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摆宴(1)
许峨嵋。 这个名字对于安宁来说,并不陌生,一个月,他是墨宅中来的最晚的一个。虽不曾见他,但萧无伤夸他的骑射术,已经到了叫安宁耳朵起茧子的地步。 只是……竟没来么?! 安宁心中不觉有点失望,但却不曾表现出来,眼神在厅中一扫,只是淡淡的说:“有没有谁知道具体一点?” 好像有巨大的杀伤力一样,安宁的眼神扫到什么地方,换来的皆是脸红痴呆,或是低头不语的状态,却只有在瞧向一个紫衣男子时,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缓缓起身,紫衣男子朝着安宁一揖,“他是病了。” 抬头间,一对桃花眸正对上安宁探究的眼神,他轻袍缓带,乌发以白玉簪高束,只是清俊的脸上却显出几分病态的苍白,身材亦是颀长清瘦,唯有骨子里一种高贵淡雅的气质,却是无时不流露。 安宁不觉一怔,心中竟涌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明明不想调戏良家妇男,却依旧鬼使神差的开口:“你是……” 可话方一出口,安宁却已心生悔意,方才对慕容绯的一番凌厉,这会儿,作用恐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想着,安宁轻咬嘴唇,静待着紫衣男子的下文,但他毕竟不是慕容绯一样天生反骨的“深闺怨妇”,将头一抬,却只轻言:“在下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一问一答间,厅中的一干妖孽美男反应已是各不相同,照理说,不应继续在当下的话题上一路狂奔,换个“母猪的产后护理”什么的,才是明智的选择!却不料安宁脑抽一样,却是继续问:“你的字吗?” 闻言,子衿轻轻摇头:“是我的名字,曾子衿。” 曾子衿。 安宁点点头,不再多问,心中已知他正是年初才进了墨宅中,凭着满腹经纶,成了洛梁中首屈一指的青衣公子的--曾子衿。 将本页哗啦啦的翻过去,安宁的神色同往常一样,轻轻的:“子衿,劳你给我捎个话与许公子,说他的病,我改日去探。” 曾子衿躬身:“好的。” 安宁瞧着他落坐,心中终究不自觉的轻叹一声,明明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但同样是一袭紫衣,一对桃花眸,一样骨子里的高贵清雅,却偏生叫自己记起一个名字--卫轩。 曾经,桃源村,青丘山。 脑海中不觉出现少年执拗的眼神,微哑的声音,他说,再见自己,再见短笛的时候,他求父亲,订终生! 并不是对少年的轻许下的诺言心存绮念,安宁心中恋着的,是自己在桃源村中的童年,想到爷爷,安宁心中不禁一涩,只将案上的玉杯一举,“十年的功夫儿,今儿个是墨宅中的头一宴,浮生敬在座各位,不醉不归!” 说着,一仰头,安宁将杯中的花雕一饮而尽,正露出白皙若凝脂一样的肤肌,颈间的线条勾出绝美的弧度。 大伙儿瞧的心神一荡,说话间,也皆将杯中酒纷纷干了,火辣辣的感觉在喉咙里流淌,可没回神儿时,已听安宁娇柔的清音响在耳畔,“再来!” 钟鸣、鼓瑟。 安宁这儿才几杯酒下肚,宴会中已是到了一个小高潮,林子墨站在安宁身旁,静静的瞧着昔日的小丫头,心中只是宠溺:“不要喝多了。” 闻言,安宁微微将头一偏,在大伙儿瞧不见的角度,冲着林子墨吐吐舌头,俏皮的眨巴眨巴眼:“放心啦,我的酒是悠醉亲手所配,中间可是有猫腻儿的,简直果汁一样,只是为了收妖孽罢了,不会喝到桌子下的。” 林子墨早知安宁腹黑,在宴上耍点花招是一定的,但听安宁亲自说出,却不由的摇着头,轻笑:“收妖?!要我助你一臂吗?” 安宁笑嘻嘻答:“自然。” 十年间,若论谁是墨宅的灵魂,既不是鞠躬尽瘁的萧无伤、悠醉,亦不是安宁这个挂名的浮生,却是林子墨。 浮生的名号,是借着安宁的“手”打下的,可凭的却是林子墨的魂儿。安宁忘不了,正是当年,老郎中告知自己的身世--紫轻尘的女儿。
安宁的人生……变了。 紫轻尘官至宰相,但偏偏是个灭门、诛九族的宰相!作为紫家唯一的血脉,但安宁竟是个纠结私生女! 看着自己臂上的一点朱砂,安宁原以为只是个胎记罢了,却不曾想其间简直是“山路十八弯”一样的曲折,后来……老郎中死的不明不白,再以后,暗杀的安宁的层出不穷,整整大半年间,安宁的生活没个清净。 过的……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其间,幸好有萧无伤护着自己,小和尚保着自己,面对一番番的劫难,林子墨几千年的法力,为安宁用了个精光!空留下的,只有他旁人看不见的“身”,和绝世的才华。 曾经。 安宁忘不了,在最难的一段日子里,夜里,自己茫然的坐在河畔,林子墨站在一旁,漆墨的眸子凝着:“宁儿,想要什么样的日子?” 活下去。 终日无休止的暗杀下,叫安宁只有一个想法,但说出口,安宁却怕林子墨伤怀,只好扯了嘴角,搞怪的无厘头:“要米虫的日子,要睡觉睡到自然醒,银子要大把,美男帅哥要一整个院子!我呢,只要吃喝玩!” 美男…… 听到这儿的时候,安宁见月光下林子墨眸光不禁一动,但随后,细碎的长发已垂在他纤长好看的睫毛上,一炷香的功夫儿,他抬眸,“我给你。” 后来…… 暗杀的人都不见了,安宁按照林子墨的话,隐姓埋名,只需他需抚琴时,借手!他要写字时,借手!他要下棋时,借手!画画……借手! 渐渐的……“浮生”的名号人尽皆知,林子墨再一点一滴的部署着,像个腹黑阴谋家,甚至有时只教安宁觉的脊背冒汗!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样的“浮生”,但……林子墨只为安宁,却不为家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