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路上
陈英接的是黄飞打来的报喜电话。 一个月前黄飞毅然去了省会也就是宁城，寻找新的发展天地。他立誓要做出些成绩来，带着陈英所绘的图纸一家家文具厂跑下来，但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不是瞧不上他手里的图纸就是嫌他的要价太高，至于陈英所说的生产代理也都是敷衍了事，不放在心上。 黄飞哪晓得他最开始的方向搞错了，他找的都是中等规模的国有企业，撇开固有的僵化制度不说，企业自身名气不小，对名不见经传的一家县级文具店怎么瞧得上眼？ 好在黄飞心眼还算活络，想起临行前陈英说的，如果不能达到合作底线的话，可以找一家小型的文具厂合作生产，制造自己的品牌。黄飞走的时候没当回事，他没大胆到去想一口吃成胖子，稳重些慢慢来才是正途。连续的碰壁后，让他都没脸打电话回来了，他一狠心带着所剩不多的费用去了邻省越省。 越省的甬城是个小商品生产集中的地方，很多文具生产还停留在作坊的状态。黄飞记得陈英说过的两个牌子都在这里，他试探性地向两家都递出了合作意向，很快两家都给予了令他满意的答复。 黄飞大喜过望，但也是委决不下，因为两家开出的价码都不错。于是打电话回来，一来报喜二来自然是向陈英讨主意来了。 陈英愕然过后也是心花怒放、乐不可支。无它，实在是喜从天降，甬城的两个品牌一是得利一是光博，在后世都是国内的十大文具品牌。现下刚刚开办尚不成气候，所以他们有着深远发展眼光的主事人对送上门的黄飞是热情非凡。对陈英的设计图纸也是开出了不错的价码，得利是买断设计图纸，每份八千元，光博则是每份付两千元的使用费，另外在以后的销售收入中分成2%的利润。 毫不吝啬地夸了黄飞一番，陈英略一思考就选择了光博。与面向国内市场的得利不同，未来光博的侧重出口方向，相较而言更符合陈英的心理。不过陈英对光博开出的条件仍不满足，她告诉黄飞，可以放弃图纸的全部利润取得光博的1%原始股，并且拥有对企业股份的优先购买权。如果对方同意这个条件，除了以后的设计专属于光博外，还可以提供一份长远的发展战略。 挂了电话，陈英美滋滋地自得其乐一阵，连叶家兄弟也全抛到脑后了，直到陈招娣进来拍了她脑袋才止住了傻笑。 出门逛街的计划也搁浅了。之前陈东佑送来两套换洗衣服，但现在天渐凉，畏寒的陈英想去买保暖的衣物，不过往门外一站，冷风凉飕飕地吹过裸露的肌肤，陈英打个寒颤当即决定回去捂被窝了。 也不是全无作为，陈英倚在床上拿着笔在那儿写写画画。说起来，她对未来文具的发展方向是清楚的，她使用文具的历史就是一部行业史了。但系统地用规范的语言描述就困难了，她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才写出一份计划书来。她希望能为黄飞的谈判增加筹码，如果表述不够专业的话很容易被对方抓到空子。 写完的时候，陈招娣早已经睡熟了。陈英熄了台灯躺下，在寂静黑暗的夜里，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清晰可闻，陈英蓦然就觉得很微妙，许多模糊的东西就这样明了起来，豁然开朗。 第二天，陈招娣拿了修改好的计划去了邮局，花了不少钱才传真给了甬城的黄飞。 陈英留在店里又算了下帐，店里能动用的资金只有不到两千块钱，陈英郁郁了几个小时，不得不感慨一句“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下午睡完午觉起床，陈英的郁闷就烟消云散了。黄飞激动地打电话来说，已经达成协议了，光博同意了代理的要求，谨慎地签下整个市的代理权。关于股权的协议也达成一致，磋商后接受陈英的条件，并且一次性支付每份设计图案2000元的专利使用费。 陈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昨天还还抱着希望，但也有不真实的感觉。现在尘埃落定了，反而更像在做梦一般。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疼得眼里都冒雾气了，陈英这才咧开嘴笑了。 黄飞连夜就赶回来了。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到了文具店，亢奋地叫起睡眼朦胧的陈英balabala地说起整个经过。 陈英天生的易乏能睡，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又不忍打断黄飞欣喜若狂的讲述，只得过了被子蜷在床角听着，不时应上一两声。 陈招娣也是满心欢喜，精神却比陈英好，听的津津有味。后来见陈英头一点一点仿佛下一刻就能倒下的困乏样，拉了黄飞去他自己的房间说道去了。 两人一走，陈英歪着身子就睡着了。 翌日三人都睡到日上三竿，起来精神健旺，神采飞扬。干脆也不开张了，三人去了县里最好的饭店第一招待所大肆挥霍了一顿，算是庆祝事业扬帆起航更上一层楼。 陈英小口喝着果汁，看着有些醉意的黄飞和陈招娣两人在面前频送秋波脉脉含情，不合时宜地生出“娃长大了，该张罗成亲了”的念头。陈英生生呛了一下，更加悲愤，咋就觉得自己成了老太太了呢？心态也忒沧桑了。 ============================================================== 叶开驾着车，不紧不慢地在公路上行驶，车里一片寂静。 这次回父亲叶卫国的故乡住了一个星期，没能如愿接到奶奶胡云芳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谈不上懊恼。倒是能和弟弟叶放解决自己要出国的事情，让叶开如释重负。 叶家情况特殊，父母工作忙顾不上兄弟两人，叶开义不容辞地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叶放对他的依赖也就特别的强。这次出国，叶开什么都安排妥当了，就是不知道如何对叶放开口。 由于某种缘故，叶开心里对弟弟有着很大的亏欠感。现在自己要离开，让刚十二岁的叶放自己生活，歉疚感就更烈。可是让他放弃自己的梦想也是同样为难，所以叶开想着先把胡云芳接来陪伴叶放再和他说出国的事。孰料竟然被叶放听到两人的谈话，惹出一场风波来。 叶开回忆起找不到叶放时的后悔焦急，祈祷叶放平安无事自己就不出国了，什么梦想前途事业全都是狗屁，他只有这一个相依为命的弟弟啊。幸亏叶放没事，而且回来后分外懂事地和他说，“哥，我不拦着你出国，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留在国外，我不想最后看一眼最亲的人都成奢望。” 叶开当时看着叶放那样郑重其事满含期待的眼神，他知道自己一直守护的弟弟在他不经意的瞬间长大了，以这样疼痛的方式。 想到这，叶开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不安地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弟弟。只见叶放屁股对着自己，像无尾熊似地趴在窗玻璃上，看着窗外单调的风景。叶开心下一松，随即哂笑，什么时候自己这么沉不住气了？ “小放。”叶开叫道。 “嗯。”叶放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路边飞驰而过的田地。 “小放还怪哥哥吗？” “啊？有什么好怪的？是我不懂事，让哥和奶奶担心才是吧。哥，我都忘了和你说‘对不起’了。”叶放回头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瓮声瓮气地说道。 “……不用说对不起，这次是我先做错的。”叶开心里一抽，停了几秒才说道，“我没和你说要离开的事，小放很难过吧？” 叶放摇摇头：“现在不难过了，我只是怕自己会想你。陈英说，哥哥是太在乎我了才不知道怎么开口。越在乎的人，也越开不了口说离开，因为别离本身就是很悲伤的事情。我知道是我任性了，哥你要离开的话其实也很伤心吧？” 叶开眼角一热，掩饰性地抽出右手摸摸叶放粗硬的短发，旋即报复性地使劲拍了两下：“臭小子，离了你这事秧子我不知道多开心呢？下次再让我担心看我不揍你？”那个奇怪的女孩身影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叶放护住自己的头，瘪瘪嘴：“哥，你真别扭嗳！” 叶开回头瞪了叶放一眼，两人霎时都笑了起来，小小的车间弥漫着nongnong的温馨。叶开认真开着车，叶放还是盯着外面的风景，感觉却和之前截然不同了，他们都明白彼此是最重要的依赖，斩不断抹不掉，一辈子的兄弟。 车至半路停了下来，前方出了事故，暂不通行，已经有不少过往车辆停在附近了。 叶开皱皱眉，看来赶回去再吃饭是不可能了，车里有些胡云芳准备的零食，但他和叶放两人都是大胃王，肯定是不够的。他四处张望了下，把车倒回去一段路，打算将就着在加油站的小饭馆吃些东西。 正是午饭时，几辆客车也停在加油站附近，不少乘客三三两两地站在外面聊天吃东西，饭馆里也坐满了人。 叶开环视一圈，只在最角落处还有三个空位置，一个小孩子背对着门口坐在那张桌子上，估计是帮自己的大人占座的。叶开走过去，正要询问是不是还有空座，却蓦地一愣，笑了起来：“好巧！你也出远门吗？” 那个女孩子一身黑色中长带帽呢外套，长发披落，头上戴着个黑白花纹的宽发卡，一副恬静的淑女装扮，自然便是陈英了。她也是怔住了，没想到会遇见他。她侧头一看，叶放正站在门口胡乱不耐烦地望着这边，见她回头同样呆了下，立马咧着嘴笑了，穿过熙攘的人群走过来。 “嗨，陈英，你怎么也在这里啊？”叶放跳过来自来熟底拍拍陈英的肩，热情地打着招呼。 “我去宁城。”陈英老实回答，仰头看向叶开，“赶紧坐下吧，这里想找空座不容易。” 叶开犹豫了下，叶放却不管不顾地坐在陈英边上。无奈地笑了下，叶开问：“不会麻烦吗？你家大人呢？” 陈英看出他所想，解释道：“我是一个人，这里本来就是空的。” “唔？”叶开诧异地看着陈英，不过是五六岁的孩子吧？ “你一个人啊！”叶放却惊叫出来，一脸羡慕地看着陈英，“真好，我哥从来不放我单独行动，你爸妈太开明了！” “是啊。“陈英淡淡一笑附和着，敛下眼中的黯然。“叶开大哥还是快点去买饭吧，要排老长的队。” 叶开点点头，满腹狐疑地走向售餐口。这个女孩真的是很特别，行为举止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和同龄人在交往的诡异，上次见面还觉得她莫名其妙的对自己避之不及。这些不说，也一点都不像普通的县城孩子，穿着打扮比城里孩子都精致不说，单那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足够令人吃惊了，叶开的一部分大学同学，普通话也不过尔尔。也不知什么样的家长才会放心让这样小的一个女孩独自出远门。 座位上，叶放对能偶遇陈英显然很开心，眉飞色舞地说着起劲，一会儿问起陈英独自出门好不好玩，一会儿提起到宁城后带她出去玩，一会儿又说起学校某个同学来。。 陈英低眉含笑，也不觉得不耐烦，专注地倾听。陈英身边除了陈招娣和黄飞，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叶放让她很放松。好像又回到前世和朋友一起无忧无虑的年代，没有太大的压力感，也不用小心谨慎怕别人怀疑她太过老成。 不一会儿陈英要的饭汤上来了。陈英多要了份碗筷招呼叶放一起吃，叶放一点也不客气，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还说个不停。 叶开端了点的饭菜回来，就见到两人吃的其乐融融的画面。他不动声色地坐下来，心底却是翻腾着，自己的弟弟自己最清楚，叶放看上去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实际上很敏感，不是轻易敞开心扉的人，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 “小放，怎么能吃人家的东西？等我买回来也饿不着你。”叶开半真半假地责怪道。 “有什么关系？”叶放不满地看了眼自己的哥哥。 “当然没关系。”陈英说道，“叶开大哥，是我要叶放陪我吃的，我本来点的就多，一个人吃不完也是浪费。” “那真是麻烦你了。”叶开一看桌上还真不少，又问，“陈英你一个人怎么点这么多的饭菜啊？” “呵呵，我点的多些贵些，服务就好些。你看别人都是自己排队拿饭，我只要坐在这就行了，花钱买享受罢了。“陈英狡黠地笑道。 “啊？好jian诈！”叶放顿时瞪大眼睛，“原来还可以这样嗳。”说完又用“你好笨”的眼神看向叶开。 叶开啼笑皆非，埋头苦吃，心底对陈英越发的感兴趣，这样精于世故的做法很难和眼前的小丫头联想起来。 几分钟后，门外响起熟悉的方言：“阳县到宁城的赶紧上车啊！阳县到宁城的赶紧上车啊！” 陈英刚要起身离开，手臂一紧，顺着望去，原来是叶放抓住了她。“干嘛？快松开，我得赶车呢。” “和我们一起吧，反正也是去宁城，路上还有个说话的人，你不知道我哥闷死了。”叶放不松手，一脸诚挚地说道。 “不用麻烦了。”陈英心里微微一动，明白这个看似粗心的男孩是怕她一个人上路有危险，不过她不太习惯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本意也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的交集，于是笑着摇摇头，“车费都付了，不坐岂不浪费？” “和我们一起吧！也不用你交车费。”叶放又重复一遍，执着地拉着陈英想要挣开的手臂。 “是啊，和我们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就当是上次你帮叶放的回礼好了。”叶开开口帮腔道，他阅历多些，看出陈英是不想欠人情，忙打出谢恩的招牌。 陈英又挣了两下，孰知叶放人小手劲却大，纹丝不动。门外催促的声音已渐远，迫不得已只好道：“好啦，你先放开，我去和车主说一声，不然开车后清点人数就麻烦了。” “和我们一起？”叶放坚持不放，直到陈英点头这才松开。 陈英面上苦笑，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这个男孩令人惊讶的纯良呢。 ====================我是尘离有话说的分割线=================== 其实分卷的划定没有做好，但是是当天码字当天上传，大家千万不要太介意了！ 第二卷正式开始上传了，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尘离的作品。重要的是，有宝贵的意见一定要提出来，这对尘离的改进作品很有帮助，拜谢了！ 另外，尘离昨天在论坛里看到一些关于签约的评论，在此提出几个困惑，希望哪位好心的大人解疑。尘离一直都是只顾看书的，对这方面不大了解。 一是说未签约的作者在刷，尘离想知道刷什么啊？有用处么？ 二是新书也就是像尘离的文，正常都会刷吗？坛子里好像言之凿凿的样子。 三是签约的合作签约和A级签约有什么区别？ 四是据说PK榜期间不V，且入V要等字数达到十五万以上，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