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雷奥哈德的伤感
车开了好长一段雷奥哈德一直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沉默着,终于还是他先开口了。“指挥官,我们不好向安德斯交代……” “雷奥哈德上尉,现在的你到底是听命于我,还是安德斯?”我一字一字的重重吐出来。我真的很生气,做为我的属下既然对我隐瞒任务真相。 厢内很安静,只有仪表滴答运行的声音,甚至听不到车子在山路颠簸的碰撞声。他没有回答我的斥问,而是转头望向窗外。顺着他目光望去,火星的夜晚似乎永远都是那条繁星璨密的星河。与之对应的是,滤温玻璃投影出雷奥哈德那茶黄发丛中渐白成片的银色发根。我在第一次见他之时曾仔细审视过他,当时他虽是囚禁之身,却也没有现在这般显得苍老与憔悴。 “指挥官,我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前天是她们5岁生日,我已经一年零32天没见过她们了。如果条件允许,我想申请调回第八军……” 我看着窗外没回话,听他说,“王,你是个好人,但是……” “但不是一个好的指挥官是吧?”我反问。 “怎么说呢,你没有地域偏见、也没有种族歧视,甚至没有阶级分类,对每个人都没有恶意,对士兵爱如兄弟。你没有心机城府,很好相处,与你共事是我人生中非常奇特的一段经历。” “说这些干什么?” “在生活上仁慈的美德,可在战场上或许是一种暴行……”他带着点焦虑的叹了口气。 我冷静思量着他的话,他说的是对的。对方很快会排查到三窃客身上,相信按照安德斯他们的手法,除了从三窃客的口中外别的痕迹肯定都扫清了。而我搅乱了一切,就算我能保证不让阿姬儿露面,安德斯、李索菲亚也会认为我是故意想抓他们罪证的把柄……我现在是后悔了,冲动的善行带来的并不一定是好结果,就像上次跟埃米莉买花一样,结果是让她走了更远的山路和更多的伤痕……如果前面狠心把眼睛一闭不去多管闲事,那么事情都会一切按计划走,我现在捧着个对我毫无用处的烫手山芋左右不是…… 我叹了口气,“雷奥哈德……你是对的……” “指挥官,其实哪一方的对于错都不重要。我是职业军人,奉守的是坚决执行,事情错对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对日耳曼民族来说尊严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气质,我觉得我在被人怀疑,被人离弃……”他转头看着我,眼神起了些变化,是难过。 我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悲跄,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能体会他这种感觉,被排挤的抑郁和落寞……这种感觉深痛得让我阵阵难受,喃喃说着,“对不起……” 肩膀传来刚劲的拍压,“王,你是不合适做军人,却合适做领袖!” 我摇摇头,还没从刚才那种悲郁感觉中挣脱。我半小时前做的那件蠢事,这种被排挤的落寞也许很快成真…… “你具有一种气质,让人甘心追随的气质!这是安德斯这类人不具备的。” 他的神情不像是为了安慰我而说这番话的样子,以他的性格也不会拍马屁……但我现在没心情关心这个,“先别说这个了,现在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回去跟安德斯说都办妥了,前面射杀那两人的录像我会交给他们。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把尸体处理掉。这个女孩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还活着,先找个地方藏着,比如新基地。” 看来他还是知道我瞒着他新辟基地的事,难怪如此失落。雷奥哈德说会有人在苗场对我们清点,所以我们在进入纳波利境内的一个村子时,把阿姬儿、阿布还有那几个麦罗球寄放在了村里的乡村旅店。 回到阿拉坎特种苗场已是凌晨,苗场里来接应的是以前在下水道审问我的古铁雷斯。见了我们只是点头示意,对我们的伤势也不多过问,让我们换回衣物把车开进仓库,接过三窃客的东西后离开了。 我右手一抬就疼,阿芙米尔察看后说右肩胛骨碎裂,让我不要那么拼命……简直就是废话,不拼命还能有命回来吗。 刚做完手术,华莱士的电话来了,之前我让他去那个村子接那女孩,他说阿姬儿现在不愿跟他走。妈的,真后悔带她回来了。同利姆心急火燎赶到,见华莱士沉脸坐在村口生闷气,额上肿了一块。 “那女孩神经病!不识好歹,她死活不愿走还大喊大叫的。结果村里人以为我是人贩子把我赶出来,东西也不让我拿。” 还没到旅馆就听见里面传来大喊大叫,“喂……喂!我警告你们,我可是记者,你们别……哇……”一样东西被从窗里扔了出来,从我们脚下一直滚到灌丛栅栏里,是阿布。 它从灌丛飘起来大骂,“混蛋!强盗!还讲不讲理啊……咦?流氓头子,快,快进去抢回东西……” “你这只老鼠,再敢进来我把你敲成碎渣……”旅馆内爆出惊天大吼,老板娘手持着大汤勺气势汹汹出来,叉腰横在门口仿如镇宅石狮,气盖山河。 “老板娘,这……是怎么回事?”我小心的问。 她怒眉一瞪看清是我,“这个老鼠一样的玩意想偷你存放在我这里的东西!” “那本来就是我的!你这怪兽!” “敢骂我?打死你!”老板娘提着汤勺熊腰一挺杀出。
阿布嗖一下躲我背后嚷,“来呀!来呀!怕你呀……” “误会,误会,你们都别……”我被老板娘一把掀开,正碰上才手术的肩膀,裂嘴喊疼。 “嘻……”看见阿姬儿在门口探出半个脑袋捂嘴偷笑。 我怒气冲冲过去把她拉出来,“阿姬儿,你胡闹什么?” 她低头不语,两只脚尖在地上不住碰来碰去。 “你为什么不跟华莱士回去?” 她抬起头依依呀呀比划着哑语。我看不懂她想说什么,那边老板娘追着阿布又转回到院子里。 “别闹啦,都给我停……啊……”我跑过去想阻止。突然眼前一黑,老板娘如大象一样冲来收不住,硕大的身子撞倒我后又重重压在身上。我感觉全身骨头已经散架,嘴里全是酸水,整个世界朦如混沌…… 她比我三个腰还粗的屁股挪半天后才在旁人帮助下艰难起身。“我说你怎么突然冲出来啊,害得我摔了一大跟斗……” 利姆要搀我起来,我满口苦酸说不出话,吃力摆手示意让我在地上躺着。我要等脏腑归位,她这一坐几乎连我的魂魄都给挤飞离去了。 老板娘把装着麦罗球的袋子拎出来,“点一下您的东西。我们店虽小,那也是在这里几十年了,阿拉坎特刚建城就在了,客人存的一张纸片都周全着呢。” 我吃力对阿姬儿招手,拼了命才咬牙挤出来一个字“走……” “先生,你好像肩膀与肋骨……我还是帮你扎一下吧。”老板娘说。 我不理她,这个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呆。利姆似乎还想劝我,见我态度坚决,蹲下准备背我出去。我忽然被一股不可抗拒力抱起来,轻轻一甩就上了一宽大的厚背,老板娘朝店里吼,“马里奥,看水开了帮客人分好。还有你,凯尔!把地扫一下,别老玩游戏。”说完背我出了院子。 阿姬儿似乎有些怕华莱士,见了他后慌得闪到我们背后,紧紧扯住老板娘衣服。 老板娘虎躯一震,“阿姬儿,怕什么?阿姨在这里,看谁敢欺负你!” 华莱士板着脸闷头转身去开车门,我躺在车内见阿姬儿始终躲在老板娘身后,像躲在母鸡翅下的小鸡。心中一动,“老板娘,阿姬儿暂时留在你这行吗?费用优惠点……” 老板娘与阿姬儿比划了一阵爽快答应了。 回到阿拉坎特,阿芙米尔很惊奇。“长官,敌人很厉害么,怎么每次你都是伤骨断腿的……” “这次对手份量确实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