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舍之间
婉宁喜欢他。 智若一直都知道。知道是一回事，要与婉宁一同生活是另外一回事。婉宁顶着母亲的脸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他始终有一种奇特的错觉，似乎母亲还没有走。 容忍这张脸在自己眼前晃动已经是他的最大极限，他喜欢在玓瓅居呆上一些时间，因为这里曾经是他与母亲居住的地方。 偶尔看到婉宁的脸，他会觉得自己很温暖，母亲的音容似乎还在昨天。可是为什么他刻入骨血去在意的女人会这样大方地将自己送人？ 他只知道自己很愤怒，非常愤怒。婉宁算个什么？她堂堂未来的云国国主居然对一个玓瓅居的女人退让？智若不悦地望着眼前这个一心赖在玓瓅居的女孩。 她用她最好的年华偷取了十亿黄金，只为了他与她之间的一个玩笑赌约。如果当初她在他的心中是meimei，那么在她做到这些之后，她已经有资格成为他的侍主是他一生孝敬的女王。 可是，为什么其中还掺杂着什么，让他不舒服的什么。他忽然想起东都云山下的须谷，一脸幸福地抱着一个俗家女子，如此开心快乐。难道他也想追求那样的快乐？ 那天，他说。 “你不喜欢婉宁的话，我出面去买个别院，咱们搬出来就是了。” 苏琴摇头。“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住在玓瓅居里面要安全很多。就这样吧，别费心费钱的。” “好。”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两人刚从马车下来，就看到一脸焦急的婉宁，正站在玓瓅居的后门来回张望。苏琴揶揄地对他笑道。 “她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呀。” 他不语，面带寒霜。苏琴很自觉地溜走了。看到婉宁那张与母亲一模一样的脸，他忍住心中的孺母之情。 可是听到婉宁的表白，一切都被击个粉碎。他想起十四岁那一年，他把六岁的苏琴和她身上的断琴背回云山。她对他说。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要为我而好好活着。” 那年她才六岁，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就要他好好活着？当年的他一直弄不明白，如今他明白却回不去了。乱世之中，谁能好好活着？她给了他希望。 他知道她心里藏了很多秘密，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让她可以这样一直坚强地活下去，哪怕明白她的责任的那天，她依然笑靥如花地坚强。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他把这句话刻进生命里，一直守护着她，却换来她无情的嘲弄？智若的落寞在婉宁的眼里变做锥心的疼痛。 “为她值得吗？” 智若笑了，扬起头反问婉宁。“那你为我值得吗？” 婉宁窘迫地埋下头，喃喃细语道。“智若哥，原来你都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 “为什么还要拒绝你？是吗？”智若面不改色地接过婉宁的话。 婉宁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望着智若，一般男人看到这样惹人怜爱的女子，都会狠不下心，而智若却心中发憷，面对这张母亲的脸，他只能寒面如霜地回道。 “我跟你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难道她就可能？”婉宁失控地大吼道。 智若露出一丝苦笑，似在对她的质问做出回答，又似自言自语。“你仰望我的方式，与我仰望她的方式如出一辙。” 是啊，是仰望，不知何时从前黏糊自己的女孩子成为让他仰望的女子，一个多姿多彩只要她愿意就可以拥有很多的女人。 只是这个给他希望的女人，却带给云国绝望，一旦她将云国开放以后，战争又会侵袭最后的一片宁静。从他走过三生桥的那一天，他看到前生今世的他与她。 前世他是天池下的一株白花车轴草，侥幸得到上天大仙的一滴灵露而具有意识变化成人，他便妄想亲自前去寻找这个上天大仙谢恩，谁知不让他上天，他一怒之下便于天上的使者纠缠扭打，从而触犯天条必须消失世间。 那时上天大仙中的白虎星君开口为他求了情，这个从不管事大仙居然为一株小小的白花车轴草求情，惹来了众仙的嘲笑，而白虎星君言道。 “他因吾的灵露变化成人，又因寻吾而遭此大劫。吾固然将护他到底。” 闻言，他惊愕地抬起头，看向一身白虎斑纹仙衣的大仙，惊地张开嘴楞好一会儿，传说中的煞星居然是个女仙。而这个女仙倾城绝色，一脸慵懒地望着他，曲线玲珑，浑身无骨的躺在众仙身后的一个软榻上。 此时白虎星君发言，周围的大仙急忙让开，只见仙帝点头允可，随之却开口道。“既是如此，你便与他世间走一遭，让他用一世苦情来偿还你的灵露，用一生自由来偿还你今日为其所求之情。” 众仙的欢呼，他听不见，痴痴地望着从软榻上翩然而起，垂满一地的裙摆，飞仙髻下流绦飘扬，她就这样一步一步轻摇到他的面前，那对诱人的凤眼微微一挑，押送他的两名天兵急忙松开捆仙索退了下去。 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因为看到白虎星君居然对他伸出手用力一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却发现他向后急速坠落，越来越远的地出现白虎星君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在那笑容中，他融化了。 他所看到的前世的就是这些，可他忍不住想知道前世的苏琴是何模样。会不会是他前世遇见的白虎星君？所以他逾矩地窥视了，看到苏琴前世的第一眼。 他被震撼吓住了，如同小山高的白色斑纹大老虎正呼呼大睡。他吓得连忙退了出去，深呼吸好一会儿，焦急地口中念道。 “白虎凶星起，天下必大乱。” 难不成苏琴就是白虎凶星？这么大一只白虎，还能不是凶星？智若说什么也不相信。所以，他要去西原带苏琴回东都，所以当世间一切不在他掌控的时候，他只能闭上眼下了追杀令。 在苏琴被王镣软禁宫中的时候，他就知道马上要天下大乱，他所不知道的是婉宁居然想和他一起双宿双飞。 他对婉宁说。“看着你的这张脸，我就想起我的母亲，你让我如何与自己的母亲如夫妻一般生活？” “我可以用自己的脸。”婉宁惊慌地央求他。 “我是云国的大祭司，大祭司一生都不能成亲。”他无奈地笑道。 是啊，一生都不能有伴侣，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女王的入幕之宾，想到这，他无奈地笑了笑，就算他肯，苏琴也未必愿意。 如果不是秦老，也许他犯下的大错，足可以让他飞灰湮灭。因为秦老在弥留之际留给他一张卷轴，他展开卷轴看到前世那只大白虎居是白虎星君的真身。同时卷轴使他的大脑中出现声音。 “我是这世间最后一张愿望卷轴，秦老的愿望是让你明白你的过去，然后更好地选择你未来，而你过去的迷茫将会让你万劫不复。” 他流泪了，这个教养他的老师傅到最后还是这样心疼他。他才明白白虎星君的真身下凡会带给世间无尽的灾难与煞气，所以rou身作为星宿等候北方，灵识下凡到异世再穿越回来。 当下凡灵识成熟rou体时，那星宿将会与灵识聚合。如此便能化去不少煞气。 他曾下令追杀她。她依然愿意接纳他，智若终于明白了，是前世他欠了她，今生他是来还债的，却差点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