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阿青递来新消息
扶着大太太到了松竹院,婉如有心留下探听下她们母女的心思,又碍于大太太脸色不豫,婉君又只管侍奉大太太,一时无人理会她,只好讪讪的告了退起身离开。 出院门的时候,脚步稍稍顿了顿,接着便有个人影跟了出来,见婉如果然等在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这才谨慎地到婉如身前见礼。两人在廊下小声耳语一番,婉如便从袖口掏了个荷包递过去,那人躬身接了又在婉如面前点头哈腰的轻语了几句,又匆匆返回了松竹院。 她们二人自以为谨慎,却不知道一举一动都落在走廊尽头一人眼中。 且说婉君在大太太房中陪着她说话,宽慰一番又顺便交待了一些婉慧回门宴的准备事宜。眼见得三日即到,新嫁女三日回门是几百年的老规矩,陈正安虽说初次嫁女,但家中已有两位出了门的姑太太,一应诸事只需要派了那些持重的老仆便可。 何况回门宴不似婚宴,宴请的也不过是陈家新晋的姑爷和陈家亲眷,算是家宴。陈家又是自苏州迁来的,除了两位姑太太需要前来作陪,倒也没有外人,cao办起来自然省事。 婉君辞了大太太回房,一进院子就听见吉祥说阿青有事来禀,正在房门口候着。 如意遣了正在房里洒扫的小丫鬟,扶着婉君在厅里坐了,阿青这才躬身给她行礼,婉君虚抬手臂让他起了,正了神色道:“往日得了消息都是转给如意,今日怎么亲自过来了?” 阿青听了急忙回道:“回四小姐的话,今儿个六少爷闹着要去太太房里,小的刚陪着六少爷走到松竹院门外,就见六小姐从院子里出来,站在廊下似乎等人,小的正要上前去请安,谁知院子里又跟出来一人。” “可看见是何人?”婉君闻言心下一动,不等他说完便开口问道。 阿青见她神色急迫,也不敢耽搁,急忙道:“是太太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张贵家的。小的跟着六少爷去太太院子里次数多了,自是认得她。”又把看见六小姐与张贵家的咬耳低语,还拿了荷包给她的事说了。 “你可看清了?果真是她?”婉君攥了帕子,又怕他离得远看不清楚,仔细确认。 “绝不会看错!张贵家的身材高大,心宽体胖,十分好辨认,加之她今日穿了身藏青衣衫,醒目打眼。小的后来陪着少爷进了院子仔细看了,就她一人穿了这颜色。”阿青本就眼尖,又加上是存心留意,自然看的清楚,十分肯定。 “好!我正愁找不出这人,今日你误打误撞,倒是替我把她给揪出来了!”婉君一把拍在扶手上,白氏总算露了点马脚出来,不禁心中欣喜,又朝阿青道:“你日后若无事便常带祺哥儿去母亲房里走动,仔细留心看看除了张贵家的,还有没有其他人与白姨娘那边的人来往。只是你要切记,行事之间需慎之又慎,切不可让她们看出端倪!” 阿青拱手应了,婉君又让如意取了五两银子出来,递到阿青手里,阿青自是推让,婉君便道:“怎么?我是那种只知道使银钱拉拢你的么?我是听说你虽然来府里做了下人,但家中还有位重病的母亲等你照顾,这十两银子是给你拿回去为病母抓药用的。虽说我手中也不宽裕,但几两银子还是拿的出的。” 听婉君提起他娘,阿青忍不住眼眶微红,但还是坚决推辞:“小的原本只是外院的一个粗使的小厮,不过是给管事们跑腿打杂,一月辛苦也才得五钱银子。若不是小姐抬举,就凭小的每月赚的五钱银子,恐怕家母早就无钱抓药病死家中了!我们母子已是十分感激,实不敢再受小姐的恩赐!” 婉君听的也是心中侧然,不过是看他机灵聪慧,才起了替祺哥儿拉拢之心,谁知这阿青竟是个知恩图报,且不贪求的,倒是难得。又念着他家中生病的母亲,便故意沉了脸道:“你可是嫌少?”阿青忙摆手说不是,婉君这才笑着从如意手中拿了银子塞在他手里,“既如此,你就收下,得了空买些补品抓些好药送回去!” 阿青只得收了银子,不顾婉君劝阻跪下给她连磕三个响头,“小姐大恩,小的铭刻于心,必不敢忘!” 婉君急忙让如意将他扶起,又说了几句望他母亲早日康复的话,这才让吉祥送了出去。 送走了阿青,如意扶着婉君坐了,倒了盏茶递给她,皱眉道:“想不到这六小姐如此大胆,竟然收买拉拢太太院子里的婆子。” 婉君听了浅笑道:“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低头喝了茶,心里却安心了不少,只要找得出白姨娘的人,便可有所防备,比起她先前胡乱猜测不知好了多少。又见吉祥如意二人愁眉不展,放下茶碗取笑两人,“怎地,你们两人倒比我还着急了?” “小姐还能笑的出来!也不知道白姨娘和六小姐打的什么主意,竟然把手伸进太太院子里去!奴婢听了只觉得害怕,白姨娘整日一张笑脸迎人,六小姐也素来与您要好,若不是阿青看得真切,奴婢都不敢相信!”吉祥最是沉不住气,见婉君不怒反笑不由焦急。 “你可知,狗分两种?”婉君笑着抬眉看向两人,悠悠的问了一句。 如意听了沉思不语,吉祥却疑惑起来,“现下说的是白姨娘和六小姐,小姐怎么扯到狗身上去了?” 婉君看着吉祥摇头轻笑,见如意仍在沉思,便笑而不语,端起桌上的青花白瓷茶碗轻啜。 “小姐指的可是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如意揣测着问。 “正所谓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叫,话虽粗陋,意思却也显然。白姨娘就好比那不爱叫的狗,平时看着笑脸可亲,倘若有所行动必然要咬伤了人,甚至咬死了人!”婉君转着手中茶碗,声缓而沉,“若是我们发现不了她们的祸心,必然要被她狠狠的咬上一口,如今既然有所察觉,就能防之,守之,不被她轻易咬着!” 说到最后,将手中茶碗往桌上一顿,茶水受力溅起水花,如意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随着茶水猛然一跳。 往常她们并未留心,只觉得白姨娘相貌美艳,深得老爷宠爱,又精明能干,帮着太太打理中馈也是面面俱到,未有疏漏。六小姐顶着一张天真笑脸,举止得当,礼数周到,对待下人也是笑脸相迎,少有责难。更兼之六小姐与自己小姐素来亲厚,常来常往,小姐每有身子不适,六小姐总是第一个来探望的,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会跑来与小姐共享,亲如一母同生。
可自从小姐去岁腊月里得了一场风寒后,却突然对六小姐冷淡了许多,对白姨娘更是多有防备,起先她们不明所以,现在才知道,原是小姐看透了她们笑脸下包藏的祸心! 先是大小姐的婚事出的纰漏,明明是白姨娘牵线搭桥,明面上却是太太对待庶女不用心思。接着是碧青怀了老爷的骨血,却被白姨娘接回房里养着,更要将碧青的孩子说成是她的孩子!现在又发现了六小姐与太太院子里的婆子私下来往,若不是有心为之,一个庶女如何会与嫡母院子里的人悄悄密谈? 如意想的透彻,当下凝了脸色看向婉君,“既然发现了,那咱们该怎么做?” “是啊!总不能让她们害了太太!”吉祥也道,她虽然不如如意想的那么清楚,却也知道庶女与嫡母的下人私下密谈不合规矩,六小姐这样做必是有什么图谋。 婉君看着两个贴身的丫鬟,心道不枉她这几个月的教导,总算从知道防备转成了想要阻止。她们毕竟只是两个十三四虽的丫鬟,不像她已是活了两世,更经历了那般生死起落,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思想上改变对白姨娘和婉如的看法,已是不易。 要救母亲逃离白姨娘的算计不能只靠她一人之力,还必须有人与她同仇敌忾,齐心协力才行。她们二人自小与她一起长大,情分自比旁人亲厚,将来又是要给她陪嫁的,当然是最好的人选。虽然即便不说与她们知道,只要自己吩咐一声,她们也会全力去做,但若是她们不能从心中对白姨娘有所防备,必然会有疏漏之处。 婉君拉了两人的手,一同握在自己手中,正了神色道:“你们能这般为我和母亲着想就好,我们尚且不知白姨娘到底想做什么,只能平日里多加防范。眼下大姐回门在即,府中事多,我顾不得那么全面,就劳你们两人留些心眼,多费心着些。” 如意见她说的客套,知道小姐这是正经的托付她们,不免心里难受,红着眼眶道:“小姐这般可不是折煞我们了?奴婢们自小同小姐一起长大,小姐心慈宽厚,向来拿我们当姐妹看待,替小姐做事自是应当应分,如何担得起小姐这般客气?” “就是!小姐这样说,岂不是拿我们姐妹当外人了!”吉祥也噘嘴道。 “是是是!”婉君笑着拍拍两人的手,“是我的不是,我给两位小姐道歉了!还望两位小姐宽恕则个!”说着松开手退了一步朝两人福了一礼,带了几分故意的取笑意味。 “小姐又来取笑奴婢!”吉祥不依地跺着脚,如意则抽了帕子掩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