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出山
冰层的底层似是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咔嚓”声还在继续，裂缝一条接着一条出现在冰面上，照这情况发展下去，这里的冰层将会整个被毁掉。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那条狐尾。 抱着这么一丝丝的侥幸心理，我使出腾云术浮于空中，见到狐尾的位置正好也裂出了一条缝隙。欣喜不及，急忙按下云头，趁着缝隙正在扩大的时机，一点点向狐尾靠近。 就在指头触碰到狐尾的瞬间，头顶上方忽然掉下一块巨大的冰凌子，吓得我赶紧侧过身去，尖锐的冰凌子就这么直直刺穿了狐尾。白烟闪过，狐尾变作了一道黄符，老爹的幻象忽然冒了出来。 即使过了百年，他的容貌仍旧没有丝毫的改变。微卷的黑发丝丝缕缕，星眉朗目，薄唇高鼻，恍如女子的肌肤白嫩无暇，仅仅只是轻轻一笑，便带出了水样的温柔，美得倾尽人城。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稀还能记得，娘亲常捏着我的脸蛋，坏坏地笑道：“我就是爱死了你老爹的祸水模样！” 那个时候，老爹才刚刚去了常羊山，天空依旧是万里无云。 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带着微微的灼热感：“梧桐，在你见到这道万象符的时候，我想必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很开心你能够来到这里，这说明你已经长大了，可以独自下山到俗世中历练。梧桐，这里聚集的仙气非常有益于你的修炼，只可惜我不能再见到你长大了的模样，我想……应该很像你娘亲吧！”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像是穿过了我，看到了另一个人的模样，悠远而绵长，里面掺满思念。 我下意识地向他伸出手去，颤抖着的嘴唇说不出话来，云床此刻忽然变聪明了，似是听到了我的心声，慢慢向老爹靠近。 忽然，又一块大冰块从上方掉了下来，仅仅与我擦身而过，带过的气流划破了脸颊，立刻流出一丝鲜血。 震动越来越强烈，下方的冰面几乎已经尽数被毁，残破的碎冰块全部掉入水中，头上的冰凌子还在不停地掉落，就连不远处的刑天雕像也在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要倒下来的危险。 老爹的幻象亦开始出现混乱，被时不时砸下来的冰块给拉扯得极其扭曲，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声音亦是越来越小，我几乎都听不大清他在说些什么。 “孩子……小心，仙……代价。好好活着，你爷爷他……” 我心急如焚地朝他大吼：“你在说什么？说大声一点！” “……常羊山。” 没了，幻象瞬间没了！最后只留下“常羊山”三个字，在我脑中来回地飘摇。 常羊山常羊山，那座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我为此而困惑不已的时候，刑天的盾和斧头已经掉入水中，整个身子正向我这边倒过来，吓得我急忙揪住云床，可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被它生生砸中掉入冰水中。 才刚刚入了水，还来不及反应，双脚就被一条藤蔓给缠住，无论我怎么挣扎，那根藤蔓都不肯送掉半分。我一边屏住呼吸，一边掉头望向藤蔓的来源，收入眼中的竟是千万根藤蔓，它们正朝着我一点点逼近。 吓得我赶紧亮出狐爪，一把撕碎了缠住脚踝的藤蔓，拼命地向前游去。 藤蔓虽然多，却远不如我灵活，被我绕来绕去，最后绕得自己跟自己打了结，怎么都解不开来。趁这个时候，我赶紧往光亮之处游去，直到浮出水面时，才知道自己回到了仙地洞天。 手忙脚乱地爬上岸，那些个藤蔓竟然也跟着冲了吹来，一时间，仙湖里面水花四起，溅得仙地洞天里面到处都是。不得已之下，我赶紧朝洞口逃去，却不想洞口早已被藤蔓封死，此刻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我被逼得无路可走。 很显然，身后这个家伙是有早有预谋，意欲置我于死地。 进退不得，无奈之下，唯有与它舍命一搏！ 当即舍去人形，变回九尾狐原型，死死盯住仙湖里面的怪物，看着它慢慢从水中爬出来，虽然看不到脑袋，但是光看那些茂密的枝叶树根，估摸着就是个巨型藤树精。 藤蔓过来一根，我就撕碎一根，它若是伸出一大把，我就用硕大的狐尾猛力将它全部扫开。可这终究不是个办法，藤蔓的再生能力非常强，即便被撕碎了一两根，眨眼间便能再次生长出来，如此耗下去，我非得被它耗得力尽而亡。 必须得速战速决，可是我又想不到可行之法，心中更是焦虑。 忽然，又一根藤蔓朝我刺来，我急忙伸出狐爪抓住它的一端，飞身翻到上面站稳，飞快地朝藤蔓的中心处奔去。就在离它一丈远的时候，又一根藤蔓猛地冲了出来，直直穿过我的前肢，将我掀到空中，背部狠狠撞在洞壁之上，缓缓滑到地上后，张嘴便是一大口鲜血。 “咳咳咳……”我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恨恨地盯着盘根错节的藤蔓。 若是被一个山野小怪弄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可就真将涂山氏的脸面都给丢完了！ 我朝地上唾了一口鲜血星子，伸出舌头将嘴角边的血迹舔干净，慢慢将体内的仙气聚集起来，全部注入四肢爪子，趁着藤蔓扫过来时，猛地一个跳跃，直直朝藤蔓的中心处扑过去。 这一回，我加快了速度，闪过周围来回扫动的藤蔓，直逼它的根部。 狠狠一爪劈下去，一道暗绿色的树液喷薄而出，溅了我一身，粘糊糊的特别难受。 忽然，一颗脑袋从里面冒了出来，张大嘴巴朝我咬过来。我急忙闪到一边，连退几步，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打怪物。 这家伙的眼睛就是两只大窟窿，黑不隆冬的，宽大的嘴巴里不停地往外流粘液，看着恶心极了。 转念一想，它有脑袋，说明它还能思考。我抬头看向它，试着与它交流：“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来害我？” 它张开嘴巴，流了一池的哈喇子：“有人告诉我，你是上古神兽，吃了你就可以得道成仙，就可以不再饿肚子。” “有人？”我看着它，心中猛地一惊，“是谁骗了你？我是神兽没错，可你若是吃了我，不但成不了仙，还会遭到天打雷劈，受到天规的谴责！” 他似是不敢相信，长大嘴巴任由粘液往外淌，两只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线。 我见有戏，继续游说它：“你想一想呐，吃了我就可以得道升仙的话，那这世上想要成仙的人，岂不是要早就把我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哪里还能轮到你！” 它缓缓地点下头，将藤蔓都收了回来，显出了它的原型，仔细一看，还真是棵巨大的藤树精！ 它缓缓挪出仙池，嘴里的哈喇子就跟着流了一路：“那个……我没有吃你，雷不会劈我吧？” 看来这个藤树精成型不久，涉世尚浅，难怪会遭人利用。想到这里，我赶紧追问：“只要你告诉我是谁骗了你，天君就会饶了你。” “是一只狐狸，不过她没有你这么多的尾巴。是她将我带来这里，还教我先封了洞口，千万不能让你出去。” 我点点头：“不知道名字吗？” 它想了好一会儿，无奈地摇摇头：“她没说。” “罢了，想她也不会告诉你，”脱离了危险的我，缓缓趴到地上，伸出舌头慢慢舔着伤口。 藤树精看了我一会儿，收回洞口的藤蔓，慢慢向洞外走去。没过一会儿，它就卷了一把草药回来，当着我的面把草药全部丢到嘴巴里嚼烂，然后吐到我面前，低声说道：“把这个敷到腿上，很快就能好了。” 我流着冷汗干笑了两声，看着面前被粘液混成一坨的草药，只觉得肠子都打结了。但是看到藤树精那两只黑不隆冬的眼睛时，又觉得此刻若将它惹怒了，对我实在是没得一点好处。 无奈之下，我只好闭上眼睛，抓起草药就丢到腿上，并在心里叨念：“这是灵芝仙草，这是灵芝仙草，这是灵芝仙……喂，你不要过来啦！” 它好奇向我探出脑袋，哈喇子全都流到我了我的伤口上，粘糊糊的液体混合着绿色的草药和红色的鲜血，只觉得头晕眼花，胃里面翻江倒海。 就这么折腾了半天，虽然藤树精的口水让我有种想死的冲动，但是草药的效果确实非常不错，很快就止住了血。在我变成人形后，伸手从藤树精上扯了一根藤蔓，当成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仙地洞天。 这么多天没出来了，这外面的冰雪都已经化了，看见大片大片的嫩绿色，还有林间奔跑的野兔，再问了一下藤树精，方才晓得此时已是立春时节，正值万物复苏的季节。 在洞中休养了两天，等到腿上的伤口完全好了，我便告别了藤树精，开开心心地下山而去，目的地直指常羊山！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将暗算我的家伙给揪出来。我是修仙之人，手上不沾鲜血，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回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