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美酒佳肴失滋味,直言边关招君心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婉转悠扬。无论从色泽、香气、氛围来说,都是至尚之境。 朵颐阁,阁内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烟紫,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与红色宫灯遥相呼应。 君王摆驾于此,几十名穿戴齐整的太监组成的小队伍鱼贯而入。抬着大小七张膳桌,捧着几十个绘有金龙的朱漆红盒,浩浩荡荡。进到阁里,由套上自袖头的小太监接过摆好,平日菜肴两桌,因冬天今日又另设一桌火锅。此外有各种点心,米膳,粥品三桌,咸菜一小桌。 这边是膳食宫人常说的“摆谱”。 此刻所谓的“摆谱”,不是东北人的摆家谱,而是摆菜谱。这标准御膳,每顿膳有68道菜,要摆二张大桌。此外还有主食、点心、果品等罗列齐全。 早听刘嬷嬷说过,吃饭时摆谱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每道菜名叫什么,掌勺的大厨是谁,在盘子边都标得一清二禁。这样一是保证饭菜的质量,显掌勺的手艺;二是万一饭菜出了质量问题,追究起来也方便。这上膳桌的菜,在御膳房可是都有同盘备案的。 再看这王上的餐具也是有大有讲究。以金器为主,其余是陶瓷制品,挑选的自然也是上好的质地。其中,金质碗、碟、盘等器皿最能显示王家的气派和高贵。今日众人所用便是成套的金器餐具。 看着王上与太后由着身边的侍膳太监夹着各种食物入口,李出尘终于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最真实场景是如何的。而这用膳,王上与太后,亦菜不过三口却很知足的神情让李出尘纳闷。如此吃饭,又有何滋味? 众人依然是食不言寝不语的模样。李出尘暗暗联想到曾经所看的电视中的场景,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多的人,再热闹也不过如此。 “出尘,想吃什么尽管吃。”这话儿,也是在起筷前王上撂下的。陡然,即便现在美味佳肴当前,李出尘也食不知味,真想速速离开这朵颐阁。 当王上拾起帕子擦了擦嘴。余下几人也做的恰到自然处,不紧不慢的放下了筷子,一副吃的刚好的意思。 “小宛,晚上的元宵宴可是要你置办几个出彩的灯谜。”太后亲切的拉过董小宛的手笼络道。 “愿为太后娘娘效劳。”董小宛心想,确实有些日子没进宫陪这老太太了,遂即顺从答应道。 “王上就与淳轩和出尘丫头下会儿棋,品品茶。哀家先借这才名满都城的将军夫人一用了。”说罢,太后笑吟吟的携着董小宛右转进了朱漆红门内。 “寡人正有事要与你俩商量,走,找个能谈事儿的地方坐坐。”王上说罢大步流星的走在了前面。也不管余下二人是何反应。 郭淳轩与李出尘,面面相觑,却猜不出者王上找他们俩能商量什么。 可怜了刘嬷嬷,一把年纪背着李出尘倒是走了不少的路。此时,李出尘骑虎难下。即使当下眼睁睁的看着刘嬷嬷体力不支也不能当着圣驾说自己能行走。欺君之罪,可是连诛九族的。咬咬牙,心一狠。李出尘依然安安稳稳的让刘嬷嬷背着。心想着回府再好好的让刘嬷嬷休息几日。 李出尘说定了一颗愧疚之心,抬头瞥见郭淳轩正带着不解的瞳色注视着自己。他是知道真相的,若他在王上面前拆穿了自己她便难逃这宗罪。 但他没有,只是用眼神讲诉他的疑惑与难懂。李出尘知道,这个王爷不会害自己。于是单纯的朝他一笑,权当是谢过他没在王上面前揭露真相。殊不知,郭淳轩看着李出尘这一笑,心中又是涟漪阵阵。他奇怪,自己为何总是见着她时,心情就大受影响。郭淳轩轻咳几声,将头撇向他处。躲避这与她相撞的视线,而脑海却依旧浮现着方才那娉婷一笑。 随着郭裕,众人举步来到了乾坤宫的上书房。这是王上处理政务、批阅折子的地方。李出尘心中郁结更深了,这王上到底想做什么? “淳轩,把这个拿给丫头看看。”王上抬手将一折子递给自己的儿子。 “是,父王。”郭淳轩上前,接过转递于李出尘。 “王上,这,使不得。”李出尘不知这位君王到底有何用意,俯身回道。 “寡人让你看,自然是其中道理,也不会怪罪于你。你且细细看好,再将自己的想法一说便可。不必担心那些有的没的。”王上一手握拳道。 “你先看看吧,士兵的性命就看你了。”郭淳轩小声附耳道。 “好吧。臣女遵旨。”李出尘忐忑的接手奏折,翻开浏览起来。 当李出尘专注的浏览奏折,郭淳轩亦是稍显放松,不自矜的痴痴望着她。暖榻上的王上抿着茶,转着手里的佛珠于旁观者的视角看向二人,不露声色的点头。 “王上,依臣女所知,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每个士兵虽然看似病症相同,但体质终究不同。想用一个方子治百号人,恐怕,臣女不说,王上也知道这收效差强人意。”李出尘直言不讳道。
“是啊,寡人派去二十名军医。如今这雪鸢城里只剩下了十人。雪鸢城是极寒之所,全城百姓加起来也仅七十万。年轻力壮者大多都投入了军队中,凑合的加起来勉强有个三十万。北方游牧连日多次进攻,让我军元气大伤。若眼下不断流失对抗外敌的兵力,又没有后继者,雪鸢城那是岌岌可危了。”王上说着,坐正愁眉道。 “父王不要担心,雪鸢城连城主也是个擅于行兵之人。加上连家是世代兵器铸造的行家,北患短时间内想要攻破雪鸢城是不可能的。”郭淳轩为父解忧道。 “王爷此言差矣。这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倘若底下无兵,或者都是些老弱病残。这战场上,兵器再好也抵不过一个骁勇善战的士卒。”李出尘中肯道。 郭淳轩垂眸不语,内心稍有惶恐。这出尘,若是父王动了怒要如何是好。 “果然是清臣的好女儿,看事透彻。”王上虽有不悦,却不得不接受这丫头所说的事实。 “丫头说的在理。所以,寡人想让丫头讨个法儿。看看又什么好使的法子。”王上就是王上,既然李出尘说的出问题,那便要考考这小丫头有没有办法解决。 “王上,据奏折上所说。臣女倒是觉得可以有三个改进之处。”李出尘不卑不亢道。 “愿闻其详。”王上恢复了慵懒,眼神却依然犀利。 “第一,是士兵的体制。并不是所有的青年都适合入伍从军。王上征兵之时应该经过挑选和删除。设想,战场上是敌我两方对阵,每个分队环环相扣。若是有一个拖油瓶,小则影响一队人的进度,大则乱了正军的布阵和气势。实在是事倍功半。”李出尘清晰的叙述着。 “第二,是这军规。从军者可每日回家务农。这样无疑对于军队训练毫无益处。王上您想,这士兵又要上阵杀敌,脑袋里还要想着家里的稻谷收了没有,家里的母猪生养了多少猪崽子。这样一心两用,军队的实力何在?” “第三,这军饷分配。虽然王上每年拨的军饷富足,但细看能到士兵手上的却是芝麻。没有诱人的报酬又如何让士兵肯为国家卖命杀敌?这用于买卖兵器的银两实在是过于奢侈。”李出尘说着将折子轻轻合上,却看见眼前的父子以相同的眼光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