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愁云
“给，文胜这是你和十万大安的”米锦春将手里最后三件玩具给了小伙伴。今天送出去的三个泥娃娃、两个叫子、三把木剑、几个形状好看的小石头、两个布制的金鱼和乌龟，都是米锦春最喜欢的，昨天娘说他们家以后都不回钱家村了，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些小伙伴，眼圈又红了。 平日玩得好的小伙伴坐在村南的草地上，在地上挖个坑，用泥把掏来的鸟蛋和从家里拿来的土豆埋在坑里，盖上小树枝和干草烧，烧出香味来，把蛋壳和土豆外皮去了，沾糖吃，不爱吃糖的就沾辣椒酱吃。 “你们家的人这次都走？”文筱问 “就我爹带着几个家人先不走，我们全都走，我爹把铺子关了伙计安排好再走。”米锦春说，“大军二军虎头杏花小竹小绣文胜十万大安，不如你们回家劝劝大人，咱们都走吧，我娘说京城什么都有，可好了。” “我爷爷也说让我爹娘带我们去京城找我老舅去，我五婶子昨天晚上还来我家说，想和我们一起去京城。今天我爹和我娘去我姥爷家了，我们家想跟我姥爷家一起走”大军说 “听说、村长家昨天就收拾好了，今天一早大包小包的装车，天还没有亮就去镇上啦。躲到镇上就能躲过鞑靼人嘛？”虎头说 “不能，躲镇上还不如躲到南山里，山上这么大，绕着鞑靼人躲过十来天还是可以的。镇上就是白送死，也许六太爷是想着和清爷爷一家一起走。那他们带上亮子叔了嘛？”文筱说 “没有，早上亮子叔家的大妞姐还去村头洗尿布呢”小竹说 亮子叔是村长的三儿子的遗腹子，两岁上没了娘，自小由村长两口子带大，十岁去镇上的篾器行做学徒，娶的亮子婶是寡妇改嫁，带着两个女儿，亮子叔铁了心要结这门亲，结果结婚前就被分家了，只给了二两银子一块宅基地，村里人帮着勉勉强强搭了了个茅草屋置办了些家什，两人都是能干吃苦的人，打从第一天一起过日子就天天带着孩子下地，闲下来就去城里打短工或上山捡蘑菇，婚后两口子过得和和美美，逢年过节也从不短老人的节礼，还添了一个胖儿子，但是一家人都不受村长家里人待见，故而平时也不走动。文筱很喜欢这家人，都是老实本分勤劳朴实的，小叔受伤的时候他们家里也不宽裕，但是还送来二十文钱，文筱记得清清楚楚。 “六太爷真偏心”文胜 “他总有后悔的一天，我就喜欢亮子叔叔和亮子婶，他们家的毛蛋弟弟长的可好了还特聪明，我一看他他就笑，我一说话他都乐出声来，可逗了。”文筱说，众人点头 “村里好几家人都想走，昨天族里人都去祠堂开会了，我爹回来说我们家不走，再等等看。我娘说地里还种着粮食，我们家没有多少钱和粮食，现在就是走，路上也难，说不定半道上就饿死病死了，不如在家里等等，要是鞑靼人不来呢还能过上安生日子。”小竹说 “嗯，我们家也是等等看”小绣说 “那十万你们家应该有粮食和钱，你们走吗？”米锦春问，小伙伴们都看着姐弟俩 “我们也先不走，我爷爷和爹爹还没有回来呢，他们去京城找我三爷爷去了。我们现在要是走了，他们回来找不到我们，再去外面寻我们，那我们一家人就都走散了。我太爷爷说，再等等，要是鞑靼人打过来了，我们就走。我们家和十二太爷家十五太爷家一起走，我太爷太奶年纪大了，走不了远路，我小叔叔腿刚好也不能走太远，文胜哥哥、我、大安、十二太爷家的斌子叔都是小孩子走不远，十五太奶身体不好，到时我们这些人都坐牛车，其他人跟着走，人多也能相互照顾，也不怕有人来欺负”文筱说。 “文胜哥哥，你爷爷奶奶他们都在京城呀？那你是京城人啦？”虎头问 “我不知道，我自小就和我娘我养父我弟弟在村里，我不记得我爷爷奶奶和我爹，我现在都记不清我娘长的什么样了。”钱文胜低下头，记忆里有一个女人冲自己大喊大叫，会用鞋底子抽自己的脸，用炕笤帚抽自己的屁股，把自己推出院子不让自己自己吃饭。有两次自己生病，这个女人把自己抱在怀里，不停地跟自己说自己爷爷爹爹的名字，让自己去找他们，卖掉自己的时候这个女人让自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如果这个女人就是娘，那不记得也好，可为什么人的样子都忘记了可人说的话办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文胜哥哥这次有领主府的管事帮忙，我爷爷和我爹一定会把三爷爷一家人带回来的，你放心吧。再说侯爷虽然离开北关去京城了，但是他身为大将军离开之前一定会做好布置，鞑靼人想轻易地打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嗯，我爷爷昨天也这么说”虎头说 “太好了，我娘有了小弟弟，我家里都愁死了，都担心小弟弟会不会不来我们家了。”二军说 “不许说，”大军急忙说，“你忘记咱奶说的了，三个月后才能说出去，不然小弟弟就不敢来咱们家了。” 二军用两只小手紧紧捂住嘴，点头。 “我小叔昨天做了陀螺，咱们去我家玩陀螺吧”文筱招呼着，一群豆丁转移阵地，也暂时忘却了沉重的心情。 “我回来了”梁东子走在村道上，离着老远大声喊着 “东子哥哥回来了，东子哥哥”院外空地上玩着陀螺的小家伙们放下陀螺扑向梁东子。 “来，给你们吃糖，这是镇上新出的姜糖，吃着，来，虎头，多拿两块”开朗的梁东子大把的掏出糖块往小家伙们的肚兜里放。分到糖的小家伙们高兴地回家准备吃晌饭，文筱把陀螺送给米锦春，米锦春流着眼泪紧紧抱着陀螺跑回家了。 吃了晌午饭，钱令正把梁东子叫到东屋，文筱悄悄跟上偷听。 梁东子原来是外地人去北关寻亲，结果亲人没有寻到还被抢了，无奈沦为乞丐，差点饿死的时候被钱林闵救了回来，养好了伤，钱家说是包吃包住一年一吊钱，不用签契不用卖身，随时都可以走。后来梁东子看出钱家也不是很富裕的人家，就提出想学些本事想去镇上找份工，自己也认得很多字，也可以去县城摆摊子给人代写书信。钱令正就介绍他到县城竹韵轩东方掌柜的手下做一名学徒，待遇是包吃包住，工钱是一月五十文钱。这小孩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办事却像个大人似得沉稳，不但认得字还写得一手好字，很得东方掌柜的喜欢，钱令正上次去县城看他，东方掌柜就说要把他培养成小账房。 “东子，这是五两银子两套衣服，钱不多，你拿上吧，雇辆车应该能够回到你的老家了，回了家自己踏实地过日子，娶妻生子别再出来了。领主府的郑管事说孙侯爷被召回京城了，还说侯爷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要被人整了，你拿上这钱，马上辞了县上的差事，回老家吧。咱这地界就要不太平了，不能待了。回去后你对说都不要说，咱都是平头百姓，惹不起这些有权势的人，这个事出我的口入你的耳，烂在你的肚子里就好，说出来就是招灾惹祸。你也不小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你应该懂这些道理。咱们爷俩今生能聚就是缘份，你好好照顾自己吧。”钱令正 “太爷，这衣服我收下，这钱您拿着，我回到铺子里跟谁都不说，做满这个月我就回来，这就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咱们生死一起。再说您一家子都是好人，好人长寿，咱们都不会有事的。” 文筱悄悄地退出来，原来是这样，自己还以为太爷想要通知东方掌柜的跑呢，那个人可是大驸马的人，说不得。虚惊一场，嘿嘿。 文筱去东屋的厢房，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三天前领主府的郑勇管事来到钱家就住在这里。窗台上的香炉里点着香，郑管事特别叮嘱不能让香停了，文筱添了一块香饼，用鼻子使劲嗅嗅，一点都不好闻，怪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