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碎.缘起（下）
日子过得很快，柳妍很用心很努力的工作，也坦然地跟楚杨来往，不是男女朋友的那种，却比同事间要走的近些。楚杨并没有特殊照顾自己，大家很有默契的没有在同事中公开两人是朋友的关系。越是接触的久了，柳妍越是有一种感觉，感觉楚杨的成熟和细心，因为如果他特殊关照她，那么她一定会离开这里，这一点他比谁都看得清楚，他默默地配合她，不十分近，却并不远。而且一周一束鲜花，从没有间断过，他揣摩她的想法，尊重她的选择，却从没有放弃过她。一年后，她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柳妍活泼开朗中带着的小小任性，楚杨成熟大度中透出的体贴爱护，让他们的感情就像慢火熬出的粥，有种水到渠成的自然而然。 “妍妍，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好感的？” “看你等在女厕门口。”楚杨只是笑，眼里全是温柔。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漂亮，而不骄傲；你率真，而不做作；你宽容，而不软弱；你自信，而不自负；你……” “等等！恩……我们今天晚上包饺子吧？” 柳妍赶紧打断了楚杨后面的话，想着他怎么这么会说，虽然心里甜丝丝的，但再听下去估计脸都要热翻了。 “我还喜欢你开朗，却容易害羞。” 柳妍狠狠瞪了楚杨一眼，低下头时却不禁抿嘴笑了。 ……后来柳妍常常回忆起这段日子，心想如果没有接下来的这件事，自己应该是快乐满足的和楚杨生活在一起，有了属于他们的家庭和日子。但是，偏偏世事不能如人愿，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化作了泡影。悲欢离合，有时只是在刹那间…… 一天，柳妍收到大学同学的结婚请帖，和楚杨回到了久别的母校所在的城市，计划好参加完婚礼便带楚杨回家乡见见自己父母。婚宴上，柳妍遇到了久别的同窗，当然这其中也有陈晓。柳妍见她注意到了自己，虽然心里还是有一点别扭，但仍然坦然微笑地向她挥了挥手。 陈晓冷冷地走了过来，她充满怨毒、不甘的眼神却让柳妍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楚杨，好久不见，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充满嘲讽的语调，陈晓的眼睛却自始自终看着柳妍。 “晓晓，赵阳他还好么？”听到陈晓讽刺楚杨，柳妍一阵无名火起，立即出言反击。 “赵阳？他好的很！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确切的说是我被他甩了。” 柳妍惊讶地看着陈晓，虽然她现在对赵阳已经再无好感，但据她对赵阳的了解，客官的说他也绝对不是一个随便玩弄感情的人。 “看来，你的男友并没有对你坦诚。”陈晓冷笑着瞥了一眼楚杨。 “陈晓，你喝多了。妍妍，我们该入席了。”看着楚杨有些惊慌的眼神，柳妍心里隐隐泛起一阵不安。 “看你说的，都还没有入席，我怎么会喝多。楚杨，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难道不是你以帮赵阳进**公司为条件，让他离开柳妍的？不过，人家现在后悔了，你可要看牢你的女朋友。哈哈……今天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我索性全告诉你，柳妍。是我，不甘心楚杨为了你而有意接受我，所以我故意接近赵阳，让你也尝尝被爱人抛弃的滋味。只是，我又一次当了傻女人，赵阳不过是被迫离开你，才和我走在一起的，他还喜欢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回头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接受你。呵呵……楚杨，你的如意算盘可能到头来会落空哦。不打扰两位了，哈哈……” 柳妍顿时脑子一片空白，这是什么，现实版的无间道吗？为什么要她也跟着演这出戏，而且明明是个主角，却根本不知道剧本情节。难道爱人之间最基本的不是坦诚和信任吗？突入而来的刺激，让柳妍心中一片惨白，愤而转身跑出了酒店。 “妍妍！” 柳妍漫无目的的跑着，除了耳边嘶嘶的风声，她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不想听，只觉得眼睛越来越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妍妍！” 撕心裂肺的呼喊后是一阵急促的刹车声。跟着柳妍被人一把大力推倒，摔了出去。当看到楚杨嘴角的血渍和地上的斑斑血迹，柳妍只觉一阵眩晕，昏了过去。 如墨的黑暗中，柳妍似乎看到楚杨在远远的距离对她微笑，然后一声闷响，他突然变得支离破碎，遁入一片漆黑之中。 “楚杨！”柳妍从梦里惊醒，冷汗早已浸湿了后背。 “小姐，你醒了。你小腿骨折了，不能下床！”年轻的护士过来，带着温柔的微笑，想扶着柳妍躺下。 “楚杨呢，他怎么样了？就是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个男的。”柳妍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紧紧地抓着小护士的手不依不饶。 “……恩，他，他情况不太好……”这句话比什么都能说明现在的情况。车祸，是车祸啊，柳妍呆呆地想着，他情况怎么会好！ “楚杨！楚杨！你让我去见他，让我见他！”柳妍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挣扎着，嘶喊着，最后在一剂镇定下睡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柳妍了解到了这所谓不好的情况，对她来说，没有比这个更糟的了。车祸造成了楚杨大出血，幸好抢救及时保住了命，但是至今昏迷不醒。最残忍的是，激烈的碰撞造成了视网膜脱落，如果没有捐赠者，醒过来，他也只能在黑暗中度过。 柳妍精神恍惚的坐在楚杨的床边，老天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为什么给了她幸福，又生生的从她这里拿走，同时，也带走楚杨已可预见的辉煌前程，和一个曾经幸福的家庭的欢笑。柳妍见到了楚杨的父母，他们并没有怪她，甚至还在安慰她，更是让她心里如刀绞般的痛。伯母每次来看到柳妍坐在这里，只是摸着她的头不停地低喃“可怜的孩子……”，伯父在一旁叹气，感觉只是短短的不到一周，头发都灰白了。看着他们宽容大度下隐忍的伤心和凄凉，柳妍却有种万箭穿心的刺痛，而她只能背负着自责、内疚、绝望悄悄的在无人的时候守在楚杨的身边，默默回忆他们曾今的时光。 “楚杨，你不愿意醒来，不愿意见我吗？我没有怪你骗我，那天是我太冲动了，但是我真的不怪你。你起来好不好，我爸妈还等我们回去呢…….” “楚杨……你说我害羞，但是你知道吗，每次你夸我的时候，亲近我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高兴吗，你起来好不好，起来抱抱我，亲亲我好不好……” “楚杨，你真的这么绝情，不要我了么……那谁来照顾你的妍妍，我已经被你惯坏了……即使你真的不要我了，那你起来告诉我，起来好不好……不要这样不理我……” “楚杨……不论你还要不要我，我都决定跟着你，照顾你一辈子。知道吗，你的身体里也有我的血，我去献血了，你甩都甩不掉我了。” “楚杨……楚杨……楚杨……” “听医生说你恢复的很好，很快就会醒过来的。……楚杨，今天我去找你的主治医生了，我已经签了字，如果没有捐赠者，就把我的视网膜给你……这一世我可能不能再陪你了，来世好不好，来世让我早早遇到你……” 起身，转身，忍住不再回头，只留下午后病房里渐行渐远的背影……于是，这一别竟成了永恒，柳妍并没有看到在转身的一刹那，楚杨微微晃动的手指…… 出了病房，柳妍又去献了血，然后去了H大，走过曾经漫步的林阴小道，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她的初恋，她美好的大学时光，与赵阳的分手，在S城遇见楚杨，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那么小心那么温柔，同学的婚礼上遇到为爱疯狂的陈晓……然后从此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尖锐的汽车刹车声，楚杨身上斑斑的血迹和医生频频晃动的头……柳妍笑了，那么落寞，心中却充满了同情，透着一种大彻大悟的悲凉。 是的，她现在谁也不恨谁也不怨，陈晓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为爱而变得狰狞的女人她的同情超过了恨；赵阳，也许曾经还恨着，但是在知道真相以后，庆幸也超过了恨，不过是个惟利是图的男人，不值得爱也不值得恨；只有楚杨，让她心里充满了内疚和歉意，掉入他为自己设的局，仍然无法自拔的爱上他，却来不及告诉他，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她还愿意走进他设好的温柔陷阱；而她自己呢，柳妍无奈的笑了笑，心中顿时泛起无边的酸涩，自己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无心走入这场戏，却至始至终都是主角。 如今，戏落幕了，却要由她来承受这凄然的结局……柳妍仰头望天，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着：老天，这不公平，不公平！如果您老有眼，就让楚杨醒过来，健康而快乐的走完这一世，不要再让我背负感情债，一辈子不安心…… 柳妍颓然的坐下来，可能是献了血还没有吃东西，头有些晕，她起身往学校街对面的面馆走去。午后的阳光依然有些晃眼，有些红肿的眼睛微微刺痛着，却远及不上此刻心中凄楚而百无聊奈的心情…… “嗤！！”“啊！……”只听得一阵急促的刹车和一声尖叫，柳妍还来不及转头，只觉得突如其来的重创让她周身一阵尖锐的震痛，然后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沉沦，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