凶道，“你也莫高兴得太早，我可能三五月就回来，亦有可能几年后才回来，到时候我会突击检查，若是你没有勤加修炼‘食修’一道，我决不轻饶。” 这话说了，韩子矜反而心中安定了些，又见事情毫无转机，才稍稍有了些笑脸，和大家继续吃着桌上的菜， 离开“珍馐”前，韩子矜拉着稻香老人，问了句话，稻香老人迅速点了点头，脸上还浮起了些欣慰的笑意。 韩子矜面色严肃的走向刘公，笔直跪了下去。 “徒儿韩子矜，感谢师傅刘公在这一年多的时间中，悉心教导，徒儿莫不敢忘师傅之恩。” “在此徒儿住师傅能够赏尽天下美景，尽早回来，好让徒儿多做几道菜，尽尽自己的孝心。”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对徒儿的教导之恩，指点之谊，铭记于心。” 一番话下来，韩子矜又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才道别刘公和稻香老人一众人等离去。 而刘公却在韩子矜走之后，老泪纵横，老天果然是没有忘记他的，在他大限将至之时，还能有这么个好徒儿为自己道别，他这一辈子，也不算是白活了。 是夜，刘公收拾好了包裹，静悄悄的离开了“珍馐”，离开之前，去了趟天道门，在韩子矜屋外看了半晌这个丫头，才含笑着离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