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奴大欺主
颜舜华冲钱家少奶奶点一点头，又冲大妮说道——“劳烦姑娘找一帕子来……”大妮有些不解，疑惑的看了颜舜华一眼。 颜舜华不好意思的笑笑，讪讪道：“这原是因为我医术不精，不懂得悬丝诊脉之法又怕唐突了少奶奶，故而想寻个帕子来，让少奶奶遮住手腕。”她说完，又回望了一眼大妮，大妮便赶紧退下去寻帕子了。 钱家少奶奶听了颜舜华的话，心中便对眼前这名一脸菜青色的大夫泛起了感激，低头轻声道一句——“有劳大夫用心了……” 颜舜华也不多说，只是冲钱家少奶奶微微笑笑，哪知钱家少奶奶瞧了，登时红了脸。颜舜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就是笑笑，也是不妥的，便清咳了一声，面色变得端庄凝重起来。 钱家少奶奶瞧见颜舜华这样，面上浮出了一丝歉意，又转向一边贵妃榻上斜倚着的钱夫人，见她满脸不悦，心中一个激灵，说道——“母亲，安莲这就去为你端茶来！” 那钱夫人却是白了她一眼，止住了她，骂道——“你嫁入我们钱家是为了给我们传宗接代的！不是过来做丫鬟的！端茶倒水的用的着你吗？没出息，站好了！”钱夫人说完，又难得和颜悦色的问了颜舜华一句——“大夫走了这么大半天定是累了吧？快坐！快请坐！” 钱夫人说话的同时又指了指颜舜华身后的藤花椅，示意她坐下。颜舜华略一思考，也不客气，便坐了下去。这时整个大堂，只有钱家少奶奶是站着的。 钱夫人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颜舜华，便冲外面喊道——“莺歌、黄鹂，都死哪里去了？大夫都来半天了，也不见你们上茶！快去奉茶来，要上好的雨前西湖龙井！”她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两声乖巧的答应声。 钱夫人便道——“丫头们不懂事，怠慢了大夫，还请大夫莫要见怪！”颜舜华疑惑于钱夫人态度的突然转变，不过也并不多想，只是客套的顺着钱夫人的话头说了几句客气话。 这时莺歌挑了帘子进来，紧跟在她身后的是黄鹂。两名丫鬟均端着漆墨描金的托盘，只是黄鹂端着的托盘上整齐摆放着几样花生、瓜子、开心果等小吃物。而莺歌端着的托盘上则是两杯合了盖的热茶。 颜舜华又抬头看了一眼，确定是两杯，眼光一扫便见钱家少奶奶眼神黯淡，低了头下去。 黄鹂与莺歌袅袅婷婷的走近了来，冲着钱夫人行了一个规整的礼，清脆翠的道一声——“夫人，莺歌伺候你用茶！”“夫人，黄鹂为你剥你最爱吃的开心果！” 钱夫人便喜笑颜开，连声道——“好！”又睨了一眼旁边站立着的钱家少奶奶，说道——“快去给大夫奉茶！” 莺歌便愉悦的答了一声“是”又袅袅婷婷的向颜舜华扭来，娇娇娆娆的将茶奉上，满脸娇笑道——“大夫辛苦了，请用茶！” 因了离颜舜华的距离比较近，莺歌身上散发的脂粉香气便愈加的浓厚，因了颜舜华前世今生都是不惯用香，就算偶尔用之，也都是挑那种气味淡雅的来，故而一闻见莺歌身上的脂粉香味，眉头便不悦的轻皱了一下，接了茶，道一声——“多谢姑娘！” 莺歌也不久留，见颜舜华接了茶，便又保持着袅袅婷婷的原则退到了钱夫人的身后，体贴的为钱夫人揉肩捶背起来。 钱夫人一副很安逸的模样，微微的闭上了眼忽又睁开，瞥一眼一旁站立着的钱家少奶奶，不悦的道——“莺歌、黄鹂！怎的就只奉了两杯茶来？快去为少奶奶端一杯来！”说完，便将一个剥好了的开心果扔进口里，咬的嘎嘣作响。 莺歌与黄鹂则一时仿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两人看看钱夫人又瞧瞧钱家少奶奶，面上浮满了疑惑之色。 钱家少奶奶则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声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渴！” 按理说，钱家少奶奶这不过是客气话，可是莺歌与黄鹂听了便不动脚了，继续去嗑瓜子吃或者为钱夫人剥开心果。钱夫人则也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钱家少奶奶面上便有些不自然了，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又抬头瞥一眼颜舜华，见他低着头在品茶，便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心中也清楚，眼前这名大夫是个知礼的人，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不过是怕自己难堪罢了。可是这名大夫不过是外人都知道怕自己难堪，而钱夫人可是自己的婆婆却如此肆无忌惮的当着丫鬟外人的面侮辱自己，想到这里，钱家少奶奶又不觉满肚子委屈，往日种种艰辛浮于心头，竟是只觉得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黄鹂抬头将钱家少奶奶的红眼眶看在眼里，便阴阳怪气的说道——“少奶奶，可别怪黄鹂不提醒你，夫人这会子心情才刚好点，你又一副哀伤的样子若是再惹了夫人……” 莺歌也识时务的帮了好姐妹黄鹂一把，附和道——“就是！反正少爷也不在屋里，少奶奶又何须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呢？”这便是所谓的“奴大欺主了吧？” 颜舜华心想，又见钱家少奶奶一副欲还之又不敢言的模样，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又假装无意的清咳了一声，才就着手中的茶水饮了一口，不得不说，这钱家泡茶的功夫确实是有待改进，白白的可惜了这上好的雨前西湖龙井。 钱夫人垂下的眸子因了颜舜华的咳嗽声而抬起来，因了也觉得黄鹂与莺歌有点造次了，便瞪了她们一眼，骂道——“扶不上台面的，出去站着吧！” **************************************** 一时，大妮挑了帘子进来，眼光扫了一眼，见屋内唯独钱家少奶奶是站着的，便怯怯的望了钱夫人一眼，开口道——“少奶奶，我去为你搬张凳子来！” 钱家少奶奶便不安的望了一眼钱夫人。 颜舜华这时开口道——“少奶奶坐在凳子上，也方便我诊脉！”她话刚说完，便听见钱夫人闷声闷气的开口，冲大妮说道——“既如此，还不快去！” 大妮便感激的瞥了一眼颜舜华，愉快的答应一声搬了凳子来。 钱家少奶奶自早饭后，一直都是或站着或半跪着服伺在钱夫人身侧，如今确实是双腿累的抽筋，故而坐了凳子上，也觉得舒服不少，又冲颜舜华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颜舜华便让大妮将丝帕松松的缠上了钱家少奶奶的手腕，大妮点头去做了，一旁的钱夫人瞥眼过去，又冷哼了一声，说道——“什么书香世家出身的，可真麻烦！” 钱家少奶奶便不安的勾下首去。 颜舜华便将手搭在了丝帕覆着的钱家少奶奶的手腕上，把起脉来，钱家少奶奶则始终敛眉垂眸。 脉弦，乃是肝郁之症的脉象。颜舜华皱了皱眉，大妮便道——“可是要紧？” 她话语刚完，那钱夫人却是登时柳眉倒竖，骂道——“退下，也是你问得的。没规矩！” 大妮便怯怯的缩了缩脖子。 颜舜华却觉得钱夫人口中讲规矩却是有点可笑…… 她抬头瞥了一眼钱家少奶奶，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不知少奶奶信期可准？” 钱家少奶奶便红了脸，还未答话，那钱夫人已是话脱了口，嘲讽道——“月月来！倒是一次也没少过，连个希望也没给过我们……” 颜舜华瞥了一眼钱夫人，转而又问向钱家少奶奶，道——“信期来的时间可还规律？来时腹痛吗？” 钱家少奶奶，则悠悠的叹了口气，并未答话。那边大妮见了钱家少奶奶的模样，误以为她是害羞，便替她答道—— “少奶奶的信期不准，每月都是或早或晚，没得准。”顿了顿，又道——“每回来时还痛的死去活来的，然后还说胸痛。” 颜舜华点点头，便又问道——“少奶奶，可否伸出舌头？” 钱家少奶奶面上略一迟疑，还是顺从的伸出舌头，颜舜华看了一眼，却是苔薄白，舌质有些黯红。他略微思索下，为了确定心中所想，便又问道——“少奶奶可是时常会觉得心中焦虚？” 钱家少奶奶抬头望了颜舜华一眼，末了点点头，说道——“确如大夫所说！” ************************************************* 紧赶慢赶，还是慢了点！先发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