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韩府变天
只说那晴姨娘站出来说了“韦婆子”三字后，李氏便明显慌了神，手颤颤抖抖端起茶盏，好几下都没送到嘴边。 这韦婆子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夫家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妇科圣手，想必是收了李氏天大的好处，便黑着心肠帮李氏她推波助澜，给柳青琼服用了些互为相克的药物，慢慢损耗她的身子，做得是滴水不漏，再待至她生产过后，气血亏损之时，下了几道猛药，这柳青琼自是熬不下去了，一命呜呼，溘逝长眠了。 “韦婆子？”韩振看了眼惊慌失措的李氏，若有所思起来。 “李静姝，你莫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如我先前所说，今天我们不是来与你对质，而是明明白白告诉大家事情的真相。你若还想狡辩，我们也是不怕的，韦婆子虽然住到了那北方的不毛之地，但现在子衿修了仙，有腾云驾雾之能，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也能将人带了过来。”晴姨娘微微一笑，竟衍出几分风情。 李氏咬唇不语，眼中透着不甘和狠毒，显而易见，这么个佛口蛇心之人不可能就此认了自己的罪行。 韩子衿眉目闪过一道寒光，神色一闪中，伊人又缩成了一团，面色晄白，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冷汗淋漓，嘴里只嚷着，“疼，疼，又开始疼了……”。 李氏陡然回神，抬头狠戾地望向韩子衿，韩子衿也高高仰起头，嘴角含着挑衅的笑，“母亲为何望着我啊，可是觉得女儿花容月貌十分羡慕。这人啊，要学会面对现实，貌不如人是事实；虽是继室，对着我娘的牌位要行妾礼也是事实；这辈子斗不过，败在我手下更是事实。” 李氏双目圆瞪，肝胆欲碎，胸口激烈起伏着，指着韩子衿，嘴唇哆嗦着说了几声“好，好！”，便再说不出话来，只坐在圈椅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子衿，闭嘴，你太放肆了！”韩振忽的猛拍木几，怒声喝道。 “韩振，要闭嘴的人是你。”韩子衿凉飕飕的望向韩振，看着他脸上又是怒又是惊的表情，一步步走近，“韩振，你听好了，我不管你和李静姝是青梅竹马还是缱绻情深，我只知道她处心积虑害我了娘，我就不会放过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以死谢罪，那太便宜了她。我要你将她降为通房，升晴姨娘为正室，伊人为庶女，容止为嫡长子，至于大哥是想继承韩府家业还是和我去修仙，就看他个人决定了。” 韩振听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气的肝都隐隐作疼，喘着粗气怒斥，“韩子衿，你不要以为你修仙了，就可以不顾家常伦理，在韩府耀武扬威。说破天，你还是我韩振的女儿，你身上还是留着我们韩家的血。” 韩子衿笑着拿起木几上韩振喝过的茶盏，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茶盏的青瓷花纹，忽地一下砸了出去，又是长袖一挥，将木几上放置的玉壶春瓶扫到了地上，一阵更大声更长久的清脆哐当声，布满了一地碎瓷片。 韩子衿怡然自得的拍了拍手，笑盈盈说道，“父亲啊父亲，你可知道，现在你在我眼中就是这瓷器，只要我高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你身败名裂。”说到此时，顿了顿，右手挽了几个复杂的动作，地上的碎片居然奇迹般的合拢，完好无损的茶盏和玉壶春瓶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当然，如果我高兴，让父亲长命百岁，仕途通达也不是难事。” 韩振脸色幻变，双手更是紧紧攒成拳头，垂着头，一言不发。 再看李氏的脸色，是一片灰白，她是最知道韩振的死xue是什么，不好风花雪月，最爱官场权术，也时常感慨人生苦短，恐不能高官厚禄便已撒手人世，如今韩子衿一言就扼住了韩振的命门死xue，怕是，怕是…… 良久，良久，韩振没有正式众人，目光低垂，声音却是中气十足，听上去言之凿凿，不容人置疑。“李氏居心歹毒，早年毒害当家主母柳氏，罪无可恕，念其育有一女，又苦心cao劳十数年，死罪可免，降为通房，其女韩伊人即为庶女。另晴氏秀外慧中，品性温和，从今日起，为韩府当家夫人，韩府中馈归其cao持，其子韩容止为韩府嫡长子。” 是夜，李静姝哭着闹着，咬牙切齿咒骂着韩子衿，却也被一众奴仆强行压到了韩府最偏远的一个内院中，从今夜起，她便不是那穿金戴银的韩府夫人，而是上不得正经台面，衣着朴素的李通房了，而她嫁入夏府的女儿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庶女了。 对于李氏爱财敛财的性子而言，去掉她的华服珠钗，收掉她的朱门内房，让她成为一个只比丫鬟略略强上几分的通房，这比要她死来得更加痛苦。 至于宝钗吗，莫急，自然也不会让她看了热闹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届时伊人、宝钗一个都落不了。 “三妹，我想问你一件事，我希望你的回答是遵循内心的，不要考虑任何其他的因素，告诉我最真实的答案。”容止站在凉亭中，右手紧紧地攥住衣衫，脸皮紧绷。 韩子衿心中一个咯噔，放在石桌上的双手不自知地合在了一起，抵着额头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去修仙了，能够和一样拥有很长的寿命。也会努力修炼，让自己足够强大去保护你，一直保护你，陪着你。你，你会不会有一天……喜欢上我。”容止紧咬着唇，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紧张，补充道，“我是说，男女之间的喜欢。” 韩子衿心中叹口气，暗忖道果然如庆云所言，这容止对韩子衿还真不是普通的兄妹情谊，唉，还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啊，连自家的挂名兄长都抗拒不了自身的魅力。又转念反应过来，得意个什么劲儿啊，显然韩容止心有倾慕的是原身韩子衿，并不是自己这个外来者。 于是，停止了浮想联翩，叹了声可惜，韩容止是个好儿郎，倘若自己选择生活在凡尘俗世中，他倒是个上佳的托付终身的对象。只可惜自己是选择了要在修仙一途中努力修炼，保护火锅；更何况韩容止心心念念的并不是自己这个韩子衿，便脸色淡淡道，“大哥，一日唤你大哥，便终身都是子衿的大哥。敬你爱你，只因你是我大哥，又待我十分之好。至于旁的，恕子衿无心无力。” 容止脸色一暗，捏紧的拳头也松了开来，抬起手探向子衿脸颊，又闭上眼，长长的呼吸了口气，将手又收了回来。 韩子衿侧过头，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大哥，无论你是留在韩府还是跟我去修仙，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不变，都是那个暗中护我的好兄长。你的好，子衿不会忘。” 容止走近子衿，一双好看的眸子死死的盯住韩子衿，脸上各种神情交错变换。韩子衿也静静的站着，半垂着眸子，没有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几分几刻，容止唇间扯出了一抹笑，恍若一夜春风来，煞是好看，虽说话的语气中透着沉沉的苦涩，“子衿，让我唤你一次子衿吧。子衿，你往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我便不去修仙了。我娘还需要我的照顾，她这辈子也只有我了，我也舍不得抛下她。至于李氏她们，我会在韩府帮你死死的看住，定不会让她们有翻身之日。”说着容止也不顾了世俗之礼，伸出手来将韩子衿揽在怀中，轻轻搂住，“子衿，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对付韩振。但只要你开心，我都依你，都会帮你。你要记住，倘若有一天，你倦了累了，不想再修仙了。那便回来，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 韩子衿没有推开容止，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夜色中，寒风凛冽，夹杂中纷纷扬扬的雪花，有一对两两相拥的身影，静静的伫立在凉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