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雪日惊魂
大梁信奉鬼怪之说，加上有人刻意渲染，没出几日，巨蟒腹中巨石吵闹的便越发凶猛了。皇上欲命长孙太尉主持查探，谁知，他竟然一病不起，不得已，只好让裴大人领导大理寺清查。 派去调查的官员回报说，发现巨蟒的农夫因吃了巨蟒的rou而中毒身亡，一起去世的还有他老婆孩子，总共一家七口。 裴居正又让官员去询问农夫的同村人，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前去调查的官员皆一去不复返，人间蒸发一般的凭空消失了！ 又派另外的官员前去，这次更离谱，不但官员失踪，就连村里的人也都失踪了！ 于是，人们议论纷纷，说是巨蟒的神灵作祟，再没有官员敢靠近那个村子！ 孟瑾芝拍桌大怒：＂一派胡言！怪力乱神之说，不过是为了掩盖某些人的罪孽！查！继续查！不敢去调查便当场斩杀！＂ 终于，再次去调查的官员在邻村发现了上次前去调查的文书。原来，进村当日，他突发恶疾，上吐下泻，不得已留在原地看大夫....就这样，救了自己一命。他说，＂这里面有巨大的冤情，请皇上给臣做主！＂ 再问他，什么冤情，他却闭口不言，只说要见到皇上才说！ 于是，众人连夜把他带回京城，一路上遭到了数次劫匪的刺杀，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进到宫里。 皇上亲自审了他。他说：＂前去调查的路上，我突发恶疾，钟大人怕耽误调查事宜，便命小的原地养病，他们先行一步！谁知，他们才刚离开，我的病便好多了，服了药以后，也不吐不xiele，我便想着快些赶路，好早些和钟大人汇合...＂ 说着，他忽然捂住脸哭了起来，眼睛里都是惊慌和恐惧，好似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待他平静下来，他接着说：＂我赶到的时候，发现村子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我心里很奇怪，钟大人他们去了哪里？后来，我看到地上有血迹，便沿着血迹找了起来，终于在一处山谷找到了他们....＂ 他的双眼圆瞪，眼珠子好像要掉出来一般，＂他们...他们都被杀了，尸体砍成一块块的，好多好多的狗正在一口一口的吃他们的胳膊...腿...后来，来了一队铁甲军队，把那些狗都杀了，然后...把他们砍成一块块的...我不敢动，不敢跑，怕被他们发现...后来，他们又带了一群人来，看衣服，有村民有朝廷官员，他们杀...砍...喂狗吃...＂ 皇上派了一队军队直接开进那个村子，果然抓到了一队铁甲兵，严刑拷打之后，他们终于招供，幕后主使是长孙兴！ 一切不过是他为了组织孟瑾芝封后的把戏！整村人和无数官员为这个把戏陪葬！ 裴居正低垂着头，质问孟瑾芝：＂瑾贵妃，钟大人是老夫的得意门生，您...他死的可惜了！若早知道，您要把事情闹大，老夫也不必派自己心腹去调查了！＂ 孟瑾芝点头，＂皇上也知道他是你的心腹，如此，这件事才断断不会怀疑到你头上！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舍不了钟大人，拿不下长孙狐狸！他杀了你的得意门生，你的愤怒才能烧到他...＂ 一切都真相大白，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长孙兴！甚至，大理寺在裴居正的示意下，查出长孙兴曾欲前太子梁荇密谋造反，失败后，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他害死了十几位梁家的皇亲国戚！更查出如今他竟然也在密谋欲造反！他欲扶持太子梁名登基，做大梁真正的主人！为此，他杀害无数队大梁忠心耿耿的大臣！ ...... 锦绣宫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雪粒子不大，却颗颗饱满，砸在脸上有刀割般的疼痛。 锦瑟晨起，望着院中的雪景，心情不由轻快。这些日子为了蟒蛇肚中巨石预言之事，寝食难安，如今尘埃落定，长孙兴一病不起，命丧黄泉，宫中终于又平静下来。 ＂公主，慢点！今儿天儿冷，多披件衣裳！＂ 绿芍眼见锦瑟开门要出去，忙不迭的跟了出来，给锦瑟披了一件狐狸毛的披风。一边走一边分赴丫头，＂榆钱儿，拿个手炉出来！＂ 锦瑟笑吟吟的在门口站住，乖巧的让绿芍把披风的带子系好，帽子戴好，又接过她递过来的手炉，这才伸着双手道：＂这下可以了吧？我不过要去找显哥哥，统共就这么几步路，看你，把我包成个粽子了！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绿芍想着，去长春宫也就几步路，便笑了笑，由着她了。 雪刚停，宫里的内监们已经把石子路清理出来，路两边堆积了沾了泥污的积雪，锦瑟避开石子路，踩在脏了的积雪上，也觉得无趣，便选小路绕道而走。 未经打扫的雪地果然干净了许多，锦瑟一步一个脚印踩在上面，隐隐可以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停步回头望去，漫天的雪地里只有她一人的一排脚印，显得分外寂寞。听说，有人给显哥哥提亲了，说的好像是翰林院林大人家的千金。据说，林家在江南为官时候，林家千金曾以才貌闻名浙江一带，不仅长相外貌美艳无双，才华更是数一数二的，很多江南才子曾慕名求亲，都被她婉拒了。 更重要的，林家千金是裴居正的外孙女！长孙一族倒下去之后，朝中裴家为首！ 想起这些，锦瑟不由气闷，宫里都传成这样了，显哥哥竟然只字不提，什么都不说，着实可气！ ＂锦瑟....＂ 好熟悉的声音！锦瑟心头不由一跳，平萱！？ 转头一看，却是滟贵人。她一袭单薄白衣，未施粉黛，未着珠钗，盈盈孑立在风中，除却那一头披散乌发，其他的竟好似溶在这雪地里一般！ ＂滟贵人安好！＂锦瑟微微福了福，她位分虽不高，可辈分上毕竟是长辈。 滟贵人还了一礼，缓步走了过来。＂锦瑟......公主，走的好快啊！我远远的看你从宫里出来，一路跟着，想赶上来和公主说几句话，却怎么也赶不上...＂ 走近了，锦瑟才发现，她面色有异常的潮红，好似醉酒一般，平添了几分娇艳。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怎么穿的这么单薄？你的脸这么红，你，你饮酒了？还是不舒服？你怎么一个人，怎么没人跟着吗？＂ 滟贵人摇头，眼神望向远方，迷离又迷人，＂没饮酒……好热……公主，你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答你啊？算了，还是我问你吧！你可知道攻守之道？！攻守之道......守的时候，躲闪的分外不容易，但总是有惊无险。我以为，之所以辛苦，是因为守的一方束手束脚，有朝一日，反守为攻，定能和她较个高下！却如今，输的一塌糊涂...＂ 锦瑟听的糊涂，转念一想，明白她说的是皇后之位的争夺吧！她一直是长孙一族支持的封后人选，如今，长孙兴病死，长孙一族摇摇欲坠，孟瑾芝和裴居正一党罗列了长孙一族的罪状一条条，皇上虽然未下诏抄家灭族，朝中的呼声却渐渐高涨起来，长孙一族的覆灭已经箭在弦上。她，自然是再无封后的可能了！ “贵人……” 锦瑟上前一步，凑近了她，闻了闻，并无酒味，应该没有喝酒，那在这冰天雪地里穿这么少的衣服，说这些不该说的话——她是病糊涂了吗？还是魔疯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滟贵人不看锦瑟，咧嘴一笑，“我输了……”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还说什么？平日子，锦瑟和她关系密切，感情不错，如今见她这般落魄模样，不由心里发酸，只是嘴拙，竟然一句安慰人的话也说不出来。 滟贵人忽然转头笑吟吟的看着锦瑟，“公主，她太厉害了！她太狠心了！她连她的心腹都杀了！就为了嫁祸给我！我斗不过她！公主，你猜，她下一个目标是谁？——不！不！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谁！她的目标是整个大梁的天下！她要当女皇！她要主宰大梁！” “嘘嘘……”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竟然敢这么大声的吆喝出来？！锦瑟不由紧张，这话若让旁人听到，小则掉脑袋，大则连累九族…… “嘻嘻……怕什么？我都输了……公主，你看，现在姓裴的的也帮她，杨国夫人也帮她，梁名也帮她……可是，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公主，你等着看吧！她下一个目标，就轮到你的母亲了！然后，梁名、裴居正……她一个也不会放过的！这天下注定是她的天下！大梁注定要改名大孟了！” “贵人……你快别胡说了！你病了吗？快回宫去吧！你穿的这么少，这个手炉你拿着！” 锦瑟不愿滟贵人胡说，这些话传个风声出去，孟瑾芝就不会让她好过！锦瑟看她穿的单薄，摸了摸她的手，黏腻腻的冰凉，连忙把手炉给了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够，便又把披风摘下来，给她披上。 滟贵人静静的站着，抚摸着披风的狐狸毛，眼圈渐渐红了。“公主……你真是个好人……” 说完，她缓缓朝前走去。锦瑟也转身往长春宫方向走去，却又心下奇怪，滟贵人去的并不是回衍庆宫的方向，她要去哪？正想着，就听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锦瑟大惊，往护城河奔去，却只见白雪覆盖的薄冰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她那件绯红色的披肩若隐若现的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