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无功而返
李工看见梅妩，不由得怔了一下，俊逸的脸上现出了一点窘态，还有一点难堪，道：“咦，小梅啊，你在这？” 梅妩点头，说：“嗯，我在政工部，七楼。李工你是来找伍部长的吗？他在不在？” “在呢，里面有人，我等会。” 梅妩道：“要不，你去我办公室等吧。” 李工拒绝了，说：“不用。” 虽然在这杵着被人看见不太好，可是离开这就等不到伍部长了。梅妩也不强人所难，便笑笑，转身走了。 快中午的时候，梅妩终于等到伍部长。李工正站起身跟伍部长告别，朝着梅妩一点头，走了。 伍部长问梅妩：“小梅有事？” 梅妩站在伍部长的桌前，说：“嗯，伍部长，我就是想来问问这几个月奖金的事。” 伍部长是人老jian，一听梅妩开口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说：“这事我知道，怎么了？” 梅妩打肿脸充胖子，反正是豁出去了，说：“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考评我都排在最后一名，为什么每次扣奖金的是我？”有点怨怼的口吻了。 伍部长将手交握在胸前的桌上，炯炯的盯着梅妩，说：“考评，是按公司制度严格来执行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公平合理了。但是，但是……梅妩想反驳：没问题？没问题为什么次次扣她一个人的？ 梅妩有些委屈的质问：“伍部长的意思，就是我工作上有问题了。” 伍部长拉长声音缓缓的说：“话也不能这么说。不过大家都知道，你刚休完产假，孩子还小呢。” 梅妩耐着性子往下听。这是什么意思？哦，话不能她说，就只能听他说了。他的话有理无理都是有理。什么叫她刚休完产假？休完产假跟她被扣奖金有什么必然的逻辑联系？ 梅妩见伍部长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便追问：“我是刚休完产假，可是我影响工作了吗？给政工部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了？” 伍部长眉挑了下，说：“就因为你孩子还小，所以咱们部门就一直很照顾你，没给你安排什么工作。” 不安排工作，又不是她自身的能力问题，难道这也是考评排在最后一名的理由？梅妩忽然看着伍部长那张一直都很谦和慈祥的脸觉得很刺眼。原来，伍部长也可以说这些臭氧层的话。 梅妩倔强的性子上来，索性一声不吭，只瞅着伍部长。 伍部长便扯开话题，问：“封一诺现在怎么样？” 梅妩清了清喉咙，说：“还好吧，天天都在现场，忙得昏天黑地的。”她都不知道他们如此的辛苦下去，意义是什么。 伍部长道：“年轻人嘛，好好历练历练是好事。” 梅妩扯出一个笑，说：“是啊。话是这么说。”她很不赞同。或者说这一刻她不再赞同伍部长说的这些官话。曾经和他的距离是那么远，只可远观，他就像个神。因为他是领导，因为他一诺千金，决定着许多人的命运。可现在，发现他从神坛上走下来，不过是一个垂垂老者，甚至思想开始迂腐，意识开始落伍，观念开始偏执。 他对公司的忠诚，不是建立在公平公正的角度之上，而是愚忠。 伍部长听出了梅妩的不满，问：“你的孩子谁带着呢？” “我婆婆。”梅妩言简意赅。 “其实吧，你现在孩子小，工作轻松，工资不低也就可以了。女孩子嘛，孩子是最重要的大事……”梅妩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就是自己一向尊敬的伍部长说的话？他这是在变相的劝慰自己，工作轻松、工资不低就应该知足长乐。 谁不知道他千方百计的替他儿子买的北京户口，如今香港大学毕业已经留在那工作了？谁不知道他女儿和自己同一届，却不急着工作而是考了两年研究生如今留在北京？既然现任公司有他说的那么好，他为什么不把他的女儿叫回来？ 话说到这份上，梅妩无话可说。自己心里的那些长篇大论说出来他也不会听的，只是对牛弹琴罢了。梅妩想到这，说：“伍部长，你说的这些话，我不是很同意。虽然孩子是最重要的，可是他只是我生命中的这么一小段时间需要我无微不至的照顾。等到他长大了呢？如果我没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事业，我想连孩子都会瞧不起我。” 伍部长接道：“怎么会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小段时间呢？孩子的教育是个长期的复杂的系统的工程，封一诺不在家，孩子的教育、照顾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梅妩见他所答非所问，自己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只道：“伍部长，说到封一诺，我倒是想问问，能不能把他调回来？” “这个，不行。前些时间张总开过会，说是凡是外派子公司的人员，一律不准调回总部。都这样调来调去的，人心就乱了。都堆在总部，子公司的生产、销售、技术支持等工作谁来做啊？” 梅妩无语。也就是说她和封一诺的两地分离还要持续一段很长的时间，而且什么时候是归期都无可估测。 梅妩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伍部长道：“公司对外派人员也是有考虑的，近期可能要出台一项政策，就是轮换制。”轮换制，梅妩懂。可是那又如何？每隔三五年，外派人员就在外围子公司挨个的换换。还是换汤不换药，仍然顾不到家里。 而且，这项政策，未必是上上策。轮换总得有个标准，到底以为什么为标准？是以离家最近的子公司为能力的奖赏，还是以最赢利的公司为奖赏？可是这与梅妩都没什么关系，她只想让封一诺调回来。 伍部长最后语重心长的说：“小梅啊，你和封一诺都是我招进来的，我很看好封一诺，你可得支持他啊。”支持他，就是不拖他后腿，让他在子公司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呗？ 梅妩苦笑。现在的伍部长，只是一个无力的，守着公司给他最后的恩惠，偏执的尽着忠心的老人。 梅妩只得嗯嗯称是，无功而返。