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钓大鱼(五)
夜色清凉,一笼篝火旁,一条条细长柔韧的芦苇杆在灵活的指尖下渐渐变成一片溜滑的席。天有些凉,做活的,和看着的,都裹了一层棉被。 篝火上,一锅姜汤“嗞嗞”滚沸着,散发出特有的刺激香味儿,让夕夕想起了曾经加班时每夜必备的一杯咖啡,她爱的味道从来是不加奶和糖的。 齐昊苍就坐在对面不远,他眼中映出熊熊火光,不知道那里是否也有自己的影子。夕夕心中一叹,拿起勺子,准备盛碗姜汤递给他,狗蛋却抢了过去。他干活真是越来越积极了,看来偶像的力量果然是巨大的。 吕青羽裹了床被子就躺在自己身边,睡着了。看他嘴角含笑,却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好事。他的哼哈四将有两个去巡逻了,另两个则祭起法器,在不远处打坐,一动不动,仿若坐化了一般。 冬日的夜比夏日的更静谧,星星像是刚被洗过,闪耀出格外锃亮的光泽。 不远处,籍着这点火光,三四个妇人还在做针线。她们的窃窃私语,不时能飘来一两句,谈论的无非是男人。 齐昊苍正品着那碗姜汤,淡淡的雾气将他的脸笼了,有种朦胧的美感。 其中一个年轻女人忽而站起来,拎着刚刚缝好的东西轻轻走了过去。 察觉身后有人,齐昊苍扭过头瞧,她嫣然一笑,双手一抖,便要将那件衣裳盖在他的肩头,却不知怎的滑落下来。 这下倒是看清了,那是一件的棉披风! 披风的一角已被齐昊苍捏住,“你想做什么?” 那还做闺中打扮的女子垂着头,眸中忽而闪出些许泪光,“将……将军,天冷了,小琴怕……怕您冻着,所以想……”双手紧紧捏着披风的另一头。 齐昊苍最受不得这般,忙道,“姑娘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看你穿得单薄,这披风还是你自己用吧。” 这叫小琴的女子低低地抽吸着,一串泪珠无声地滑落下来,“知道将军是见过世面的,会嫌弃小琴做得不好,可这布、棉花都是新的……” 夕夕这才看清,那披风所用的布料是她刚派人买的!里面的棉花也应是她刚派人买的那批!这女孩儿的女红还真好,半晚上的功夫就做成一件看来不错的成品了,委实也算个人才。不知怎的,夕夕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怎么吧嗒怎么不是滋味儿。 “绝没有嫌弃姑娘的意思……”齐昊苍有点手足无措,“好,好,我穿上,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真的?”小琴忽抬起头,眼角噙着的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齐昊苍皱起眉,“我穿了,你还哭?” 小琴抹抹眼泪,咬着嘴唇,笑得清甜,“将军愿意穿,小琴这是高兴的。我……我帮将军系好……” “不用,我自己来。”齐昊苍推档着。 不知怎么的,“哐啷”一声,碗掉到地上。 就见齐昊苍惊道,“烫着了没有?” 小琴使劲儿摇着头,将手往背后藏,“没……没有,将军没烫着就好!小琴真笨,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一见她这般模样,齐昊苍更疑心了,道,“你伸手给我看看!”见她不肯动,索性一把抓起她的胳膊看了看,“还好,只是红了……” 小琴的脸红到耳根,娇嗔道,“将军,您的手弄疼我的了。” 见两人贴得那样近,夕夕“噌”地站起来,四下瞅了愁,却没见着一个能让自己一吐为快的人,心底一叹,独自一人走到清凉的地方去吹吹风。她心里清楚,有一根毒刺从内心最软弱的地方生长了出来,不时扎得她心疼。而,这根刺的名字就叫嫉妒!她嫉妒那个小琴,她有着和他般配的年纪,她可以堂堂正正地使出花招来表达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情,可是自己那样做的话,旁的人只会将自己当成一个小孩子!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她甚至开始想,若是早先没有遇到过他,那该多好?自然也不会有这般烦恼了。 她摇头叹口气,却听身后一个声音笑道,“小小年纪,有什么好叹气的?” 是吕青羽!夕夕懒得回头,“你还不是每天当自己是大人一样,颐指气使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叹气。”吕青羽贴着她耳根说。 “嗯!你说我为什么叹气?”夕夕转身看他,可惜夜幕里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他的呼吸很近,她在短暂的一滞后,很自觉地退后一步。 吕青羽笑道,“三天后我要去北面一趟,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看?”
夕夕又点奇怪,“去看什么?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还没做完呢!而且快过年了,我想好好张罗一下,让他们过个好年!来年才能勤奋努力地一起赚钱。” “你知道全国最出名的草编在哪里吗?” “那个……还真不知道。”夕夕想起草编这生意也是一时心血来潮,若论这些,就两眼一抹黑。 吕青羽道,“就在北面的凤翔城!世人一提起草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地方!我是觉得你若是真想好要做这个,最好能早点去凤翔城看一看。” 夕夕被说得有些心动,“可这来回要多久?” “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二十多天。” “那好饭庄怎么办?”夕夕有点担心自己这一来一回的,把好饭庄的事情也耽误,“要不我让别人去?” “好饭庄的事不用太不着急,要做饭庄,我那别苑还得翻新。凤翔城在北方也算个大城镇,来往商贾颇多,也可以考虑在那里开一家饭庄。但,这次去,仅仅是考察。” 吕青羽说得合情合理,夕夕不好拒绝,“三天的时间太紧了,我怕这边忙不完。” “三天够了。你需懂得放权,我这边也找个人盯着就好。你该不是不相信我吧?” “不是!只是我觉得你很奇怪,我这么小,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我吗?”夕夕不禁问他。 吕青羽笑笑,也不讳饰,“怀疑过,但是吉达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是不能以常理来解释的!就像很多人看到我之后都觉得我不是吕家的少东,都觉得我太小了,可惜,我就是!” 一席话,打消了夕夕心中最大的疑虑,“说得是,你这么小就开始管家里的生意,一定也受了不少委屈。” “算不上委屈,只能算磨练吧?”吕青羽狡黠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