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春夏秋冬
春夏秋冬 作曲:叶良俊 作词:林夕 编曲:AdrianChan 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秋风即使带凉亦漂亮 深秋中的你填密我梦想 就像落叶飞轻敲我窗 冬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冬天多灰我们亦放亮 一起坐坐谈谈来日动向 漠视外间低温这样唱 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 燃亮飘渺人生 我多么够运 无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 从没再疑问 这个世界好得很 暑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火一般的太阳在脸上 烧得剪如情痕极又痒 滴着汗的一双笑着唱 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 是某种缘份 我多么庆幸 如离别你亦长处心灵上 宁愿有遗憾 亦愿和你远亦近 (独自重温当天吻) 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春风仿佛爱情 在蕴酝 初春中的你撩动我幻想 就像嫩绿草使 春雨香 [四季该很好,若有你在场。] 暖暖轻轻哼着这个曲子,低低的旋律在静谧的病房中清晰可辨。 “亦寒,你的名字太寒冷了。”暖暖停下哼曲子,声音沙哑的,语气闲聊的。 “你知道我是冬天生的!”亦寒的声音也是沙哑的。 “于mama为什么要给你取那么伤感的名字?”暖暖喃喃,似乎自语,“原来很多上事情都是早已经有暗示的。” “你说什么?”亦寒心中微微一动,侧头,看见暖暖闭上了眼睛,知道此时此刻很多问题不宜问起,也无从问起。 “为什么爸爸给我取暖暖这样的名字呢?”好像自己在问自己,接着自己回答自己,“哦,因为爸爸说过我像小太阳。” 暖暖想起了小时候上少年宫的少年美术班的时候画的一幅画。 少年宫的老师命题:“每个同学都以自己和家人的名字画一幅画,不限题材,同学们可以自由发挥。” 这种开放式的命题,其实很难,美术班的同学们都为难。 自己要画什么呢?暖暖托着腮帮子思考。 教室的门口探出一颗小脑袋。是同样在少年宫里上数学班的汪亦寒,鬼鬼祟祟地朝暖暖招手,暖暖走到他跟前。 “林暖暖,帮我拿书包。”说着从身后把大书包塞到暖暖手上,沉甸甸的。 “你又逃课!”暖暖大叫。 亦寒不理她,兀自拉开她手上的书包的拉链,伸手翻检了一下,掏出一个足球。 “好啊,我要告诉你们老师去!”暖暖威胁他。 亦寒把足球往地上拍了几下,“彭彭”作响,“行,只要不告诉老爸就可以了。”一副无所谓的赖皮相。 “我就告诉爸爸。”暖暖及时抓把柄。 “林暖暖就会打小报告。”把食指点到鼻子上,扮了个猪脸的怪相,“好啦好啦,好jiejie,我课堂作业都做完啦,老师说的课我都听的懂,好无聊哦!让我踢会儿球吧!” 暖暖给他一个卫生眼,听他叫“jiejie”,气也着实平了不少。 男孩打蛇随棍上:“今晚我把我的喜乐让给你喝。” 马屁拍到家,逃课也逍遥。 但是暖暖这个jiejie还是做的很称职的,转身到自己座位上从桌肚里拿出面包和牛奶,递给亦寒:“马上要吃午饭了,你一踢球又要不吃饭,先垫垫饥。” 亦寒接过面包和牛奶,湛黑的眸子亮闪闪,也没对暖暖说谢谢,只朝暖暖晃了晃手,说:“我不会走远的。” 暖暖把亦寒的书包放在座椅旁边,看着窗外思考绘画的题材。远远的,汪亦寒老早纠集了一群小男生逃出了少年宫,在旁边新村里的空地上踢得正欢,新村里郁郁葱葱的,春暖花开的时节,加上一群孩子的笑闹,格外热烈。 那个角度,正好对着暖暖他们绘图班的方向,暖暖坐在窗边,可以监视得清清楚楚。他,果然是没有走远。 “汪亦寒”,暖暖在课桌上轻轻地若有所思地写着亦寒的名字,忽然有了一个灵感。 林暖暖后来画出来的画是这样的。 空旷的雪地上,有一个雪人,脑袋是足球的样子,一块黑一块白,还有一个猪鼻子。圆圆的身体上写着“汪亦寒”三个字。雪人的右上方是一个大大的太阳,有弯弯的笑眯眯的眼睛,脑袋上扎了一个红蝴蝶结。整个画面有几抹用灰色蓝色蜡笔勾勒出的风的形状。雪人后面,远远的,有个小房子。 暖暖在图画的下方写了四个字——《我的一家》。 在标题下写着: “我,叫林暖暖,爸爸说我像太阳一样可爱。 我有个猴皮的弟弟,叫汪亦寒,冬天生的,于mama说他是雪人。 我的爸爸叫林沐风,爸爸时时刻刻在我们周围,保护着我跟弟弟。” 老师大大表扬了暖暖的发散性思维和想象能力,和写的亲切动人的题注。 林沐风骑着“老坦克”来接两个孩子,暖暖坐前面,亦寒坐后面。 暖暖手里拿着老师评了“优”的图画,直叫爸爸看。 亦寒嘲笑暖暖:“真不害臊,竟然说自己像太阳一样可爱。”一边说一边摇头,“竟然把我画成这样。”一副很愤恨的样子。 暖暖丢个卫生眼过去,“难道你不喜欢足球?” 亦寒立刻偃旗息鼓,但想想也不甘心:“你上上美术班就好了,不是还想着舞蹈班?” “亦寒,只要你这次期末考考进年级前十名,这个暑假爸爸帮你报足球班。”林沐风开口平息两个孩子的抬杠。 “太棒了,老爸!”亦寒大叫。 “爸——”暖暖感觉林沐风给亦寒的奖励对自己很不公平,嘟起小嘴。 “暖暖,只要你期末考数学考到95分以上,爸爸就给你买芭蕾舞鞋。” 暖暖欢呼,学校组了舞蹈队,暖暖看到同班有女孩子跳舞跳的翩翩然然,极羡慕,便缠着爸爸作怪,非要参加。 暖暖对林沐风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林沐风捏捏暖暖的小腿跟脚踝,看看暖暖的脚趾,对暖暖摇头:“不是爸爸不让你参加,你的韧带不够软,踝骨阔大,身体条件不适合芭蕾,要练下去恐怕会受伤。”意思就是不赞同。 暖暖暗自有些任性地生气,看着同班几个参加舞蹈班的女生穿着芭蕾舞鞋在教室里飞舞翩跹,愈发不是滋味。女人天生都是爱美的,不管在多小的年纪,她眼里的那些跳芭蕾的女孩们好像春guang灿烂的小蝴蝶,引来一片的注目和惊叹。 可是爸爸的结论好像是一道死亡宣判,斩断了她的尝试的机会,一个她认为可以变成小蝴蝶的机会。 而同期的是,林沐风也没有恩准汪亦寒参加学校的足球队。 “这学期功课忙,还有要上奥数班,再报足球队太耗精力跟体力。”林沐风拒绝亦寒的要求的理由是这样的。 “我能功课足球两不误。”汪亦寒保证。 “亦寒,你的自制力不好,有多动症,要多多克制自己。等放假了,爸爸赞成你可以参加这些课余兴趣班。”林沐风顿了一下,继续说,“学得认真玩得痛快,在上学的时候就应该专心致志用心学习,打好基础,你跟暖暖很快都要上初中了,都该是大孩子了,自己的时间自己要把握好。 亦寒听得似懂非懂垂头丧气,两个孩子消沉了好多天。现在一听这句话,如遇大赦般样的。 期末,暖暖不负所望,数学考到了98分,加上她向来好的语文成绩两门主课分数一加,在班级里稳稳坐上了第二名的宝座。开家长会的时候,班主任把暖暖的全面发展大大夸奖了一番,邀请林沐风作为优秀学生家长上台发表教育经验。 林沐风原本就是医院里的科室一把手,经过无数学术研讨会的锤炼,上台演讲经验丰富,见暖暖的班主任点名要他上去演讲,也不像别的家长扭捏推辞。落落大方地走上台去,白色毛衣藏青长裤干净利落,到底是做医生的,虽然离异又丧妻,但是到底还是把自己时时刻刻收拾得山清水绿,一点都没有同年的男人的中年邋遢像,加上人原本就长得清俊,很能压得住场子。 暖暖看到自己的爸爸风度翩翩地走上讲台,清了一下喉咙,面对台下的老师和家长微笑。 “既然要我说一些,我也就说一些,说不上经验,只是和各位同学家长交流一下。”说完开场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其实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是比较关键的,学习和个人兴趣爱好要齐头并进,但是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升学压力,有时候要有取舍。我们林暖暖在学习上不能说是很刻苦努力的孩子,但是兴趣广泛,做家长的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用兴趣培养孩子的学习性,让他们在学习的时候学习好,课余时间尽可能满足他们的兴趣爱好,让他们充分发挥好自己的兴趣爱好……” 林沐风一席“兴趣与学习应共同发展才会相互促进”的言论赢得全班家长的一致认同,班主任老师也直说“林医生的教育理念很有深度,值得老师和家长共同学习”,并邀请林沐风成为学校的家长代表,参加学校各项政治文艺活动。 林暖暖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自觉爸爸的发言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但眼见着爸爸当下成了家长中的大名人,还是很骄傲一把的。当然那边厢的汪亦寒也不赖,向来都是拿年级前十名的料子。不管是教导主任还是各年级的班主任,都把林沐风当成模范家长的典范,这样一个复杂的单亲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成绩优秀,人格健全,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 到底还是拿了有色眼睛看人。 家长会结束,林沐风载暖暖跟亦寒回家。 “爸,你刚才演讲的话是啥意思啊?”暖暖问林沐风。 “没啥,随便忽悠你那些同学的爸妈呢!”林沐风笑嘻嘻的。 “啊?”暖暖掏掏耳朵,肯定一下自己没有听错。 “我总不能说我跟我们家林暖暖说,她向来很差的数学考到95分,老爸就让她进舞蹈班吧!” 坐在后面的汪亦寒又作怪,“哈哈,如果那样说,林暖暖就会没面子死的。” 到家以后。 亦寒趴在床上跟暖暖私语。 林沐风和贺苹离婚以后,依旧带着女儿住在原先由贺苹父亲单位分的老工房中,建于六十年代末,30平米的面积一室半的构造。以前林沐风和贺苹住在大房间,在过道厅内隔出一个小空间做林暖暖的小房间,这在八十年代已经属于非常不错的居住环境了。 之后和于洁如再婚,林家变成了一家四口。因为林沐风和于洁如两个人没有经济能力搬新的居所,所以还是住在这间屋子内。不过两人把大房间让了出来,给暖暖和亦寒两个孩子买了两张小床,中间搁了一张大大的写字台,夫妻两人则搬到过道厅内居住。于洁如去世后,林沐风便一个人住在过道厅内。 亦寒说喜欢趴在床上写作业,让写字台被暖暖一人独占。 “老爸把我们当兔子呢!”亦寒一脸狡黠地看着暖暖。 暖暖坐在写字台旁边看《上下五千年》,不理他,显然为刚才路上他的嘲笑生气。但是听到他这样的比喻又觉得新奇,忍不住转头看看他。 亦寒不失时机地把四肢趴开,学小动物趴:“好像我们前面有胡萝卜。”
顿悟,为大棒与胡萝卜一大哭。 然而,当林沐风把暖暖带进瑞金二路那家久负盛名的体育用品商店,试穿那双芭蕾舞鞋的那一刻,暖暖完全忘记了什么是大棒,什么是胡萝卜。 为了试穿这双鞋,她特地穿了粉红色的蓬蓬裙,很接近天鹅湖里的舞衣。她穿好鞋子,往林沐风跟亦寒面前一站,轻轻转了一个圈。 亦寒立刻大叫:“誓死效忠公主殿下!”立正站好,颔首,左手抚右胸,脚下是林沐风刚给他买的崭新的足球鞋。 暖暖兴冲冲报了学校的舞蹈班。其实学校的舞蹈班并不是单纯为了培养学生的兴趣爱好而设的,是为了给艺术类学校输送专业好苗子做的预备班。每个进入舞蹈班的学生都要经过专门聘请的舞蹈老师的检验,查看他们的身材条件是否真的适合芭蕾这门艺术。 专业的舞蹈老师的结论和林沐风是一致的,暖暖的身材条件根本不适合成为专业的舞蹈学员。但是老师见她是女孩子,又很有积极性,不忍心太过打击她。一径儿安慰她:“不要紧,下个学期学校会开民族舞的兴趣班,林暖暖同学有兴趣的话可以再参加。” 暖暖第一次感受到自不量力的结果,非常大非常大的失望和沮丧。 手里拎着才正式穿了一天的芭蕾舞鞋,悻悻然走回家。 楼房门口,亦寒正和三楼的一个同龄男孩,大名唤董梁小名唤“毛头”的,扭做一团。 赶紧奔上去,死死拉开亦寒,“干什么打架?不要打了!” “他比赛犯规,还用刀片划坏了我的球鞋!”亦寒气愤地嘶声力竭,一张小脸涨得通通红。 原来这是原因。 毛头死不承认,用能想象的到的最恶毒的语言指着亦寒狡辩:“你们班级自己输了还怪别人,哼!赖皮,乡下人,留级生,没爸妈的小土包子!” 最后一句话,让暖暖跟亦寒都愣住了。 亦寒瞪大了眼睛,愤怒的攥紧小拳头,就要一拳挥了上去。 然而更快的,一个白色的物体重重地砸向毛头的脑袋。毛头促不及防,且好像被砸中了要害,捂着伤处,呆住。 是暖暖手里的芭蕾舞鞋。 “死毛头,你再敢乱讲我弟弟试试看!”暖暖捡起地上的芭蕾舞鞋,向毛头挥了挥,示威,小脸恶狠狠地。 毛头呆呆看着暖暖,亦寒也呆呆看着暖暖。 暖暖咬着牙齿,腮帮子鼓鼓的。 毛头终于反应过来,感觉到脑袋上彻骨的疼痛,“哇”一声哭了出来,捂着伤处奔上三楼,边跑边叫:“mama,林暖暖欺负我!” “我们回家!”暖暖拉起亦寒的手。此时此刻,亦寒只能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她,半响,贫不出一句话。 夜里,毛头的mama拉着头上裹着纱布的儿子来找林沐风。 “林医生,您倒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儿子那么野,女儿也那么野,合起来欺负我们家毛头,真的是没娘管的孩子要多野蛮有多野蛮。”毛头妈显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林沐风把毛头叫到身边,仔细地替毛头检查了一下头部,暖暖是花了大气力砸出舞鞋的,毛头的额头上肿出一大块,带着有血丝的乌青,用手稍稍一碰,毛头就直喊“疼”,眼泪立马下来。 林沐风给毛头重新敷药包扎,对毛头妈连连道歉,把家里备着的巧克力等零食一股脑都拿出来给毛头。 “董梁mama,小孩子顽皮,伤了你们家董梁,真不好意思,我一定好好教育。”林沐风坐着说,带着坦然的笑,一副神气让毛头妈也不太敢造次。 “毛头先骂亦寒的。”暖暖尖声辩解,小姑娘着急起来,声音又脆又亮,压倒大人的声调,“他说亦寒是没有爸妈的小土包子!”刺得毛头心虚了一下。 “暖暖,给董梁同学道歉。”林沐风侧头责备女儿。 “不!”暖暖别转头,执拗地。 “董梁,对不起,我以后一定跟你团结友爱。”忽然,亦寒跑过来,在毛头面前鞠了一下躬。 到底是小男孩子,也有义气观念。毛头不好意思地低头认错:“我也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这么说了。” 毛头妈见状,用手指戳了下毛头的太阳xue:“死东西,不学好,谁叫你这样说同学的?” “mama,不是我要骂汪亦寒的,二楼的刘奶奶跟四楼的小明mama都这样说的。”毛头也为自己辩解,然后小声嗫嚅,“你也这样说过的。” 毛头妈尴尬不堪,赶紧拉着毛头跟林沐风告别,远远地就听到楼道里传来她骂毛头:“难怪被人家打,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声音渐渐消逝。 林沐风紧紧蹙眉,抿着嘴,不再作声。 暖暖再次辩解道:“我没有错!”说着眼眶一红,先自委屈地抽泣起来。 亦寒拉住暖暖的手,久久不放开。 林沐风重重叹了口气,拍拍暖暖的肩膀:“乖乖,不要哭了,爸爸知道你没错。” 而后看着亦寒:“今天你让老爸很骄傲,因为你表现得很男子汉,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低头看看亦寒放在门前鞋架上的那双被刀片划破的足球鞋,“明天爸爸再给你买一双新的。” 哄了两个孩子睡了之后,林沐风走到厨房打电话。暖暖隐隐听到—— “老胡,这次医院再分配房子,我是可以提出申请的是吗?……不是想通了,现在也挺困难的……两个孩子都大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总是要改善一下居住环境……我的职称已经评下来了……也可以让两个孩子上好一些的初中………” 声音渐渐不可闻。 暖暖想,今年冬天就可以搬进新家了。 心里一阵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