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言情小说 - 药的就是你在线阅读 - 004 入宫初展才华

004 入宫初展才华

    来至书房,永定侯郭飞正与一个紫衫的老太监寒暄,瞧那太监一脸喜色,老太君才放下心来,进门后便道:“这不是太后身边的白公公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那太监行了礼,道:“长公主身体可好?我奉太后之命,给您道喜来了。”

    “公公说笑了,老身喜从何来,请公公明示。”

    那太监看了一眼身后的怀杉,怀杉此时也想起来,这太监竟是见过的,叫白忠,是白灵儿的随扈,只是如何成了......白公公?难不成,那白灵儿竟是宫里的人?

    太监白忠道:“老太君容禀,太后因闻得杜公子医药传家,又文采超群,有意招其入宫,一来为太子伴读,二来闲时为太后制药!”

    老太君心内虽纳罕不已,面上却丝毫未现,又寒暄一阵送走了白公公,方命怀杉道:“山儿,你不过刚进京,太后如何知道,竟还专门招你进宫?”

    怀杉不便把途中偶遇之事说出,便假意思忖道:“许是我那篇《药赋》入了太后的法眼?又许是大表哥向太子荐了孙儿吧?”

    老太君又思量半日,才又笑道:“是了,你二表哥跟太子交情甚好,不过这孩子平时看着不像是多嘴的,晚些再问问吧。”又指着一旁的郭飞道:“快来见过你舅父!”怀杉忙跪地见礼,又寒暄一阵。

    此时,日头已偏西,有小厮来报:“二少爷和两位小姐回来了。”老太君忙携了怀杉的手回兰桂坊,刚至院中便见一少年从马上下来,一身青色锦缎长衫,头顶总了一根发辫披垂下来,额前一个青玉抹额,腰间垂了块羊脂玉佩。那少年眉目与郭琪肖似,气韵却全然不同,神采飞扬时如日出东方,忧郁沉静处若月落乌啼。少年下马后即单膝跪地,老太君早拉起来道:“罢了罢了,这是你表弟淮山,快来见见!”

    怀杉忙拱手道:“想必是珉哥哥吧,山儿有礼了。”

    郭珉表情微微一怔,不过瞬间便笑道:“怪道今日左相府李大少的寿宴上,太子一直向我问询表弟之事,竟不想如此仪表不凡,仙姿有如天人!相形之下,为兄倒如草芥一般了!”

    怀杉就算脸皮再厚,听他如此夸赞也不免红了脸!

    老太君听了这话,也笑道:“你表弟是生的好,似你姑母一般貌美!”

    怀杉呛了口口水,这老太太夸得更绝!正尴尬间,又有丫头婆子拥着两个黄色衣衫,装扮容貌极为相似的少女前来,那稍大一些的身形袅娜,步态款款,手中绞着一块嫩绿的丝帕,便是郭珏。小一些的则含嗔带怒,脚下生风,进门便冲着郭珉嚷道:“二哥今日忒不像话,怎的乐灵公主问话竟理也不理?让我和珏jiejie好没面子!”

    老太君早喝道:“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还不快来见见你们淮山表哥!”

    郭琰忙掩口道:“琰儿不知有客,失礼了!”郭珏却面色淡淡的,只虚虚见了礼,并不言语。

    至晚饭时,几人又同百合相认,又让怀杉讲江南的风俗趣事,一家团坐好不热闹!

    郭珉得空悄声问怀杉道:“山弟如何识得乐灵公主?今日席间,那丫头竟着我向你要什么香粉,蹊跷得紧!莫非你二人有私”

    怀杉讶然道:“珉哥哥哪里话,山儿初进京,怎会认得乐灵公主?”心内却暗想,乐灵公主?莫不是那途中偶遇的白灵儿?

    郭珉道:“山弟千万别理那个乐灵公主,那丫头非善类,整日疯疯癫癫言语无状,京城之中凡听得她的名头,连狗儿都要绕道走!此番想必是慕你才名,要结识于你,你可要小心了!”

    怀杉笑道:“珉哥哥怎么说这话?莫非乐灵公主得罪过你?”

    郭珉说道:“哼,那个疯丫头……她把我……”郭珉的脸色霎时通红,手握着拳,似是有万般苦楚,却说不出的样子。半日,才又说:“她还放狗追珏jiejie!没一点闺阁之风!”

    怀杉讶然,那被狗追的小可怜竟是弱不禁风的郭珏,不知那日是怎样的情境。

    晚上,怀杉随郭珉被几个丫头小厮带至郭珉的“碧桐苑”安歇,院子里种满了梧桐树,只留一个石子铺就的小径直通正堂和厢房,此时正值春末,梧桐的叶子已经片片伸展,抬眼望去竟不见星月。

    郭珉说:“山弟,你我一见如故,若不嫌弃就随我一起住吧,我那屋子特别大,小时候贪玩晚了,太子也常与我同住。”

    怀杉脚下一软绊了一下,幸好被郭珉一把拉住了,干笑两声说:“我从小一个人住惯了,睡觉说梦话,还磨牙打呼,还臭脚!”

    郭珉无奈道:“罢了,山弟旅途劳累,等歇过这段再搬去我那里也行。”又伸手拍拍怀杉的肩背说:“山弟身板单薄,又生得俊美,刚一见时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若不是老太君介绍,我都要对山弟一见钟情了呢!哈,哈哈!”

    怀杉满头黑线,幸有树荫暗影遮着,才没让人看到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懂什么叫一见钟情吗?!小屁孩!乐灵公主怎么没把你收了啊!

    忍着羞恼,怀杉道:“今日多谢珉哥哥关照,但我确实累极了,想去休息了。”说完便自去东厢。

    郭珉冲着她的背影高声说:“山弟要是害怕认生,就去我屋里,不要拘束!”又喃喃自语道:“真像个女的!”,愣愣的直看怀杉进屋了,才转身回房。

    第二日上午,天气晴好,老太君打听得太后心情不错,便带了怀杉进宫向太后谢恩。

    且说正光帝暗中向杜家求亲被拒之事,因那篇荒唐的聘礼单子早被传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了,正因如此,正光帝虽觉丢了面子,却更加不敢强娶了。

    老太君与怀杉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过一道道宫门,来到太后寝宫慈宁宫,又有小宫女进去通报了,方听里面宣诏。

    进得正殿,太后一身紫色凤袍正中端坐,左手边立着两个少女,其中一个嫩绿衣裙的正是那白灵儿,另一个则着白色衣裙,柔婉甜美,虽不如灵儿娇俏活泼,却自有一番韵味。两人俱是垂首站立,看样子也是刚来。

    众人行过大礼,又都赐了座,太后方笑道:“今儿可是真热闹,乐灵不是早上刚来请过安么?又来做什么?”

    乐灵公主笑道:“乐灵时刻挂念皇祖母,皇祖母还嫌我不成?”边说边瞟了一眼怀杉。

    太后向永嘉长公主道:“你也是上年纪的了,还亲自进来做什么?以后有事就命琪儿或珉儿来就是了,横竖他两个也是整日长在宫里的。”

    永嘉道:“昨儿白公公亲传太后旨意,臣妹实是替外孙高兴,感念太后恩德,只是我这外孙杜淮山才疏学浅,又年轻不懂事,恐负了太后期望。”

    太后道:“不妨,既是乐灵亲自向我举荐,若有差错全在乐灵!”又笑问怀杉:“你今年几岁?可有定亲?”

    怀杉听见如此询问,心中便有些疑惑,永嘉听了这话也是纳罕不已。

    怀杉只得实情相告:“臣子今年十五岁,因学业未成,故尚未定亲。”

    太后说:“哀家早先也听到些你的事,然终究是眼见为实,虽有乐灵力荐,哀家也还要先试试你的本事。”

    便命宫女端来一个托盘,里面一个白玉小盏,盛着一丸红色丸药,乐灵身边的白衣少女奇道:“这丸药怎么如此鲜艳通透,又香喷喷的!只是不知吃起来是怎样的味道?”

    太后向怀杉道:“这是太医院御药房新制的,你看是何药材,如何服用?”

    杜淮山本是世家出身,又加上怀杉本身也颇通中药医理,稍稍辨认一番便道:“这药乍看之下似是内服,实则是外用的。若不小心内服,命则休矣!”

    白衣少女闻言变色,连连咂舌,太后则点头道:“不错,这药确是外敷的,你可知这是何物?”

    怀杉道:“此丸是由砒石,升药,硼砂,石膏,朱砂调制,又配上珍珠粉,白獭髓和茉莉花粉。故此丸观之艳红如朱砂,闻之沁香如茉莉,膏体凝透滑润如獭髓。乃是拔毒蚀疮,去腐生肌的圣品。”

    太后闻言赞道:“果然是青出于蓝,竟说得一点不差!”又看向乐灵公主道:“乐灵好眼力!”

    怀杉刚松口气,太后又道:“这医药是你家传本事,不足为奇,可这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是否属实,哀家还要再考!”

    话音刚落,有小太监来回禀说:“太子和汉世子一道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一边宣诏一边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来哀家这里凑热闹!”

    又向那白衣少女道:“婷婉可知太子今日为何而来么?怎么竟和墨轩凑到一起了?他二人不是一向不睦么?”

    那婷婉稍稍红了脸道:“太子年岁渐长,久已不与婷婉一起了。”

    太后道:“你俩个自小亲厚,怎么大了反疏远了,我还盼能成一家人呢!”

    这边还没说完,太子墨凌和汉世子墨轩已经进来了,太子墨凌进门便道:“什么一家人,我怎不知?皇祖母取笑人惯了,连婉meimei也不放过么?”说着,二人见了大礼,也告了坐。

    怀杉猛然想起,前世读史书时,曾读到正光帝有个弟弟叫墨煦,被封为汉王,这汉世子墨轩应是汉王之子。

    想至此便多看了汉世子墨轩两眼,见那墨轩双目狭长,鼻挺唇薄,在左眼角处竟有一个米粒般的胭脂痣,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邪媚之气。

    墨轩早看到怀杉打量他,竟毫不避讳的逼视回去,太子墨凌看在眼里,打趣道:“世子兄竟也被山儿所惑不成?哈哈,别多想,他当真是个男的!”

    怀杉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恼怒却不敢言,只能心里默念:我是小老百姓,我是小老百姓……

    一旁的乐灵忍不住开口道:“哥哥说哪里话?杜公子只是俊了些,你竟这般打趣他!”而墨轩只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太后道:“你们两个难得来,我正要试试杜公子的文才,索性你们一起比试比试!一来看你兄弟二人可有长进,二来我和长公主也解解闷,可好?”

    永嘉长公主忙道:“淮山哪能与太子和世子相较?”

    太后说:“无妨,长公主莫要谦虚了。只是乐灵与婷婉毕竟是女孩子,虽也读过几年诗书,到底是不如的,就算凑个热闹吧。”

    乐灵不服道:“谁说不如的,我只是不爱读书罢了!可婉jiejie却是我们京中才女,不一定比他们几个差!”

    婷婉忙说:“乐灵公主谬赞了,一会若做得不好,太后与长公主莫笑!”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环视一周道:“那我就出题了!”

    怀杉暗自叫苦,一边祈祷一边默背大康之后的诗人与诗作,希望能混过去。

    太后道:“平时你们以花鸟鱼虫为题,也是做惯了的。今日来个新鲜的吧,自古诗词谈情写意,你们便以相思为题,作诗或词赋均可,不限韵!”

    永嘉暗自思量:太后今日先问淮山的亲事,现又要以相思为题作诗,实在不像平日所为。

    太子也说:“皇祖母今日怎么想起这个来,平日里不是总说此类诗词最能动情移性么?”

    太后道:“你们也一年大似一年了,也听闻些人事,只管做来,我自有计较!”

    乐灵公主先高声道:“既是皇祖母吩咐,灵儿先来开个头吧!”又稍稍一顿,娓娓道来:“豆蔻枝头春心碧,抱香含羞相思寄。”刚念出两句来,太子即惊讶道:“不错啊,还真是下了功夫的!”

    乐灵公主含嗔笑道:“还没完,听着!”又清咳一声道:“豆蔻枝头春心碧,抱香含羞相思寄。无关风月无关媒,只因晴日曾偶遇!”念完便定定的看着怀杉,似有千言万语,尽在诗中。

    太后笑道:“到底是小孩子,虽不懂相思,却也颇有些意趣。”

    永嘉也笑道:“乐灵颇有长进,只是接下来该谁了?”

    婷婉忙道:“臣女虽不若乐灵公主敏捷,也胡诌了一首。请太后圣听!”便也稍作停顿,婉然道:“朦朦月,淡淡风,高台重门玉笛横,更寒夜露清。”念及此处,婷婉忽然顿住不语。

    太后道:“听的正好,怎么不念了?”婷婉赧然一笑道:“这长相思本是上下两阙,婷婉才钝,只得了上半阙,不如请太子救救急,给婷婉续了下半阙吧。”

    太后道:“也可,如此倒是更有趣了。”

    太子听得,道:“孙儿心中早已有了别的,还是让世子来续吧。”

    墨轩笑道“也罢,谁让我最是年长,既然太子不喜,只好我来了!”说得众人哄然大笑,只有婷婉的脸色白了一白。

    墨轩稍一思索,便道:“深院静,小庭空,明灭烛火明灭星。孤枕夜长人不寐,相思望月中。”

    太后赞道:“这首长相思,合二人之力,上阕清远,下阕绵长,相思尽显。且上阕与下阕竟如此契合,实属难得!”众人又赞了一回。

    太后又对墨凌道:“这次该轮到你了吧?切莫再躲懒了!”

    墨凌拱手道:“孙儿遵命!”便洪声朗然念出一首七律:“相思儿女写情诗,破虏将军归却迟。莫道英雄不寂寞,含泪沙场笑人痴。”

    一首念罢,余音袅袅,怀杉不禁叹道:“儿女情虽长,英雄不气短!太子好胸怀啊!”

    墨凌对怀杉拱拱手道:“抛砖引玉,该山弟请了!”

    怀杉想了一想,眼一闭心一横:纳兰兄啊,对不住了!谁让你最有名气!于是,定下心神道:“乐灵公主和太子有了两首七律,婷婉和世子做词一首,山儿凑个数,也做一首词吧。”

    怀杉缓缓念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念完半天无人言语,怀杉窘然道:“臣子愚钝,太后见笑了!”

    太后目光迷离,喃喃道:“好一个‘人生若只如初见’!”唇边笑意微凉,似是想起了往事。

    乐灵和婷婉均低着头,各有思量。墨轩和墨凌则怔然不语,只有永嘉长公主知此词勾起了太后的心事,忙拉着怀杉拜倒:“山儿年幼无知,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方回神,笑道:“山儿何罪之有?若论有罪也是那故人。我累了,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便各自出门。老太君拉着怀杉出了宫门,刚要上马车,有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道:“长公主莫走,太后懿旨,杜淮山才学出众,自下月起入宫做太子伴读,特赏银百两,以示嘉奖!”

    老太君和怀杉忙接旨叩恩,接了赏赐。在车上,老太君拉着怀杉的手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能做出如此诗句?饶是经历过一番恨海情天的,也不一定能写出这样的句子来。”

    怀杉忙说道:“山儿初次入宫,难免紧张,就随口绉了一个,可是有不妥?”

    “此词意境太过伤感,怕是惹了太后了。自古帝王皆薄幸,只怕百合这次也逃不过......”

    怀杉忙道:“百合jiejie此生誓不入宫的,那赐婚的圣旨便是再难求,山儿也要为jiejie搏上一搏!还请老太君成全!”遂把自己的计划道出,老太君听后沉思良久,最终还是点头应允,愿意配合怀杉演这一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