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见莲
（咳咳，群众演员报幕：蓝倾落饰演莫言） 老狐仙说过，这年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我这也是自找的！ 这大雨天的，街上都见不到什么人，偶有几个打着伞披着蓑衣的村民匆匆跑过，哪里看见有糖葫芦可以卖啊！ 我在街边上蹦来蹦去，圆鼓鼓的眼睛四处张望，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这场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来了。 猛地一吸鼻子，闻到了一阵诱人的甜味，虽然不是糖葫芦的味道，但这味道却是甜得沁人心田。 循着这股香甜的味道一路蹦去，脚步最终停在了一家门面干净的糖果铺子。 我正打算跳进去瞧瞧，却忽然被人狠狠踩了一脚，整个身子都这一瞬间被挤成了一块饼饼，就在我好不容易踹过气来，准备找那人算账时，对上的却是一双空洞洞的黑色双眸，说实在的，这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可惜眼底少了一抹神采，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偶，足够精致，却无法令人留恋。 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身穿一件脏兮兮的暗青色短装，随看边角处都被磨破了，但是这衣服上面的绣纹却是不俗。他那一脑乱糟糟的头发被雨水淋得一缕一缕地，全都黏在了一起，眼窝深深凹下去，面色菜黄，乌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望着糖果铺子。 在他的眼睛里，我只看到了渴望，一种掺杂了无奈的渴望，这眼神使得我很想开口去问问他，却刚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现在是一只青蛙，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只有“呱呱”声。 我的叫声引起他的注意，呆呆的眼神经过缓慢的挪动，方才定在了我身上。 我张大眼睛看着他麻木的表情，以及他那双缓缓向我伸过来的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他将小小的我捏紧在手里时，我方才知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危险处境。 这小子该不会是要把我给煮了吃吧？ 我当即“呱呱呱”的大叫，可是这家伙愣是不理我，最后还在我背上敲了好几下，想要把我敲晕过去。 我扭着疼痛不已的脊背，很想跟他说一句：孩子，就算你找不到我的脖子，但是敲后背也是没用的啊！ 他再次向糖果铺子看了两眼，随后又使劲将我捏了我两下，转身便飞快地离开铺子，在大雨中一路跑出了村子。 到了村子南边的小山坡，这里聚集着一些从南河那边逃难过来的百姓，每个人的脸上都透出深深的疲倦感，全都蜷缩在各自选定的树下避雨，很多孩子都被冻得全身发抖，一些妇孺则悄悄抹着眼泪哭泣，还有一些来不及运走的尸体渐渐开始腐坏，散发出一股子恶臭味，鲜少会有人靠近这里。 少年捏着我一路小跑到了山坡背面的一个小山洞内，洞里面燃着一对小火，三四个中年男子和一名红衣少年正坐在旁边休息，他们与外面的难民不同，虽然面带倦色，但是却少了一分绝望，多的是几丝茫然。 在见到少年回来之后，其中最为年长的一个立刻就迎了上来，冲着少年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少主，您回来了。” “嗯，”少年微微一点头，径自走到了火堆边坐下，结果身边一名男子递过来的水壶，从容地喝下几口水，这才擦干了嘴角说道，“我刚才去看过了，村子里一切正常，朝廷那边还没有反应。” 其中一人点头说道：“算算时间，应是再过几日就要来了。” “这雨下得如此大，朝廷若是再不派人下来，怕是会引来民怨动荡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片附和。 一名年纪与少主相仿的红衣少年叫嚣道：“若是有人揭竿而起，咱们就趁机反了那朝廷又如何！” 较为年长的男子立刻瞪了他一眼：“莫言！” 我懒得再去管他们在这里密谋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悄悄扭动了一下身体，无奈这小子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愣是把我抓得牢牢的。 过了一会儿，少年忽然想起我的存在，把我拎在手里晃了晃：“这是我在路边上捡到的，没想到这深秋的季节里，还可以见到青蛙，正好可以帮咱们的晚餐加一点料。” 莫言年立马把我接了过去，在两手之间抛来抛去，戏谑地笑道：“我都吃了十来天的清汤水了，今晚总算可以开一开荤了！” 不是吧？我身上就这么点儿rou，吃了还不够各位塞牙缝的啊！ 原先那名年长的男子见状，不禁开起了莫言的玩笑：“你前日不是还上山打了一只麻雀吗？那鸟儿的rou，可比这青蛙的rou要多得多了！” “哼！那剩下的麻雀蛋还不是给你们分了！”莫言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开始专心地来折磨我，一手把我摊平了按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就往我白花花的肚子上戳，还不忘大呼好玩。 好玩个屁！有本事你躺这里，让我戳两下看看！ 我被他玩得实在是羞愧难当，恨不得立刻就找个地洞钻进去。没想到我死守了一百多年的身子，竟然就这么被他全部给看光了摸完了，简直是丢尽了我涂山氏一族的脸！ “呱呱（流氓）！” “呱呱（无耻）！” “呱呱呱（不要脸）！” 我越骂越大声，他竟然就玩得越兴奋，还抓着我的四肢甩来甩去，玩起了各式各样的杂耍。 丫丫的，等我抓住机会了，一定把今天的耻辱全部讨回来！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总有一天，老娘要玩死你）” 把我抓来的少年似是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道：“罢了，你再玩下去的话，它就会死了，等下入汤的味道就不鲜了。” 原本感激的心情在听到他最后的一句话时，当即被气得差点吐血而亡。 没一会儿，那些人便开始加柴火，连锅子都端了出来，等到把锅子注满水后，众人便坐在旁边休息，只等着水一开，就把我这只可怜的青蛙扔下锅。 我早已被莫言折磨得半死不活，只得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四肢还给被莫言给抓得牢牢的，逃跑的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 眼看着锅里的水滚了，那名最为年长的男子开始往里面放一些佐料，莫言则笑得愈加开心，嘴角还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 他拎着我在锅子上方要摇晃，我眼泪巴巴地看着下面的开水，虽然老狐仙一再地禁止在凡人面前使用仙术，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被逼得没办法了！ 死就死吧，死之前我好歹也要拼上一拼！ 就在莫言松手的一刹那，我在nongnong的雾气中化作一只巨鹰，趁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拼了命地往外面飞去，临走之前还不晚特意在莫言的头上停了停，用锋利地爪子在他脸上狠狠划出一道口子。 哼哼，这就是玩我的下场！！ 那名那名将我抓来的少年却是不死心，他是众人中最早回过神来的人，拿过摆在墙脚的弓箭就追了出来，搭弓挽箭，动作极其利索。 雨水打湿了我的羽毛，根本就飞不快，再加上雨水渗入眼睛，完全看不清前面的方向，被逼急了的我只能胡冲乱撞。而那支箭就这么冲破万千雨丝，直直地插入了我的臂膀。 我拖着受伤的翅膀勉力往前飞，就在头昏眼花之际，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他。 只见莫言捂着血淋淋的左脸跑了出来，急切地询问那少年的安危：“见莲，你没事吧？” 少年不做声，眼神却是穿过了重重烟雨，与我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见莲见莲，梦见莲生。时光交错，似乎有什么被推动了…… 不知道飞了多久，也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只能凭着感觉四处乱飞，全身都雨水冻得没了知觉，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求生的yu望。 “扑通”一声，实在支撑不住的我，最终一头栽进了一条急速湍流的河里，顺着河水一路南下。 冰冷的黑暗中，四肢渐渐伸展出来，身体开始变大，却有什么声音在我耳边绕梁不去。 “呵呵，她的头发好漂亮，就像这水底的水草，好想让人吻上去。” “还有她的肌肤，就跟老大家的珍珠一般，光滑得让人爱不释手。” “嘻嘻，你们猜猜她的眼睛会是怎么样的？” “我猜像星星，里面藏着千万的璀璨星光。” “不不，我觉得应该是像太阳，光是看着就会让人觉得温暖。” “为什么不是月亮呢？那么皎洁，那么纯粹……” 到底是谁在我耳边说话，这么清脆的笑声让我想起了云湖的水妖们，叮叮咚咚的就像泉水般清甜。 “快看，是老大来了！” 一个非常沉稳老练的声音，却带着不可抑制的笑意：“哈哈哈，快把她送回岸上去吧。” “老大，为什么不让她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她那么漂亮……” “哈哈哈，她没有鱼鳃，再在这水里待下去的话，可是会被淹死的。” “……那好吧。” 感觉自己正在缓缓向上升起，离那熟悉的温暖是越来越近，直到一阵“哗啦”一阵水声过后，那个声音再度自下方传上来，带着穿越了时空的遥远感。 “哈哈哈，我们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