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战余波 天地灵气
祝大家元旦快乐,补上昨天的。 轮回道人也不多言,转身不见,他掌陷仙剑阙,只因冥河下手狠辣,将十万大妖生生祭了血神,形神俱灭,不得超生。虽说如今乃是巫妖应劫,天地气数,那十万大妖虽躲在轮回岛上,平日也甚少沾染因果,但天数不以多而论少,不以少而论多,却是一视同仁,视万物为刍狗,因此这十万大妖数中依旧当亡,以了巫妖之因果。妖族之中想要躲避大劫,除陆压道人将三足金乌先天妖神一族之气运尽数揽于自身,虽属妖皇一脉,依旧落得逍遥之外,唯有投身女娲娘娘座下,或是投奔妖师鲲鹏方可,唯有此二处乃是一线生机之所在。其余妖族不入此门,虽有天大法力,依旧是块毛皮。十万大妖托庇鸿蒙之手,那鸿蒙神通虽大,哪里敌得过天数,只有隐痛割爱,将十万大妖送给冥河屠戮,一面了断妖族最后一丝因果,一面也是为自己挡灾消劫。此次三教会攻轮回岛,皆是大能之辈,更有教主至宝在手,鸿蒙即便算无遗策,却还是大劫临身,唯有先借十万大妖之死抵过自身劫数,才有一线生机。可说鸿蒙今日得脱大难,一多半却是仗了十万大妖做了祭品。说来甚是恐怖,以鸿蒙之心思算计,本不至此,但为求一命,唯有这般才可脱解,天数之下,又哪有什么仁义道德?只是手段高低而已! 只是鸿蒙心中还是有些芥蒂,那十万大妖虽说数中将亡,到底是受了自己算计,又跟随身边许多岁月,不免心中有愧,若不能趁机敲打敲打冥河,为其报仇,只怕日后成了心魔,作祟开来,道行休想再有一毫的增长。那云中子所受乃是一道诛仙剑光,货真价实,西方三尊者之戮仙剑光有名无实,不过吓吓他等而已。这陷仙剑绝仙剑齐发之剑光,却是鸿蒙全力施为,果然至宝不凡,一击之下,冥河血神化身重伤,十万阿修罗战士灰飞烟灭,也算对那冥冥之中十万大妖之冤魂有了些交代,鸿蒙了去心事,心境通明,全无挂碍,凝神静坐,正要运聚法力,再发神雷,震动剑光。 苍穹寂寂,唯有冥河老祖化身血光裹住四大阿修罗魔王飞驰不定,罗睺大帝钢牙紧咬:“父亲,那鸿蒙贱人杀了我族十万儿郎,万万不可放过他,必要他血债血偿才是!”冥河老祖面色阴沉:“为父与他有过几面,深知此人面上随和,实则睚眦必报,心胸狭窄,我杀他十万大妖,他反要杀我十万修罗战士,以血还血,嘿嘿,却有几分霸气。如今我等被困在诛仙剑阵之中,手中无有防身之宝,只怕绝难脱身,保命都难,如何寻他报仇?莫要多言,日后自有分晓。为父少时便要运用元神真灵,感应幽冥血海之中一丝先天煞气杀机,借无上法力破开三界缝隙,勾引地府黄泉血海到此,借以脱身。同时也可血淹轮回岛,让他一家老小尽数化成血水,也可消我一口心头怨气!”四大魔王大喜,纷纷祭起法宝,护住冥河真身,以防鸿蒙暗算,打断他施法,又遭反噬。 却说鸿蒙默运元神,体味先天,杳杳冥冥,莫知莫闻,蓦地双目圆睁,目中一道混沌光气一划而过,扬手又是一道掌心紫雷发出!三尊化身同时舌战春雷,大喝声中,也纷纷震动宝剑。四柄仙剑受雷光震动,齐齐厉鸣,又有无数剑气飙飞而去!这一次与方才那一剑不同,乃是亿万道剑气摇荡跳脱,六合八荒激射不止。云中子面色惨变,慌忙祭起戊土杏黄旗护身,又有白莲千朵,噗噗噗噗声响之中,被剑光削落无数,又有无数白莲生出,两相焦灼。燃灯道人不屑托庇于他,依旧祭起三十三天宝塔,哪知那剑气虽不似先前凝在一处,威力无伦,但胜在数量众多,一股脑击在宝塔之上,发出喀嚓喀嚓之声,随时都要破碎开来。燃灯大骇,他手中唯有这一件宝贝有些来历,可堪大用,若是损毁,无数年心血不啻白费。也顾不得什么面皮,连忙叫道:“道友助我!”跑到云中子戊土旗之下。 云中子一咬牙,将燃灯一并护住,法力分散,那剑光腾挪之间,又将白莲击碎,云中子额上冷汗冒出,法力运转有些不灵,白莲生出的便少了些,有三道剑光突破宝旗,往两人削来!云中子一拍顶门,升起一片玉清仙光凝聚金云,大有亩许,一片一片,仿佛金鳞。剑光落入其中,那金云立时被削去一小片来,轻轻飘落,啪的一声爆散开来,化为先天灵气飘散而去。正是云中子将自身法力所化之玉清仙光金云祭出,抵挡诛仙剑光之侵袭。那仙光金云乃是修士毕生真元法力所化,用一点便少一点,可谓珍贵至极。若是被打散削去,可说毕生苦功付与流水,立成凡人之体,永无问鼎仙道之望。云中子被逼无奈,只有拿出这最后的杀手锏了,苦笑道:“若非贫道一意孤行,寻鸿蒙了断前世因果,哪会为他所算,落入诛仙剑阵之中,还连累了两位道友,是贫道之错也!”燃灯道人惊魂方定,只贪看他头顶玉清仙云,顾不上说话。 玄都大法师一直默然不语,忽的一声长笑:“道友大彻大悟,斩去心魔,可喜可贺!”云中子方自一惊,细细回味起来,果是有些通透之感,他先前被执念左右,心魔蒙蔽,智珠蒙尘,吃玄都一语点破,立时恍然大悟,道行大进,顷刻之间了悟周天之事,连圣人之苦心算计也无不了然,有那大欢喜,大清净,再拜稽首道:“贫道知矣!有劳道友出手相助,结此善缘。”玄都大法师道:“大善!”抖手一放,一卷太极图登时舒展开来,化为一道金桥,一头扎入茫茫未知之虚空,桥上有五色毫光,照耀山河大地,又有阴阳二气流转不定,那先天一炁所化剑煞吃毫光一照,纷纷归于无形。这太极图乃是分理清浊,定地火水风之无上至宝,连开天那等大威力大恐怖都能定住,何况区区剑气?这也是鸿蒙法力消耗过甚,若是通天教主在此摆下诛仙剑阵,哪怕太上老君亲持太极图入阵,若无其他圣人助阵,依旧要丢了面皮。毕竟这等专为杀戮而生的混沌至宝也非泛泛。 玄都笑道:“两位道友,走吧!”当先上了金桥。他奉道祖之命,于巫妖大战之中,接应伏羲天王真灵归去,以便投生人身,成就人皇圣位。此事老君早已算定,后文自有交代,不必多言。他护送伏羲真灵入得娲皇宫,又被道祖遣下界来,助云中子脱困,道祖有言,非等云中子大彻大悟,返归先天,才可出手相助。因此至始至终,玄都道人只是冷眼旁观,直到云中子斩去心中执念心魔,智珠在握,这才出手搭救。云中子经此一役,可谓因祸得福,斩去一方执念,神仪内敛,宝相外宣。他乃玉清圣人所造,先天之上,比一般的混沌化生的大能还要优秀,只是进境太快,根基有些不稳,这一次脱去外物形骸,凝练元神,可谓得福匪浅,道行通明之下,几乎便要斩去一尊尸神,只待回转之后巩固法力,便可水到渠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自然也知玄都来意,正可请他出手相助。 三位全真道人上了金桥,眼前陡然风云变化,眨眼间已换了一副景色,正立身于无量宫大殿之上,遥见半空之中有亩许大小一团煞气黑云,凝而不散,隐隐有四座剑台高立其中。玄都一声轻笑:“鸿蒙道友还在施为。我等不可久耽,不如归去。”云中子瞟了一眼诛仙剑阵所化煞云,默然不语。他才得大悟,自是知晓这一番寻仇而来,终归落得不欢而散,非但混沌钟未能到手,连带还丢了面皮,殊为不智。鸿蒙此刻气数正盛,万万不可与之拮抗,“好在还有无量岁月,鸿蒙道友,我们便走着瞧,谁能历过无量量劫之数,问鼎那冥冥之中的混元大道!”玄都将手一指,凭空一朵仙云飘起,驮着三人往三十三天外飞去。那大阵煞云之中陡然响起振聋发聩之声:“云中子道友,你我恩怨因果已了,就此揭过不提,日后莫要再来聒噪!”仙云不停,往天外去了。 剑光寒煞,剑气飞腾之间,西方尊者手中一株七宝妙树忽而大放宝光,一个宏大的声音传来:“善哉善哉!鸿蒙道友何苦下此毒手?贫道得罪了!”宝树一扬,陡然化为一座七宝华盖,璎珞垂珠,天女散花,又有金光萦绕,梵唱不绝。无数剑气剑意飞来,皆被金光挡住,那华盖微一轮转,便有妙音天成,天龙嘶吼,亿万先天剑气只做无物,却是西方极乐世界之中,准提道人亲自出手,cao控七宝妙树,护住了三个弟子。又有一个清朗声音传来:“罪过罪过!”十二品莲台飞起,洒下满天花光香雨,将三位尊者裹住,头顶一尊华盖,足下一座莲台,拔地而起,往西方去了。只闪的一闪,便自无踪,唯余满天光雨缤纷,檀香袭人。 西方两位教主终究忍耐不得,若是任鸿蒙作法,催动大阵威能,即便三尊者有至宝在手,也依旧难逃劫数,索性遥控出手,将三个救走。虽然眼馋混沌钟至宝,但有三清插手,事不可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是圣人之道。好在此钟到底落于鸿蒙之手,亦与三清无缘,倒可聊以慰藉。鸿蒙眼望三人破空飞去,只是冷笑一声。他如今法力告罄,也绝难出手阻拦。再者圣人亲自出手,却也奈何不得。“西方两个,咱们的因果却是越来越大了,你只知算计于我,我奈何不得你等,自要你门下加倍偿还!” 攻袭轮回岛的三教人马,眨眼间去了两股,唯有冥河这个倒霉蛋,赔了夫人又折兵,非但血神法力大减,连新生的十万阿修罗也化了灰灰,说不出的憋屈。鸿蒙这厮又发了狠,伸手一指,亿万道先天剑气密如飞蝗,一发涌向冥河道人。四大修罗魔王正自护法,见状大骇无极,忙即祭起各自护身之宝,道道血光戾气围绕,将五人护住。剑气劈来,击的护身血光砰砰乱响,每落一道,法力便减了一分,照此下去,不出半日五人便要暴露在剑光之下,那时是死是活,却是难料了。 便在此时,冥河老祖忽然睁眼,抢过血神一柄元鼻剑,用力挥落,嗤的一声,已将一根食指斩落,同时含了一丝头发在口,喃喃念诵魔咒,那斩落的食指便静然浮在半空,再用手一指,忽的爆散开来,化为满天血光。冥河老祖大喝一声:“开!”身前无量空间蓦地悄无声息现出一处空洞,方圆万丈,内里传来阵阵异声,有那阴风嘶吼,冤魂号哭,还有血海澎湃潮涌之声,却是冥河老祖自残肢体,借那一缕阴气杀机,感应到冥冥之中血海之气机,再以阿修罗无上魔法破开三界缝隙,硬生生将血海引到了大阵之中,借以脱身。冥河老祖大喝:“快走!”一蓬血光去势绝快,一头扎入那一方血海空洞之中。 冥河身入血海,感受到那无处不在之蓬勃血海之力,神态才稍见安详,屈指一弹,自有一朵血莲生就,层层叠叠,老祖盘膝稳坐,头顶一尊血神化身吐气开声,借血海冥河之力,修补rou身,恢复修为。那血海乃是随开天以来,亘古以生,其力无穷,因此孕育出如冥河这等大神通之人,血神道人本就是采血海精华,融汇先后天火候练就,身在其中,如鱼得水,得无尽血气精气滋养,一双臂膀竟逐步成形,慢慢生长出来。周身血光也凝聚了许多,短短时间内,却是恢复了几分法力。冥河老祖心念一动,霎时场景变化,眨眼已到了轮回岛外空中,但见一道血海之水横亘天空,起自茫茫不可测知之处,止于轮回之岛,其长怕不有数十万丈,首尾狰狞。其上端坐天下魔道宗祖与四大阿修罗魔王。 冥河老祖不惜耗费精元血气,强行施法贯通三界,招来血海感应,脱开诛仙剑阵束缚,天海空阔。那鸿蒙虽摆下先天第一杀阵,但法力不足,运转之间还有滞涩,再者缺了一幅诛仙阵图,少却许多妙用,也非要下毒手诛杀冥河一脉,不过给其一个教训,敲山震虎而已。因此任由他逃了出去。冥河老祖性子阴柔狠毒,快意恩仇,方自脱险,先就思量如何报复,立下心思要血淹轮回岛,取来罗睺大帝手中修罗血焰旗,喷出一口元气,那大旗迎风便长,眨眼长到数十丈高下,此旗生于幽冥血海,天生cao控血海戾气血水,用以控制血海之力,最是得心应手。老祖轻轻一指,大旗指处,血海所化血柱登时如出栏恶虎。咆哮汹涌,一头扎入轮回岛中。恍如共工撞倒了不周山,天河倒泄一般,仿佛下了一场血雨,那血海所化幽冥之水颗颗皆有拳头大小,其势万钧,向下便砸!若是被击实了,非但岛上灵境圣物要尽数损毁,被那血海无尽戾气阴气侵袭之下,怕是一块承聚万千气运的宝地立时便要污秽不堪,再无一丝妙处。 鸿蒙感知冥河逃出大阵,也不心急,心念一动,先就收了诛仙剑阵,三尊化身与本体各持一柄宝剑,尸神化身皆是神态萎靡不振,却是耗费法力过量,有些支持不住,先后化为一道流光落入顶门不见,鸿蒙将三尸合一,又将四剑妥善收藏,迈步一跃,已至岛外,迎头便见满天血雨扑面击来。面色一变:“好狠毒的老怪!竟是给我使了绝户计!不过我刚刚制服太一真灵,炼化混沌钟,已然运用自如,正可拿你试手!”一拍天门,登时升起一片云霞,有那五色毫光大放,星光闪现明晦不定,灵云之中裹一口大钟,高有丈六,通体混沌之色,辩之不明,正是开天四宝之一,盘古天王遗泽,镇压鸿蒙世界之无上圣物混沌钟,以前叫做东皇钟的,如今返本归原,依旧还了本我。 那大钟微微旋转,便闻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空,令人心思一醒,振聋发聩。混沌钟之上全无先前万妖朝圣之象,唯有道道金符紫纹缠就,玄妙非常,仿佛天然生成。万丈云光之中,那口大钟轰然鸣响,鸿蒙道人一手作势,喝一声:“定!”那无穷血雨,血海之水本是号嚣作态,吃那钟声一震,纷纷定住不动,也不掉落,也不飞腾,看去怪异非常。鸿蒙又喝:“收!”一指混沌钟,那钟倒悬开来,头上脚下,将一座钟口对准天空,陡然发出一股无量吸力,满天血雨受此力所感,恍如百川归海,一股脑投入钟口之中不见。 冥河见鸿蒙卖弄混沌钟,更是大怒,尖声喝道:“鸿蒙道人,你莫得意,此宝落入你手,老祖必要取回,日后定有一会!”鸿蒙充耳不闻,用手再指,那钟口忽的对准冥河五人,冥河老祖陡觉护身血光吃一股巨力吸住,竟然欲投混沌钟而去,吓得大惊起来,头顶血神道人手持两柄利剑,一声狂吼,一绞一撩!嗤嗤连响,仿佛割断什么物事一般,冥河顿觉吸力一松,顾不得撂下狠话,一道血影遁光,夹杂于血海幽泉之中,没命价向远处飞遁。冥河老祖施展血影遁光,其速快绝,不过眨眼功夫已然冲到轮回岛外百万里之遥。 冥河老祖回头一望,但见长空如洗,碧青一片,唯有一道粗逾百丈,长有十万丈的通天血柱自轮回岛之中一路延伸过来,似是一条吞天巨蟒,矫矢灵动,盘旋若龙。唯见长空寂寂,哪有鸿蒙道人半根汗毛的影子?这才松了口气,婆雅稚魔王问道:“父亲,如今我等该当如何?”冥河老祖忽然一笑:“鸿蒙那厮也当真神通广大,居然邀了上清圣人出手相助,怪道有恃无恐。我等且回转血海,重练阿修罗大军,轮回岛之事,且放一放吧。”罗睺大帝急道:“父亲,鸿蒙那厮杀我十万儿郎,此仇不报,我阿修罗族如何立足于天地之间?” 冥河老祖把眼一瞪:“糊涂!他有混沌钟在手,只要不是三十三天外至高圣人出手,谁能奈何的了他?他杀我十万儿郎,我杀他十万大妖,正是因果相抵。我等回转血海休养生息,不要再结因果。那云中子之流吃了大亏,圣人门下,岂会忍气吞声?早早晚晚,总有再会之日。一时得失胜负算得了什么?轮回岛上我与鸿蒙都有留手,怕的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鸿蒙那厮也当真乖觉,劲敌劲敌!”运起法力,便欲自三界缝隙之中逃回血海。 便在此时,异变陡生!一道光华自极北之地昆仑山方向投射而来,来势绝快,初时不过一点金光,转瞬之间已然临近,却是一方印章,底部印着“番天印”三字。正是玉清圣人取自半截不周山所炼的一枚后天灵宝,威力堪比先天。那大印晃将一晃便有三千丈方圆大小,通体金焰熊熊,声势猛恶之极!冥河眼见一方大印阔比苍天,往自己头上印来。还未落下,一阵劲风已然摧骨凝髓,若是击的实了,足可将自己一击斩杀,连元神也逃脱不出去!他眼睛登时红了,血神分身不顾伤重体弱,厉吼连连,手举两柄宝剑飞起迎去,一把抢过修罗血焰旗、修罗灭天镜诸宝,一股脑祭起护在周身,没命价往三界缝隙逃去。 啪的一下,如同一人轻轻拍掌,看似轻描淡写,那血神化身百炼的金刚,万载的打磨,无数天材地宝,无数心血祭炼的一尊分身,便在那仿佛随意一拍之下,瓦解爆散开来,化为满天血雾,连渣也不剩!血神分身与冥河老祖心神相通,一击之下灰飞烟灭,连带冥河老祖也自元气大伤,噗的喷出血来,仰天大骂:“云中子,你暗算于我,日后不死不休!”天边之处彩云疾舞,似万马奔腾,汇聚一处,凝聚成一张巨大人脸,微微含笑,张口吐声,音震四野:“冥河道友,贫道的劣徒多承费心,这一击乃是代他与道友了断因果,自此两不相欠。道友若是心有不甘,尽可上昆仑山玉虚宫来,贫道一力接下便是。”其音入鸾鸣凤和,正是至高无上盘古玉清圣人! 冥河老祖一见圣人出手,吓得连个屁也不敢放,一道血光飘忽飙飞,一头钻入三界缝隙之中,不见了踪影,元鼻阿屠二剑一声哀鸣,随在他身后去了。长空寂寂,唯有玉清圣人一张笑脸横亘半空,又朝轮回岛笑道:“鸿蒙道友当真好福缘,说动通天师弟出手相助。云中子之事便算揭过,你与他再无瓜葛,日后却好相见。”余音袅袅,云开雾散,悄然隐去。元始天尊说话之时,风静云歇,水波不流,万物仿佛静止一般,圣人的威压盖满乾坤,超越一切!直至离去许久,东海之上,才又有了几丝生气。 轮回岛上,鸿蒙道人面色阴沉不定:“我与冥河那厮臭味相同,都未下绝手,为的便是日后再好相见,还有借重之处。那元始天尊却是杀伐果决,出手击杀他一尊血神分身,了断了云中子与冥河之间最大的一桩因果,看似冥河吃了大亏,日后必寻云中子报仇,但圣人开口,他冥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这一番因果一了,我、冥河、云中子之间清清白白,也无猫腻可言,若是拉拢冥河,却徒生了许多变数。不愧是圣人算计,吾不如也!”一旁林奇蹑手蹑脚过来,涎着脸道:“老爷,这一步大劫实在凶险的紧,徒弟我险些没了性命。”鸿蒙笑骂一声:“自是知晓你的功劳,还能亏待你不成?还不将鲲鹏、镇元两位道友请来!”林立咧开大嘴一笑,领命去了。 鸿蒙徜徉全岛,眼见花树摧折,山河凌乱,往昔耗费无穷法力心神布置的先天禁制全然报废,没了一丝用处。轮回岛上虽未被血海之水污秽,到底被三教人马攻破,又有十万阿修罗大军踏足岛上,杀机戾气血光经久不散,鼻中还可闻到淡淡的血腥之气。尤其一见十万大妖被血神吸干了周身精气元神,只余干尸一具,几乎将半座岛屿覆盖,叹息一声:“该有此劫!该有此劫!”屈指一弹,发出一点火星,乃心火凝聚成形。那火星不过极微,忽的涨大,成了一枚火球,方圆十丈,炸裂开来,分化出十万朵灯花焰火,落在大妖尸身之上,眨眼间将十万尸首烧了个踪影全无,只余一堆灰烬。鸿蒙又将大袖挥拂,东海之上水汽自生,岛上凭空下了一场清雨,将遗骸残渣冲洗的丝毫不剩。偌大一座轮回岛,新雨过后,山石翠亮,盘松虬然,老树吐新枝,又焕发出无穷生机新意,丝毫看不出才自遭了一场大劫。
鸿蒙轻吟道:“尘归尘,土归土,漫漫黄沙路,往昔因果俱无,觅得归途。尔等好生去吧。”仰望空山新雨,彩霓吞吐,忽然生出自疑之意:“这些都是数十万年跟随我之妖神,就这般应了劫数。虽说天意使然,到底令人悲怆!只是我明知十万大妖必死无疑,了却巫妖最后一段因果,却仍旧将他等抛出,做了盾牌,为我挡劫,这等作为究竟是对是错,天道之下,难不成唯有决绝算计?若真是如此,这个天道还留之何用?不能导人向善,岂非是邪?天道又何来正邪?” 林奇将鲲鹏镇元两位引来,见鸿蒙兀自沉思,不敢打扰,只垂手侍立。鲲鹏目光一闪,笑曰:“道友,你的心不静了。”鸿蒙一笑:“贫道在想,天道视万物为刍狗,却又生出杀劫来,有人安然度劫,得享无极大道,有人却应劫而亡,甚而形神不存,再无一丝念相。得失存亡,全在一念。我今日侥幸脱劫,炼化混沌钟,却有十万大妖为我而亡,此间之因果,委实算之不明。若有一日此因结彼果,我是否也要如红云那般,为人所算,把万年道行落得一个画饼?”鲲鹏大笑,放声吟道:“闻道不嫌晚,悟了莫悠悠。遇时不炼,今生乌兔恐难留。些子乾坤简易,不问在朝居市,达者尽堪修。火候无斤两,大药本非遥。守旁门,囚冷屋,望升超。迷迷相授,生死不相饶。未识先天一气,孰辨五行生克,不向眼前求。试道工夫易,福薄又难消。吾只知顺天应人,辨识顺逆之道。哪来的烦恼虚妄!” 鸿蒙一笑:“道友瞧得通透。镇元道兄又当如何?”镇元子一笑:“神气精三药,举世没人知。气随精化,镇常神逐气无归。心地不明天巧,业识更缠地网,背却上天梯。今古多豪杰,生死醉如泥。树头珠,潭底日,显金机。两般识破,性命更何疑。活捉金精入木,炼就当初真一,方表丈夫儿。信取玄中趣,端的世间稀。天地至道之间,自有本心灵识之意。天道不言,焉得自苦?气数气数,在己而不在天。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而已。”鸿蒙大笑:“两位道友好大的心胸!却是贫道矫情了。” 鲲鹏便问:“云中子、西方三个有圣人撑腰,任其离去倒也罢了。那冥河老祖欺人太甚,道友为何不将他杀了?”鸿蒙似笑非笑瞧他一眼,妖师立时会意,悻悻道:“你莫笑我明哲保身,如今却出来撺掇,实是劫数在身,不得已而为之。”鸿蒙点头:“妖师深谙保身避祸之道,却也无可厚非。贫道绝不敢耻笑。那冥河老祖与我深有渊源,日后还有借重之处。我用诛仙剑阵将他血神一半道行毁去,又将他十万修罗战士击杀当场,可谓因果了了。因此不为己甚,任其来去。”镇元道:“那玉清圣人却为何在半路下手截杀?”鸿蒙道:“为了云中子。他乃红云转劫之身,轮回岛一战,名是夺取混沌钟,实则欲与我等了断因果。贫道先前任他胡为,不加还手,便是为此。此战之后,他与贫道、妖师之因果消散,只剩一个冥河,因是红云真灵吃修罗魔族灭杀,因果牵缠最大,圣人亲自出手,斩杀了他一尊血神化身。以身代命,替他了断。高明啊高明,云中子心无旁骛,回山之后当一意潜修,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鲲鹏奇道:“既是圣人出手,为何还要留他一命,只灭杀一尊化身而已?”鸿蒙道:“圣人之道,便如天数,总要留一丝余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其理亦然。那冥河有善尸化身化作幽冥黄泉,打通地府十八层地狱,使其风水轮转,生生不绝,有绝大功德。圣人行事依凭天道,冥河有大功德在身,便有大气运,数不当亡。若是强要灭杀,虽于教主无碍,却要报应在门人弟子之身大是不美,不为圣人之道。”镇元子点头:“原来如此。”鲲鹏道:“那冥河失了血神化身,便如猛虎失了爪牙,全无其用,也就不足为患了。”“道友莫要小看冥河,他乃先天神祗,法力无穷,只毁去一尊化身,到底根行极厚,根本未失。不出百年,又可成就一番事业。只是这一番失利,到底还有因果,却非应在我等之身呢!”鸿蒙眉目一挑,往西方极乐方向瞧了一眼,似笑非笑。 三人正自闲谈,忽然天光大开,云翳全无,一位道人跨步而来,清风习习之间,说不出的写意淡雅。三人一愣之间,那道人来势绝快,已然落足岛上,稽首笑道:“贫道多宝道人,奉师命来此,拜见鸿蒙师叔、镇元大仙、鲲鹏妖师。”一开口便将鸿蒙吓了一跳,忙即摇手:“道友切不可如此称呼,我与上清教主虽是平辈论交,却当不得道友一拜,你我只互称道友即可。”说是如此,心下高兴:“我如今也是与通天教主比肩之人了。这多宝甚是晓事,自居晚辈,比那玄都大法师玲珑许多。”多宝道人说道:“掌教师尊与师叔平辈论交,晚辈岂可僭越?礼不可废,师叔切勿推却。”鸿蒙道:“道友日后成就极高,贫道不敢托大。再者大道之前,何来尊卑?闻道有先后,达者皆为师。道友不必太谦。”再三分说,只是坚辞不受。 镇元子笑曰:“不知通天圣人遣道友何来?”岔开了话题。多宝道人道:“奉师尊之命,特来取回诛仙四剑。”鸿蒙大笑:“贫道方欲亲上碧游宫道谢,不想道友先来一步。多蒙通天教主慈悲,赐下四柄仙剑助贫道度劫,烦请道友多多拜上,日后有暇,定当亲上碧游宫以还今日之情。”道袖一拂,四柄仙剑铮然飞射,多宝道人将手一指,四剑自然落下,抱在怀中。“师尊来时有言,道友欲行无量功德,不必以此为甚,日后有缘可再相见。师命在身,不敢多耽,告辞了。”向三人作礼,化金光而去。 鲲鹏妖师性子最是好奇,忙问:“道友欲行何样功德,竟连通天教主也如此上心?”鸿蒙笑笑,伸手一挥,自有一处宫室显露,正是无量宫大殿。三人入殿落座,鸿蒙伸手在袍袖中掏摸半响,摸出一块金台。巴掌大小,上有三百六十五根周天星柱,根根不过寸许,娇小玲珑,但多有摧折之处,完好无损者十不存一,正是鸿蒙所炼周天星柱。镇元子与鲲鹏皆不知其意,鸿蒙摩挲此宝,悠然道:“我炼此神柱,取意妖族天庭三百六十五根先天星柱,采先后天精气,地火水风,阴阳五行,颠倒淬炼,又在炉中花费百年时间冶炼,可谓备尝其艰。此宝成后,镇压我轮回岛一脉气运,上应周天,下合地数,一呼一吸之间,天地在我,生死凭意。有那大威力,大因果。但今日布阵之时,为云中子持盘古幡扫破,元气大伤。却也是机缘已尽,该有一劫。鲲鹏道友,你与镇元道兄千里来助,贫道心感大德,无以为报,此宝虽受损毁,到底不伤根本,便赠与道友防身吧。”将周天星柱所化金台递过。 鲲鹏一愣,面色大喜,推却道:“贫道明哲保身,寸功未建,有负雅望,委实当不得如此重宝,还请道友收回。”鸿蒙摇头:“我炼化混沌钟,有此宝在手,其中自成天地,亦有那周天星斗之势,困杀捉放,只在一念之间。此宝如今形同虚设,留也无意。倒是道友要炼河图洛书二宝,乃是先天之物,镇压星斗大阵之至宝,若只将其当做斩尸之用,无异焚琴煮鹤,暴殄天物,岂不可惜。有此宝配合御使,虽不如混沌钟、妖族天庭所炼星阵,到底威力极大,不输先天。贫道一片心意,妖师幸勿推辞。” 妖师见他言下拳拳,也实在爱煞了此宝,口中还道:“那如何使得?”双手却不听使唤,接过金台,瞧也不瞧,径自藏入怀中,似是怕鸿蒙又再反悔一般。鸿蒙哑然失笑,他有混沌钟在手,其中自有星斗大阵,比这等外物小道威力大过不知凡几,此宝如今已是鸡肋一般的物事,送与鲲鹏妖师还可作下一份人情,结好于他,何乐而不为?那是丝毫不心疼的。鲲鹏妖师面皮极厚,又最贪小利,先前为鸿蒙御敌护法,未出全力,所用去的法宝又是鸿蒙所炼,可谓空手套白狼,这时收了人家的宝物,这才觉得不好意思,慨然道:“道友有何吩咐,尽管开口,贫道绝不推辞!” 鸿蒙险些被他气乐,这会儿劫数已过,能有甚事?也不去理他,向镇元大仙道:“道友虚高静远,贫道也拿些些俗物污了大仙法眼。那五颗乾阳霹雳子乃贫道闲来无事,亲手所炼,御敌防身倒还有些用处,便赠与道友吧。”镇元笑道:“蒙道友指点机宜,可得无量功德,已是知足心感,如何再要道友之宝?”鸿蒙淡淡说道:“外物小道,道友何必推却?巫妖一场大战,固然双双灰飞烟灭,但所遗留之事却还不少。两位道友,可曾发觉洪荒之中先天灵气有何变化?”鲲鹏镇元先前一无所觉,吃鸿蒙点破,这才运神用意,细细体味游离于虚空之中,无处不在的一股先天灵气。两人豁然睁眼,都是掩不住一股惊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