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避痘

    皇太后立即传了口谕下去，止炒豆、点灯、泼水，供奉痘神娘娘，为三阿哥祈福。佟佳对天花的危险，多少有一些了解，便说：“皇太后，这病是会过人的，您还是先回去吧！另外，为了宫里上上下下的安全……”

    “我明白你的意思——”皇太后打断了佟佳的话，“这景仁宫已经不干净了，宫里上上下下的又都和你好，来来往往是难免的……这样吧，找几个得力的嬷嬷丫头跟着，带玄烨到外头避一避——也好趁着这个时间，清理一下景仁宫。”

    佟佳听了，立即命道：“铃兰，给我和玄烨多收拾几件衣裳，再叫上李嬷嬷，咱们出宫避一避！”

    “你就别去了！”皇太后道，“有李嬷嬷看着，就行了！”

    “我是他的额娘！”佟佳也顾不上什么份礼数了，急急得就回了一句嘴。

    皇太后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一时，皇后不知哪里得了消息，带着苏麻赶了过来。佟佳坐在上，抱着玄烨。皇太后见了她，就道：“你这里又来添乱！”

    皇后感到一阵委屈，说：“下午见的时候还好好儿，这就是怎么了……”

    “好了——”皇太后劝慰道，“如今你也别到处走动了……”

    这就又吩咐下小太监预备马车，差遣了几个得力的老嬷嬷，跟着佟佳和铃兰，到南苑避痘。皇后在一旁嚷嚷着也要陪着佟佳去，皇太后只道：“人手够了，多了不够添乱的！”

    皇后只能答应下来，苏麻在一旁帮着铃兰收拾东西。

    皇太后又道：“不用带太多东西，干净衣服带上几就是了，缺什么再找人送去就是了！”几个人答应着，手忙脚乱一阵，终于收拾停当。

    佟佳一路上抱着玄烨，不敢丝毫放松。铃兰坐在一边儿，显得特别担心，“格格，您别太着急了，三阿哥福大命大，定能逃过这一劫的。”

    佟佳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一夜没睡，悉心照看着病上的玄烨。他的上，脸上开始冒出绿豆大小的痘痘，佟佳看着玄烨那张俊秀的脸，在慢慢变形——她害怕她的孩子会变成一张麻子脸。在他刺痒难忍，用手抓挠时，佟佳抓住他的手，用自己的手轻轻为他揉搓，以防抓破。

    铃兰也是丝毫不敢懈怠，为使玄烨的体温尽快降下来，她及时的换洗着湿帕子，并时不时劝着佟佳去休息一会儿。

    如此一夜之后，清晨时分，玄烨的温度渐渐的退了下来。苏麻一早儿来了，将皇太后、皇后的问候传达过之后，还带来了另外一条消息，是个好消息——贵妃娘娘生下一个小阿哥。

    “哦……”佟佳怔了怔，她的眼皮太重了，都要抬不起来了，“什么时候？”

    “您带着三阿哥前脚刚走，就听说贵妃娘娘要生了……可真把皇太后急坏了！她这还不到月数呢，那四阿哥长得好小，听说不过一尺多点儿……”

    “平安就好……”佟佳喃喃的说。她这句话里对于玄烨的平安远远多于对董鄂母子的关心。

    铃兰一边儿洗着帕子，一边儿说：“贵妃娘娘这一生了儿子，皇上肯定就更欢喜了！这下，只怕在承乾宫和贵妃娘娘有说有笑的呢，更不记得我们三阿哥了！”

    苏麻偷偷的瞟了一眼佟佳，见她面无表，只顾看着玄烨，道：“佟妃娘娘，您别想太多了，现在要紧的是三阿哥的病！”

    佟佳掖了掖玄烨的被子角，“我知道……你别听铃兰胡说，就算皇上宠着贵妃jiejie，可儿子都是一样的！哪能有了四阿哥，就不疼我们玄烨了！也没见的有了玄烨，皇上就不疼福全了……”

    苏麻点了点头。她虽佩服佟妃的大度，心里却忐忑起来。她没有敢把昨晚的真实况说出来。在董鄂顺利产下四阿哥之后，稳婆收拾妥当后，顺治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自语道：“朕的第一子终于出世了！”

    他说这话时，皇太后在，皇后在，还当着一屋子的太监宫女——第一子？他明明已经有了三个儿子，这应该是第四子才对，称作“第一子”，莫非是想立他为太子？

    皇太后听见，脸色骤变，赶紧得说要把孩子抱过来看看，这才遮了过去。皇后连那孩子看都没看一眼，就拉着苏麻回宫了。

    佟佳此时不知道这番缘故，可她迟早会知道的。

    一个多月过去之后，玄烨病愈。在佟佳和铃兰的悉心照顾下，在他的脸上只留下几个小点，佟佳自我解嘲似的说：“男孩子，脸上有几个小坑儿，不碍事的！”

    铃兰笑着道：“是啊，格格——三阿哥看上去还更俏皮了呢！”

    玄烨昏昏沉沉了这么多子，醒来之后，说得那句话，则更令佟佳惊喜。他说：“额娘，我睡了好多子了吗？”

    佟佳慈的抚着他的额头，“可不是！把额娘可是吓坏了……”

    玄烨道：“额娘，我只记得在院子里放风筝，后来出了好多汗，上好，就睡着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放风筝了，以后都听额娘的话。”

    佟佳抱住玄烨，道：“没事儿，现在都好了！”

    玄烨在她的怀里发出呜咽的声音，“额娘，我现在好了，那您睡一会儿，我看着额娘！”

    佟佳笑了，眼泪却滑了下来，捧着玄烨的脸，说：“额娘不困……”

    玄烨又道：“额娘的眼睛黑了，肯定是困了！”

    佟佳笑得更厉害了。她不记得是那次要哄他睡觉，说不睡觉眼睛会变黑，像只熊猫。玄烨就问，什么是熊猫。佟佳大笑着说，熊猫是有两只黑黑眼睛的大怪物！玄烨就乖乖的钻进被窝，说千万不要变成怪物。

    她还沉醉在玄烨给她带来的无限快乐之中，皇后已经命苏麻拿来干净的衣服，给他们换上，这就要接他们回宫去了。他们换下的那些脏衣服，尤其是玄烨的，都是要烧掉的。

    佟佳累极了，抱着玄烨，倚在马车上，问苏麻：“这些子皇太后体可好？”

    “很好，就是老记挂着娘娘了！”

    佟佳笑了笑，忽然想起董鄂生子的事，又问：“四阿哥的满月酒一定很闹吧？”她抚着玄烨的头，“我们玄烨没赶上弟弟的满月酒，少了一份闹了……”她说着，抬起头等着苏麻的回答，这才发觉苏麻的脸色有些异样，“怎么了？”

    苏麻抿了抿嘴唇，犹豫起来，“四阿哥的满月酒闹的很……”

    “这不是很好嘛！”佟佳道，“你怕我听了不高兴，怎么不敢说了？”

    苏麻垂下了眼帘，“娘娘，奴才知道您不计较这个——可是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您，您听了可别生气——”佟佳怔了怔，苏麻接下去道：“皇上已经封了四阿哥为荣亲王，贵妃娘娘也进封为‘皇贵妃’。如今，王公大臣们听说了，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