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鸿门宴（下）
最先上来的是酒，罗将拿起瓶子，看了看里面的白色液体，凄然一笑，放下，又拿起红酒先给童萧萧倒上：“不敢让童法医喝白酒，不知道红酒是否合你的胃口。” “谢谢。”童萧萧有点惶恐，不知为什么，尽管并不喜欢眼前的这个人，但总觉得让罗将为自己倒酒是件荣幸的事。尤其是罗将倒酒的动作，更是让她联想起古时候的高官贵族，却并非绣楼小姐的宛然，反而是带着大气慷慨。 放下红酒，转向白酒，轻松的开启：“三位喝这个应该都没有问题了。”看着燕离似乎要开口，又紧加了一句，“五粮液，六十八度，你喝也没问题。” 听了罗将的话，燕离立刻闭了嘴。他自己是离火精魄，低度的酒比水还要命，高度酒却是最爱。与他一样喜欢高度酒的是以火为属性的犼陆横堂。 童萧萧注视着罗将倾倒在另外几个人杯子里的酒液，皱起了眉，觉得酒吧老板娘的架势就像是要慷慨就义似的。这种想法让她从心里觉得不舒服，却没有阻止的能力——那种魄力让她开不了口。瞪了一眼燕离，希望他能多说两句，却发现燕离已经比小兔子还乖了，根本指望不上。 对于面前的酒显出些须苦恼的是李晓川，他一直都是滴酒不沾的，罗将却有意选择了高度酒给他，其中的意图不言自明。然而，他却不能像在其他应酬场合一样说“不”，这是挑战，他却不能不接。 “酒的度数太高了吧？对身体不好，李先生看起来也是不擅饮酒的样子，还是与我一样喝红酒吧。”为李晓川解围的是童萧萧，她也是几个人中唯一会做这种事的人。餐桌上壁垒分明，燕离与罗将毫无疑问的站在李晓川的对立面，陆横堂是与罗将一边的，只有她童萧萧算是中立。 罗将伸手拦住：“李先生应该最清楚，我难得敬人酒，能让我倒酒的更是少之又少。老实说，在座的几位都是借了李先生的光。” “看来，我不能不喝了。”李晓川叹气。 “不！”罗将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你可以不喝。酒于我如浮云，那两个（偏头向陆横堂与燕离）都好烈酒，唯独于你不同。我知道你滴酒不沾，因为你的体质就不允许你喝酒，这种烈性的东西，对你不好。喝与不喝，你自便。” 童萧萧更是吃惊，她只以为李晓川不喜欢高度酒，没想到却是连酒都不能喝的：“那就……”刚想说不要喝了，要去拿开李晓川的酒，却又被罗将拦了回去。 “只是，这杯酒我一定要倒给你。从心底说，我要你喝！”酒店内部开着空调，静静的清凉空气缓缓流动，然而罗将的周围，却似乎猎猎生风。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童萧萧不高兴，不管怎样的恩怨也好，明知道对对方身体有害还逼迫去喝酒的，只能说过于小肚鸡肠了。气量狭小如此，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这一次拦住童萧萧的是燕离，他拉住了童萧萧，没让她继续说下去，还附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什么也别说了。老板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能是什么理由，又不会是要了命的大事……”童萧萧小声嘟囔，不过声音并没有小到不会被人听见就是了。 罗将苦笑：“还真是要了命的大事。”满桌上看了看见到一把水果刀，示意燕离把刀递给她，“童法医，齐孟把你带到了酒吧，说明他信任你，也有意让你知道一些事情，虽然直到现在他也还没告诉你太多。何况燕离喜欢你，在追你，既然如此，你早晚要涉足我们的世界的，现在告诉你一些东西也无妨。”却先转向燕离，“我说了，没问题吧？” 燕离只能点头。 罗将抬起左手，盯着自己的手腕，和上面的红绳，脸上一片落寞。猛的手起刀落，腕脉上多了个喷泉一样的血口，咕嘟咕嘟的涌着红色的液体。 “呀！”童萧萧惊叫，燕离一把捂住她的嘴。女法医挣扎着，口中含糊不清，“救人啊！” “放心，死不了。”罗将的话云淡风清，就像那道伤口不是在她的身上，而是普通的水管裂口一样。 陆横堂扭过头去，把叹息吞在了肚子里。他突然很不忍知道罗将与李晓川之间的恩怨，更不忍知道罗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李晓川依旧一脸的平静。 童萧萧惊恐的望着那道伤口，连叫喊也忘记了。 整个包厢里，只是回荡着罗将空洞的声音：“我不是人类，或者说，在一千多年前开始，才变得不是人类的。现在这个身体，不会死。而让我变成这样的，童法医，就是坐在你对面的李晓川李先生。” 这句话，让童萧萧消化了很久，还是不能完全明了其中的意思。什么叫不是人类，什么是一千多年前，怎么会不死？女法医的脑袋里嗡嗡的响着，连眼前都白花花的，看也看不清，听也听不见，却偏偏那些血在她眼睛里流啊流的，罗将的声音低沉又清晰。 “顺便说一句，在座的除了你，也都不是人类。”苍白着脸，任由陆横堂用手帕把自己的手腕裹起来，罗将直盯着李晓川，“燕离是什么，那应该由他自己告诉你，不过，这个李晓川我却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说他的来历。陆老师，他的身份可一点也不比你低，甚至说，他是你的前辈。他叫做‘傲因’。” 傲因，确实是比犼还要早的上古神兽，不同的是，犼的真身也只是兽形，傲因却是几乎与人无异。不如说，燕离第一次见到的就是傲因的本相。《神异经》中记载，傲因，类人，手为利爪，喜食人脑，舌头暴长。体性寒，故以烧烫的大石掷之，可杀。 “你在开什么玩笑，真是无聊！”童萧萧愤慨。早就知道齐孟周边所谓的天师什么的神棍特别多，然而还自称妖怪，基本上就应该去看精神科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