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若梦窥镜 (五)
她说:“好。” 声音仍旧干涩。 她答应后,那少女就向下飞了过来,而她也在同时向上飘起。直到她们可以触碰到彼此,才停止。 而那少女,则在习芸四肢僵硬中,将额头抵上她的,嘴里念念有词,大约是她说得太快,或者是声音太轻,习芸却是一个字也没听清。然后,她看见她们相触碰的额头处开始发出粉红色的光芒,光芒越来越盛,将两人笼罩其中。她感到有什么凉丝丝的东西从额头处钻进了她脑子里。而那粉色光芒在许久之后,才慢慢消失。 当契约完成时,习芸就感觉那个少女将她往后狠狠一推,而她再次摔到水面上,那种下坠的感觉又来了。她以为自己是要沉下去,却觉得自己更像是飞了起来,然后,她居然又回到了之前的森林里。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而她,仍旧站在原地,那片空地的边缘。 那五个少年和小女孩也依然保持原状。 只是,她却见那小女孩突然从曦的怀里挣脱下来,朝她走了过来,就好像她看见她了。习芸不淡定了,但是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那个叫曦的少年怀里明明还抱着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竟变成了两个! 习芸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那小女孩缓步朝习芸走来,一直走到她的面前,与她面对面,然后互相注视着彼此。 而那五个少年和曦怀里的小女孩却是一点动作也没有,他们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或者说,他们此刻的时间是静止的。 习芸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小女孩,虽然小女孩的长得很可爱,且这张脸现在说来也是她的脸了,可是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无比的诡异。就好像你照着镜子,却发现镜子里的人自己会动了! 习芸不敢肯定小女孩是否看到了自己,虽说那个自称灵珠的少女说这只是小女孩的记忆,但是习芸还是吃不准。如果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可她却发现她现在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小女孩动一下,她也会一起动作! 那么现在的情景就是,镜子里的人不仅自己会动了,而且还控制了在照镜子的人! 很恐怖有木有!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见小女孩抬起手,同时她的手也如同牵线木偶一般抬起来,两只手逐渐靠近彼此,当指尖相触时,指尖相触的界面忽然开始荡起层层涟漪波纹,而习芸眼前的画面也被这波纹震荡着变得扭曲变形,随即她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拉扯之力,似乎有一双无形巨手将她向后拉着,生生带离原地。她只能看见那些树木枝桠在飞速倒退,只余一道道模糊的残影,连月光都成了诡异扭曲的弧线,画面飞速倒退,越离越远,而她对面的小女孩也在同一时刻离她远去……紧接着,她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习芸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一看,天还是黑的。 她浑身一冷,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不见了,她伸手一摸,却没有摸到被子,往旁边一碰,这才发现自己身边有一个蜷缩着的被子球。习辰正把自己包裹在里面,睡得香甜。 而习芸哪里还睡得着,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喊,翻身下床,披了一件外套,然后回到床上坐着开始发呆。 大约是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习芸觉得头有点发晕。发了一会儿呆,她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一些。她收拢着脑子里的信息,想要在原书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却越想越是疑惑。 她看见的那个黑袍长者是谁,还有那个自称灵珠的少女又是谁? 原书中根本就没有这两个人! 她又有点懊恼,因为她还没来得及问那少女自己是怎么来的。她还想问,她为什么要同自己签订契约,还是平等契约。 她直觉那少女一定知道原因,她重生的原因! 而那少女既然说给她看的是小女孩的记忆,那么也就是说,真的有那劳什子的奴隶契约,还是已经完成了的。 可是奴隶契约却是一个后患,因为它并不是牢不可破的!不然,那个叫做朦的年幼少年也不能将原主一剑刺死了。
当那少女和她完成平等契约的时候,她就能感应到五个少年的存在了。而且,她可以感觉到他们离自己并不远。 那么,她现在是不是要将他们召唤过来?只是,召唤过来做什么呢,认个脸熟吗?她觉得他们一定不会想看见自己这个剥夺了他们自由之身的人。 习芸脑子里正一团乱,想到这个奴隶契约是不稳定的,愈发感到糟心。因为颜柳之拥有一样东西,可以解开这个奴隶契约。但是她一定不能让颜柳之将契约解开,她必须将那样东西拿到手。但是这件事却不能假以他手,她必须自己去做,而且必须得避开她的那五个少年奴隶。 虽然如此,她还是想证实一下,她想知道那五个少年奴隶是不是真的已经属于她了。 要不,还是先叫一个过来让她瞅瞅,安安心?那叫谁过来好呢。 习芸踌躇了一下,借着月色透进来的些许光芒看了看睡着的习辰。 习辰睡得很熟,她上前捏了捏习辰的鼻子,确定他不会醒来,才下定决心般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 “我以月主的名义召唤你,我的奴,曦,过来,到我的身边来。” 说完后,她就盘腿坐在床上紧张地等着,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外套。 曦的出现不过是一刹那的事,她却觉得这一刹那的时间分外难熬,连手心里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曦一身黑衣,屋里没有光源,以至他整个人都几乎与黑暗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他一出现就给习芸行了一个单膝跪地的大礼,他低着头,说道: “奴,曦,见过主人。” 而他的声音一如她在梦里所听到的一般冰冷。 习芸听见他的声音,然后凝视着在自己面前单膝下跪的少年,只觉得此情此景,仿佛和梦里的景象重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