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回家(下)
果没有新的任务,楚龙韬多半是清闲的。 特务,在有些时候,倒也蛮自在的。钱,是绝对够花的,衣柜里的行头也是应有尽有,在每次有幸能活着回来复命之后,楚龙韬会摸着脖子上依然幸存着的脑袋,感觉有些好玩。 他现在就这么着在一次又一次惊险刺激的行动中感受着有如戏剧一般的人生。他可以在同一时间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过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有很多时候,楚龙韬甚至差一点被自己迷惑住了,误以为自己真的在过一种正在扮演着的角色式的生活。 可是,一切都是假的,正如他在楚府的身份,等到一觉醒来,自己精心所经营的一切,便全部消失不见。 楚龙韬喜欢这种一切都将归零的感觉。这样至少可以让他觉得他有重新来过的可能。他就像是一个演员,在不同的舞台上表演,与不同的人搭档。 但是很可惜,没有人为他的完美演技喝彩。 即便是有,大概也是那些死在他枪下的亡灵吧。 楚龙韬,就在这样的黑暗里一点一点的深陷其中,一点一点的堕落。还好,在他的心里,尚有一线光亮,那是婉如明月一般银白而圣洁光亮,从厚重的云层里探出头来,用一缕轻盈的光辉,轻轻的抚着他驿的心灵。 只是,他到现在也不敢确定,这束光芒到底能不能将他救赎,能不能洗净他满身的污垢。 什么时候他才能成为他理想中的那个样子? 他楚龙韬这辈子还有机会吗、。 他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楚龙韬地唇边泛起一缕自嘲的笑意,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我将穷尽一生来守候这份真爱。可是,今生是否还能有幸相见呢?说不定在哪一天,我便死在他人的枪下了,那时候,你会念我,为我的一偻亡魂,落一滴伤心的泪吗? 酒,滑入口中。是满嘴的苦涩。 接到要自己回家的命令,楚龙韬微微地一愣。 回家? 这一回,白鹿的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呢? 楚龙韬眯起眼睛,看着白鹿。 他眼睛里传递出来的信息,令白鹿的笑容微微的有些尴尬。 “事实上,”白鹿拖着长音,慢慢的说道。她看着楚龙韬的眼睛在笑,眼神里,却有着一丝想要回避楚龙韬视线地犹豫。 “事实上,这一次的任务。是一件非比寻常的任务。”白鹿沉吟着,似乎是在寻找着合适的字眼,可是她越是这样谨言慎行,楚龙韬就越是觉得可疑。 白鹿看着楚龙韬地神色,这是一种她没有看到过的神色。 楚龙韬,这个她一直尝试着想要去了解,却一直无法走近的男人。这男人总是若即若离,有如风一般的捉摸不定。他像是一个只能供你在远处欣赏的镜花水月,若是你想要走近。便只会换来满心的遗憾与喟叹。 眼下,他正用一种研究与怀疑的神色盯着自己,这让白鹿有一种被一种类似于狼或者豹之类的野兽盯住的感觉,她感到了丝丝凉意,内心,竟莫名地产生了一股子惧怕。 这让她觉得想要说的话。格外的艰难。 “白科长的意思是,这次的任务是相当艰巨的,而且,也应该是上层领导们计划和研究了很久地吧?或许……在我进入军统之前?”楚龙韬挑着眉,他的唇边挂着一缕冷笑,神情是有些不屑的冷漠,他打断了白鹿,转过身,一张俊脸立刻变得面无表情,“我看。还是派别人去会比较合适,我毕竟是楚府的人,避开些嫌疑总是好的吧。” 说着 “等一下!”白鹿有些急了,她喊了一声,紧接着又顿了顿,终于缓声道:“龙韬,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楚府里,真正的秘密到底在哪里吗?” 楚龙韬想要离开的脚步,终于停下了。 回家吗? 舀起一勺牛奶倒入杯中,雪白的牛奶在精致的镀金小勺轻轻的搅拌下旋转,有如身着一袭白衣地女子在暗夜里舞蹈,划出一个个优美的弧度。 黑,与白的纠缠,慢慢的缠绵成无药可救的悲伤。
楚龙韬看着杯中的咖啡有些出神。 “龙哥哥?”少女微侧着头,轻轻的唤了一声。 “嗯?”楚龙韬回过神,抬起头看着少女。 “龙哥哥你没事吧?”少女的眼神望着前方,清澈的眼眸虽然看不见一丝光亮,但流露出来的,却是nongnong的关切。 “没事。”楚龙韬笑了笑,应道。刚才是自己太过于沉迷于自己的心事了。他有点自嘲,经历了这么多,为什么一想到要回去,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涟漪呢? “没事就好,”少女抿着嘴,淡淡的一笑,道:“我听你半天都没有声音,还以为你有什么心事。” 楚龙韬没有说话,他全身放松的靠在了椅子上,举起咖啡送入口中。 还好,加了牛奶的咖啡,并不难喝。 楚府。 又是不平静的一夜。 楚嫣然高高的举起一个唐三彩,重重的摔在地上。色彩艳丽的唐三彩,楚老爷子曾经送给芸太太的,芸太太宝贝得紧。 这唐三彩是楚老爷子携芸太太参加上海一个古董拍卖会的时候,芸太太看上的。为博美人一笑,楚老爷子不惜花重金从一个台湾的大富豪手中抢卖到了这尊价值连城的唐三彩,将它送给了曾经貌美如花的芸太太。 这可是她当年年轻时代艳冠群芳的佐证,是她青春时代关于美丽的纪念。太太天天像是看着情人一样的看着这个唐三彩,举着个柔软的白色手帕轻轻的掸着上面的灰尘,恨不能一天擦上它九九八十一遍。 可是,那句话儿怎么说来着?好像是说什么一山不容二虎吧? 眼下这会子,芸太太的另一个宝贝疙瘩,正在发着飒。芸太太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这个无价之宝的大宝贝疙瘩气势汹汹的举起凝结着她全部年轻时代绝代风华的值钱宝贝,摔在地上,砸个粉碎。 绚丽的色彩,厚重而极具质感的瓷器啊,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那清脆的声音有如魔音一般,将芸太太惊得头脑一片空白,脸上,也杀时没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