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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音惑

    上三江了,撒花庆祝一下。感谢一直包容我的读者们,感谢编辑大人。尤其感谢府天姑娘,如果不是她提醒,我大概永远想不到自己竟然也能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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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姊妹们无事,坐在一处顽笑。说来说去,一时话头转到黛玉身上,湘云道:“老太太已打发人请去了,一两个月的功夫,林jiejie总该到这边了罢?”

    旁边的婆子听了皆笑起来,说道:“真真是未出过门的侯门千金,才会说这话。”

    湘云道:“我哪里未出过门?若真个不得出门,现在岂非不能坐在你们府里?”

    一个婆子笑道:“姑娘莫急,说的是你未曾出过远门,不知道行路艰难。从此去往扬州,好隔着两千多里的路呢。这些路程,若是走旱道呢,倒还快些,却偏偏需得走水道,这可就说不准了。”

    听她说得有板有眼,众人不觉凝神听着。听到此处,探春忍不住问道:“既是乘船,船行水上,该比陆上更快才是啊,怎么反倒要慢了?”前世她坐过几次渡轮,但都是观赏景点用的,速度很慢,但想来若是加足了动力,应该是极快的。

    那婆子说道:“正是因在水路上,保不得一帆风顺。遇上顶头风是常事,吹着直逼得船在原地打转,一步也不能前行的。再者遇上人力挖凿出的河道,水浅托不起船来,还需得大河开闸放水,这些地方又常常是几日一开闸,不开的日子就得干耗着等。可不是白耽误许多辰光?我有个亲戚,曾帮跑过漕粮,跟着运粮船来回的跑。也是去往同扬州差不多远的水道儿,单边儿去一次,就得要八、九十日的功夫。姑娘们细想,往扬州那边打个来回,又得几个月?”

    听罢,众人皆信服叹道:“原来乘船行路程还有这许多麻烦,怪道古人皆说行路难呢。果然不错。”

    婆子道:“可不是呢。若再遇上个大雨天,接连几日昏天黑地的不能下船,成日家闷在小客栈里,那才真是又愁又烦的。”

    正感叹之际,却听有人接道:“轻船慢行,正能领略沿途风光,倒也是意外之喜。”

    几人闻声看去,却是宝玉。也不知他几时来的,应是才下了学。只因方才姊妹们皆听得入神,竟不曾察觉。听了他的话,湘云嘲笑道:“若再做上几首诗,岂不更好?人家正说着逆旅艰难,偏生你又觉出风雅来了。真真是个不知营生艰难的公子哥儿。”

    宝玉听了笑道::“我果然不知世事,难道你又知了不成?不过因听你们提这话儿,说起有这个困境,想着苦中作乐一下罢了。难道非要愁眉苦脸的,方才算作洞彻世事有担当?”

    湘云总不肯在口舌上输与他人,虽宝玉这话极合她豁达心怀,却依然要强辩道:“嘴上说得再花巧,究竟也是纸上谈兵。赶明儿你果真遇上进退艰难的境地,那才晓得厉害呢!”

    探春先时还听着他两个争驰,后忽然瞥见宝玉身后还有个人影,定晴一看,却竟然是贾环。不由走过去喊他:“环儿,你怎过来了?”

    贾环正站在宝玉身后,听他同湘云说话儿。因他年岁小,个头矮,宝玉又正是长个儿的年纪,故而往他身后一站,屋中众人竟未看见。此时听探春说出来,众人才忙笑着过来招呼。

    因贾环不大往这一行上来,故湘云与他有些生分,迎春等也不过看探春面子情儿。彼此淡淡的问个好,便再无话可说。见贾环颇有几分局促,探春也不勉强,遂拉了他的手走到一边。不经意一低头,却见他耳廊已染上一层薄红。

    见状,探春只道贾环极少在姑娘群里厮混,一口气乍见了这么多jiejie,难免有些怯怯的。也不理论,只悄悄问他:“你跟着二哥哥来这里做什么?”

    贾环小声说道:“昨儿我去向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说史大jiejie过来了,要我问她好儿。我从家学里回来,恰在外书房遇见二哥哥,便央他带我过来了。”

    贾母待贾环自是大大不如待宝玉那般上心,这话想来也不过顺口一说,并不认真。不贾环却真个实着心眼巴巴跑了过来。探春每每的心中记挂他,却总碍着王夫人,不好时常明着过去探看,只能从旁人口中打听消息。今日既然遇见了,便顺水推舟,与坐到一旁,慢慢同他说话儿。

    因见贾环不若往常神定气清,却有些神思不属,时常的走神,眼风不断的往湘云等人那边瞟。探春只道他是羡慕宝玉有玩伴,便也问起他,在学里可曾交到甚么好朋友。

    贾环答道:“功课好的嫌我年纪小,不肯同我往来;年纪同我一般大的,功课却总没我好,我也懒待同他们往来。不过平常小歇时,一齐对书讲话儿的朋友,倒是有的。”说着不知想起何事,忽然咧嘴一笑,道,“说起来,有个同我一般年岁的,学里人送了他个别号。jiejie你猜是甚么,包你再想不到的。”

    探春故意随口说了几个,果然不中,见贾环满面得色,忍笑催道:“我又没见过你的同窗,没影的事儿如何猜去?快说罢!”

    贾环这才说道:“人家皆叫他作香怜,jiejie你说,这可不是姑娘家的名字么?偏他听了也不恼,叫了还笑嘻嘻应着。”

    这名字却颇有几分耳熟。探春凝神细思片刻,“啊”了一声,立即追问道:“他是不是姓柳?”

    贾环奇道:“jiejie,你怎么知道?”

    探春尚不知该作何反应时,却听他又说道:“他似乎是哪房的亲戚,求告了来附学的,来了还没几日。因大家皆是喊他外号,总不叫名字。我跟他又不熟,并不知道他的姓什么。”

    这时宝玉因过来取茶吃,听去了几句话,便插嘴道:“你说的是不是那个生得瘦小,脸上白白的,乍眼看去像个女孩儿的新学生?”

    见他垂问,贾环忙站起身来,答了一声“是”。宝玉见他如此恭敬,反觉得不自在,摆着手说道:“随口问你一声罢了,不必执礼的。”

    探春却总顾不上这些,心里既已起疑,便只想追究到底。见宝玉似是认得人的,忙问道:“二哥哥认得他?那可晓得他姓甚么?”

    宝玉见她问起,重又将茶放回桌上,道:“我不认得他,是前儿见了蔷哥儿,闲说话间偶然听到的。”见探春十分关切,不由疑惑道,“三meimei只管问这人做甚么?”

    此时探春因见了宝玉同贾环站在一处,高矮错落,差了小半个身子。猛可里顿时想起:柳湘莲至少比宝玉还大着两三岁。若真个是他,断不至与贾环同年的,想来是名字同音,自己一时弄错了。既想通了,便只拿话搪塞宝玉:“我曾在前人笔记里见过同名之人,难得遇见,便想问问是不是连姓也相同。”

    宝玉这才释然,笑道:“柳香怜,嗯,这名字倒也不错。想来起这名的人定是风雅之士,若真个有同名的,倒颇值得结交一番。”

    见他悠然神往的模样,探春知他痴性又发了,也不理他,意欲依旧同贾环说话儿。

    因说起那位“香怜”来,又勾起些别的顾虑。少不得叮嘱几句,要贾环切莫跟着不长进的纨绔子弟们学坏了。但又不好明说,只得含糊笼统的带过,令贾环听得似懂非懂。却因晓得是为他好,兼之见他jiejie神色郑重,仍然点着头应了。

    探春又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模样儿虽也算周正,然比之宝玉的秀逸夺人、与东府那位比宝玉、贾蓉还要俊俏的贾蔷,却又大大不如,心中这才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