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争端
尽管，修安在菲希尔强硬的态度下打开结界，但善良的光之精灵依然为战斗能力薄弱的水泽族同胞和没有武器的后辈立起另一个坚固安全的结界之后，才放心地投入战斗。 缇雅在漫天血色中挣扎，砍得手臂发酸，跑得双腿发麻，体力严重透支，晕头转向地撞上一堵温暖宜人的墙壁。 “维兰？你怎么——”公主刚想打个招呼，身体却腾空转了半圈，歪歪扭扭地落地，险些闪了腰。 维兰挥舞短剑，潇洒地砍断法迪拉可恶的利爪。 没、没搞错吗？缇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居然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刚才，维兰救了她？ 极易感动的公主立刻热泪盈眶，本打算说句“谢谢”，不料嘴里竟跳出句完全不搭边的话。 “好漂亮的剑！它叫什么名字？” 维兰瞥了她一眼，不予回答，手握银光闪闪的精巧短剑，敏捷穿梭于魔兽的利爪之间。 琉卡腾空跃起，干脆利索地解决了几只巴宸，翻身落在缇雅身边，笑着说：“帕布格斯塔悬山怜惜我们的暗夜王子，破例赐给他一个新宠，没有名字，也没有休眠状态，简单方便，倒也适合他。” “你的话太多了，琉卡！”维兰在极短的时间消灭了一只难对付的法迪拉，甩了一下剑锋上的鲜血，目光冷峻地望着他。缇雅盯着维兰英气袭人的侧脸，眼睛里差点冒出桃心儿。 “公主，该战斗了。”梵卓突然幽灵般地飘到她面前，低沉的声音还未从耳边散尽，他已迅速移至“法迪拉”身下，边躲闪着它向内进攻的利爪，边持剑腾跃，从正中间划开它的躯体。 虽然，它积聚能量的腿脚未被悉数切断，但若想复原如此巨创，并非一时半会儿能成功。再看其他战士，也是用这种办法，先把法迪拉伤至无法动弹，再切断它的能量源。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战士，缇雅明白自己筋疲力尽的真正原因了。现场热火朝天，精灵战士们似乎不需要她笨拙的支援，不过经她环视四周，终于发现，“英雄”总有用武之地。 缇雅乘风入空，成功解决掉一只冲着结界喷火的阿兹勒。她威风凛凛地奔向另一只魔兽。这些低劣的生物，只凭本能行动，很快就自乱阵脚。 公主愈战愈勇，所向披靡，她禁不住思索，自己的力量，是由危机触发，还是天赋所致？ 混乱艰难的状况，就这般，被战士们无畏的勇气逐步化解。没有人牺牲，为数不多的伤者很快在水泽族的魔法中复原。 众人脸上显露出轻松、欣慰的神态，胜利带给他们愉悦的情感，那种大战之后的酣畅淋漓的确不是平日里所能拥有。 女王在侍从的护送下，由独角兽送回水晶城堡。她依依不舍地望着维兰，无视他身边眉目凌厉的嘉蒂丝。 缇雅察觉到一丝隐约的不安在心底游荡，虽然首战告捷，但周围的气氛却已悄然改变。 显然，大家无意间失去了中心。尽管卡斯诺尔大陆曾经没有王，但大家都围绕着暗夜精灵，尊崇圣月家族的决定。 而今，当大陆再次遭遇恶魔侵袭时，谁应该成为真正的领导者？肯定不会是那个傀儡女王。那么，会是圣月家族的继承人吗？会是顽强坚韧的琉卡.塞拉莫吗？修安.米里昂？塔鲁.利亚顿？还是，沉稳神秘的梵卓？ 所有人都知道，残酷的战斗刚刚开始。没有人能阻止封印被黑暗吞噬，即使想尽一切办法，让圣月重整旗鼓，也必须先破坏强大的恶魔封印。 正如火之精灵王沙拉曼德预言，从琉卡和缇雅走出荒原之时，卡斯诺尔大陆已注定无法避免这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迄今为止，缇雅所见所杀的恶魔，实际上，它们不能被称作严格意义上的恶魔。巴宸、法迪拉、阿兹勒，只是地狱中最低等的魔兽，在它们之上，还有六个等级、数量庞大的恶魔，以及位于顶端的地狱七君。若他们铁了心要摧毁精灵界……哦，这些精灵战士，可没有天使那么抗折腾。 短暂的喜悦过后，气氛由沉默转为压抑。缇雅不得不再次想起她被卷入荒原的夜晚。 她听信米凯尔的谎言，冒失闯进卡斯诺尔大陆，维兰送她回人界，她在通道中念出进入精灵界的咒语，于是，她无意中破坏了封印。 果然，洛林奥德国第七公主，才是罪魁祸首。 “是我破坏了封印，是我……”缇雅没能控制住内心的懊悔，呢喃自语。虽然她声音微弱，但还是被雪莉娜尽收耳底。 “我就知道！你这个讨厌的人类！”红发少女瞪着她大喊，将众人沉默思索的目光全部引向一脸忧郁茫然的公主身上。 “怎么回事？！”嘉蒂丝也吃惊地喊道，她突然发现，大家只顾着战斗，却无人追究封印遭到破坏的根源。恶魔不可能在原有的圣月封印上加之黑暗封印，并得先将其破坏，找到可以利用的缺口。 “责任在我。”维兰平静回应绿精灵的疑惑。缇雅的心脏在胸膛上蹿下跳，不由地竖起耳朵。 “我打算送她回人界——” “但我不想离开，我在通道里念了进入大陆的咒语，然后，就到了艾尔韦斯荒原。”缇雅打断维兰的叙述，她不想让他背负自己的错误，毕竟，维兰并不知晓她来此的最初目的。 人群中顿时怨声沸腾，精灵战士本已很难统一的意志再次变得杂乱无章。但责备的声音大多倾向于洛林奥德国的美丽公主，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终究是个外来者。 大家开始认真关注缇雅与圣月家族的关系。精灵界无人不知，维兰曾离开过卡斯诺尔大陆一段时间，他到底去了哪里，或许现在，很多人心中已有答案…… “讨厌的人类！”雪莉娜原本就不喜欢缇雅，如今，又多了一条憎恨她的理由。 “小姑娘，如果说，没有缇雅，我就永远无法走出荒原，很可能死在里面——你还会讨厌她吗？”琉卡晃到公主身旁，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似笑非笑地俯视阴沉的红发少女。 “为无聊的争论浪费时间，也是你们的爱好吗？”梵卓沉静的声音终于出现了鲜明的情感——厌倦、不满。 “大家不要再责怪缇雅公主了，说不定在她误入荒原之前，封印已经被破坏。”多日未见的赤焰精灵诺莲.奈罗，一如既往地支持她。 “事已至此，何必再究根溯源。封印很快就要消失殆尽，万米边境一旦溃败，我们身后的家园将惨遭恶魔凌辱。我们需要一个将领，不是由精灵王选出维系内部平衡的‘王’，而是一个，战场上的领导者。”菲希尔言毕，目光直率地投向梵卓。 嘉蒂丝急切地望着维兰，她的王子为什么变得沉默寡言？这种状况下，他应该竭力号召大家团结一心，遵从“圣月”家族的领导。可现在，强劲的势头全部转向别人。她咬牙握拳干着急，维兰却像个木头，纹丝不动地杵在她身边。 “我认为最佳人选是——”琉卡拽着长音，目光落在嘉蒂丝满是期盼的脸上。 “梵卓。”他微笑着念出最后一个音节。 “哥哥？”嘉蒂丝大惊失色，在她看来，守护卡斯诺尔大陆的军队无论如何也不应让一个契约者担任将领。 “各位，是否同意？”琉卡扬起嘴角，环视四周。 “我不同意！应该让——” “一票反对。” 未等焦急的绿精灵说完，琉卡便高声打断她，竖起细长的食指，在嘴边晃了晃。 “维兰，你怎么想？”琉卡走到他面前，语气平和地征求意见。众人齐刷刷地望向维兰，对于这种颠覆传统权威的提议，圣月家族会作何选择？ “梵卓，不要让我们失望。你更了解恶魔，说说你的想法吧。” 暗夜王子出乎意料地妥协了，比起在艾茵莫卡悬山他最终赞同梵卓的选王计划，更让人深感意外。 梵卓并未谦虚，主动担起将领重任。他召集各族精英战士，将其分为四组，每组负责守护四分之一的边境区。 暗夜族的魔法侍卫编入维兰和嘉蒂丝坐在的第二组，他们启动的巨型魔法阵是抵御高等级恶魔的关键力量。此外，梵卓将光之一族最强的几位结界师分派于各组，敌人来袭时，他们会用结界阻拦，并以此向其他队友传递战争讯号。 菲希尔主动加入梵卓率领的第一组，修安虽是万般不愿，但他知道，面对她动人的容颜，自己所有的英雄气概都变成了一堆废柴。 梵卓的工作效率很高，很快就把混乱的队伍分成优劣互补的完美四组。最后，梵卓给予缇雅特殊待遇，让她自由选择加入哪支队伍。 第一组由梵卓和菲希尔带领，缇雅不愿在这个时候做他的晚餐，她还要积蓄力量战斗‘第二组，维兰和嘉蒂丝……唉，她真的不敢破坏这对金童玉女的美好时光，虽然她很想离维兰近点儿； 第三组的琉卡倒是巴不得把她拽过去，可惜，善良的公主怎忍心让敏感的雪莉娜受折磨？ 结果，缇雅只能走向修安.米里昂率领的第四组，一步三叹地走到那个无视她存在的光之精灵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